沒人知道唐刀去了那裡,事實上別說小通訊兵夏大雨不知道,就連松江兩位指揮官也不知曉。
他們只是收到唐刀的單獨作戰請求,沒有作戰目標,也沒有作戰地點,這自然是不會被批准的作戰請求。
只是,他們終究被電話中唐刀最後一句話給說服了:“請長官相信我!”
唐刀的身影最後消失在東城重新被中方士兵佔領的城牆工事。
唐刀離開,警備營的指揮權被移交給警備營第一副營長郝守志。
這位原67軍644團的第一營營長,雖然說這次倉城作戰有功,不僅軍銜沒有提升反倒由一個主力步兵營營長降格為副營長,但這位沒讀過軍校由大頭兵出身的中級軍官卻有著極為過人的智慧。
沒有絲毫怨言,對成立警備營也異常上心,挖起老部隊的牆角也是絲毫不手軟,加之在倉城之戰的表現亦是可圈可點。
為此,在決定警備營核心架構之前,唐刀還專門抽空和他交了一下心。
他手下的三個副營長兼步兵連連長可都是原來的少校營長,算是步兵團中的核心人物,現在卻都成了他這個中校營長的屬下,他必須得了解他們的心思。
若是有居於人下的心思,那還是趁早走人的好。
這位少校副營長的回答頗為出乎唐刀的意料。
“長官,你知道我為什麼要進軍隊嗎?”身材不算魁梧臉上有著一道明顯刀疤的中年漢子突然反問唐刀。
“因為,這個亂世,只有當兵的才能以最快速度出人頭地。”郭守志自顧自的點燃一根菸,藍色煙霧遮住了他的眼睛。“我想讓我母親過上好日子,讓別人都羨慕她生了個好兒子,讓那個男人知道,他的選擇是錯誤的。”
摸摸臉上的刀疤,眼神變得兇狠:“這道疤,不是敵人留下的,是那個被別人稱之我爹的男人。
我發過誓,我要當上將軍,穿上將軍制服,騎著高頭大馬回家,讓那個男人跪著把我娘迎進大門,雖然那道大門我一點都不想進,但我知道,我娘想。”
緩緩把目光投向唐刀:“所以,我在軍隊拼命,每次大戰,我必身先士卒,可還是太慢了,這麼多年過去,我才只是一個營長,可我娘已經老了,無法再等十年。
但長官,你知道嗎?當你當著我的面,在電話裡請求指揮部向我開炮的時候,我整個人似乎都被點亮了。
此戰若你我不死,我必定跟在你之麾下,因為只有你這樣的長官,才能帶領我實現我的心願。”
沒有什麼保家衛國的大夢想,少校副營長的執念只為衣錦還鄉,替自己母親掙一份顏面。
這樣的人,很真實。
唐刀笑了,伸出手,兩隻男人的手握在一起。
不管這位陸軍少校想要的是什麼,只要他和日寇作戰,那就是唐刀需要的軍人。他的野心,唐刀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滿足,但唐刀卻知道,那都得用鬼子的人頭做為功勳,那就夠了。
這位獲得唐刀信任的少校正在松江城內一處空地上整隊。
此時,已經是凌晨1時許。
距離松江城外激烈的戰鬥已經過去了5個多小時,本就有些陰霾的天空此時更是伸手不見五指。
雖然松江城已經進行燈火管制,為防止日軍炮擊,所有陣地嚴謹點篝火取暖,但這片空地周圍依舊點燃了幾團篝火。
因為,這裡足足有四個步兵連線近600人在整隊。
警備營的三個步兵連外加警衛連,除了火力支援連,其餘能戰之兵全部在此。
唐刀不在,接管警備營指揮權的郭守志成了最高長官。
站在最前排的,是彭衝的警衛連。
有的人脖子上掛著一挺花機關衝鋒槍,胸前和背後的手榴彈彈囊裡各插著4枚仿德國式長柄手榴彈,而綁在胸前的武裝帶裡還彆著足足六個彈夾,胸前四個,左右各一個,花機關上還插著一個,每個人足足七個彈夾,而且還是中國人最喜歡的32髮長彈匣,光是子彈,每個人都裝備了差不多220發。
還有的,雖然沒有裝備花機關,但也腰間掛著駁殼槍,同樣攜帶著最少8枚長柄手榴彈和掛著彈匣。
除了槍支彈藥以外,這些裝備著短槍計程車兵們無一例外,身後都揹著一把大砍刀。
這是冷熱兵器全部裝備到位武裝到牙齒的節奏。
也有揹著中正式步槍和遼造十三式步槍計程車兵,相比於那些裝備著衝鋒槍和駁殼槍的同僚,他們的打扮就要純步兵一些,刺刀已經裝上槍口,身上也各自攜帶了6枚手榴彈。
另外三個步兵連緊跟在警衛連之後,也全部拿著下午時分配到手的武器裝備。
士兵們都昂首挺胸的站著,不僅僅因為這是他們警備營成立的第一戰,而是,剛剛松江副總指揮郭軍座要來為他們壯行。
佇列整好沒過幾分鐘,陸軍中將在幾人的陪同下抵達。
做為此時警備營最高長官的郭守志忙跑上前立正行禮,陸軍中將抬手還禮,就站到了全軍佇列之前。
可能是因為尚在戰場,郭中將的聲音低沉了許多,卻也足以將低吼聲傳至每個人的耳中:“弟兄們,我想你們應該很奇怪,為何你們警備營成立的第一戰,你們的新任營長唐刀就不在。
我在這裡給大家先解釋一下,他去執行一項秘密任務,其危險程度甚至遠超我們即將進行的戰鬥。”
士兵們嚴肅的表情不變,心中終究釋然許多。
做為營長,在警備營即將迎來成立以來的第一場戰鬥時不在場,總是讓人心裡有些疑竇。松江城第二人這麼一說,大家夥兒就明白了。
“你們也別以為唐刀營長不在,他就沒有和大家在一起,這次夜襲戰正是出自他的手筆,用他的原話說,兵書上說:用兵不復,那我們就再次打破這項鐵律,日本人越覺得我們不這麼做,我們就越這麼幹。還一次又一次,不厭其煩的這麼幹,一直幹到他們覺得自己就是個弱智為止,等他們有這個覺悟了,那我們就可以收手了!”陸軍中將徑直將唐刀給他的電話原話當著士兵們的面一字不漏的搬過來。
“轟!”士兵們不由都裂開嘴笑了。
這個很唐刀。
笑聲也在一定程度上緩解了即將投入戰鬥的緊張感。
中將將手虛虛往下按:“弟兄們,還是安靜點的好,別還沒開打就把那幫龜孫子吵醒了,那咱們先變蠢蛋了。”
原來高高在上的將軍也都這麼有趣的啊!士兵們嘴咧的更大了,只是竭力壓抑著笑聲。
“行了,別的激勵的話我也不多說,你們警備營是我松江全軍精銳,有在華北戰場和鬼子鏖戰過兩月的67軍,有在淞滬戰場上堅守七晝夜的43軍,還有剛剛在西城外爆錘過日軍的松江保安團,該怎麼打你們比我這個陸軍中將更清楚。
我只提一個要求,不要求攻克什麼陣地,就是衝進鬼子陣地殺他個龜兒子的,見一個殺一個,見一對殺一雙就行了。”
“是!”郭守志和站在前排的一眾校官皆立正低沉應是。
陸軍中將接著又拍拍腦袋:“不過,老子還要提醒你們這些瓜娃子們一件事,收到撤退訊號,就立刻給老子回來,仗多的是,要是被小鬼子一炮轟上天,到了閻王爺哪兒那可別罵老子不管你們。還有給我記住嘍!天黑分不清敵我,口令是日你個仙人闆闆,回令,打死你個龜兒子!”
士兵們又樂。
不過你別說,這個川音口令,別說日本人學不去,就連自己人說得都有點費勁。
“長官,我是松江人,不會川話怎麼辦嘞!”有士兵大著膽子問。
“那你就用松江話說一遍給大家夥兒聽聽。”……
中國疆域太大,東南和西南方言的確有次元壁,拿著江南的吳儂軟語翻譯‘日你個仙人闆闆’不光是困難,語調都不對勁。
別說陸軍中將操著濃濃川音學江南話把士兵們逗到不行,連他自己都覺得彷彿少了川話罵人的靈魂。
“行了,不管你是松江話,還是川話或是東北話,不是鬼子話就成,老子就不信鬼子能把我中國話學了去,就他們那腔調,一聽都不對味兒。”學了半天沒學會的陸軍中將笑著道。
士兵們紛紛點頭,這話沒毛病。
當然了,除了口令辨別,最重要的還是衣著。
和上次唐刀親自率領的夜襲戰一樣,每名士兵的手臂上纏著一條鮮亮的白毛巾,那才是為了在黑夜中辨別敵我的最重要依據,不管是土黃色還是深藍色,在伸手不見五指的夜裡基本上都是一樣的,唯有藉助偶爾閃起的亮光中能看到的白色來辨別。
口令,在短兵相接生死一線之際,那還來得及喊?
警備營這次除了火力支援連留守,三個步兵連和警衛連一起出動的戰術目標,依舊是西城外的街區。
想堅持更久的時間,那就只能盡最大努力大量殺傷日軍,趁他們還沒有太把松江守軍放在眼中的時候。
唐刀把先前重複使用的炮擊戰術挪到夜襲戰上,再度使用第二次的戰術讓兩名指揮官都心驚膽顫。
可最終依舊批准了。
中規中矩的戰術,沒辦法讓他們保證能在十萬大軍的圍攻下堅持三晝夜,‘出其不意攻其不備’的戰術哪怕是在刀尖上跳舞,也只能被擺上戰爭舞臺。
中將沒有送他們出城牆,就在原地看著這些先前還在鬨笑計程車兵們悄然無聲的一隊隊沒入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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