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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1章 怕死的營長

作者:漢唐風月1
  進入11月的東南小城,皓月當空,涼風習習,漫步於其中的話,絕對是一件極為愜意的事。
  就像唐刀,他剛才應該是度過了他來這個世間最愉悅的半個小時,雖然他內心並不想承認。
  不錯的天氣和不錯的夜景,絕對是他心情大好的原因之一,而不僅僅只是有美在側。
  這樣一個美麗的城市,如此美好的國家,為什麼偏偏要遭受炮火的蹂躪?這種情懷或許只會在詩人的詩篇中。
  戰場上,沒有這個,只有鮮血和汗水。
  對於戰場上的主角----士兵們,要麼恐懼至瑟瑟發抖,要麼接受躺平,要麼,竭盡全力,努力為自己拼得一絲生機。
  比如,這個月夜,對於第43軍第26師重新組建的第3步兵連計程車兵來說,就是再不休息一會兒,就要累死了。
  從中午抵達到現在,已經連續勞作了六七個小時了。
  可他們的營長瘋了。
  就是那個平素喜歡帶著大家夥兒吃、喝、賭還喜歡抽上幾口大煙的“四毒”俱全的劉營長,從午時到這個點,他除了吃上幾口大餅,就是手裡揮舞著鐵鎬拼命挖土,順便掃視周遭,若要使看見誰偷懶,狂奔十幾二十米過去也要上前一個大腳丫子飛過去。
  嘴裡更是各種“龜兒子、瓜皮”狂噴,彷彿誰偷懶不好好挖戰壕構築工事,就跟刨了他家祖墳一樣。
  第3步兵連基本是原先的半個團縮編過來的,有的原來不是這位劉營長的直屬屬下,卻也對這位‘四毒’營長大名有所耳聞,哪知道這位竟然還有如此不為人知的‘工作狂’癖好。
  但沒人敢反抗這位的淫威,半個月一場仗打下來,小兩千的步兵團就這麼點兒人了,團長戰死,三個營長戰死一對,九個連長戰死四對半,除了晉升為團長的王團副,152團就剩這位軍銜最高了。
  於是,在這位的瘋狂督促下,第3步兵連120號人從中午到現在,總共就歇息了不超過一個小時,卻挖了一條長近四百米寬達2米深1.5米的戰壕,另外還建好了藏在民房內部的連指揮部,比四行營那些老兵們指導的民夫們足足多挖了一百多米。
  雖然是因為有民夫們不熟悉的因素,但拼了命的勞作,才是他們工程進度領先所有人的主因。
  幾乎所有士兵都乾脆脫去了上身軍裝,就打著赤膊,就這還渾身大汗淋漓。
  若不是人家王專員細心,每個街區都組織人手燒一口大鍋,燒開水的同時還往裡面丟了不少薑絲和紅糖,也算是給挖戰壕構築工事的軍民們補充水分及一定的能量,估計還沒等開戰,這裡就得先累到一大票人。
  “來,長官們,喝水了,喝水了。”有幾個大嬸抬著一口大鐵鍋,從遠處行來,大聲吆喝著。
  江南女子大都婉約,那可能是沒來過江南的對她們有一定的誤解。江南女子溫和的外表下可也有著北方的豪邁,那應該是南宋時期,從開封遷移過來人口的影響。
  如果你細聽下去,就會發現杭城話其實和河南話竟然有著一些必然的聯絡。
  細究下去,你會發現,中國這麼大,原來祖先就那麼幾個,要不然也不會有什麼同胞之說了。
  當然了,一地還是有一地的風俗。
  比如,就說這幫一鬨而散,要麼拿著自己的破搪瓷缸子,要麼乾脆就拿著戰場上繳獲的日式九零鋼盔,大口喝著熱薑糖水的川軍。
  川人吃苦耐勞的特質那是全國出了名的,但貪圖享樂,好吃好玩那也是全國聞名,要不然,川菜不會走遍全國,川中名酒也不會全國知名,那都是吃喝必備。
  有這樣難得的休息時間,川軍可不會浪費,基本不用看‘瘋’營長大口灌水的背影,超過百分之八十計程車兵都下意識的摸出隨身攜帶的煙槍,美美的抽上幾口。
  那可是他們寧願幹活時把步槍都放在一邊,腰帶上都要插上的寶貝。坊間傳聞“雙槍軍”雖有貶低之意,但那的確也是實情。
  煙土傳入西南已有百年,因西南山區的氣候適宜種煙,晚清政府統治的無能和川省軍閥為擢取財富,西南菸草的種植量在民國初期達到了一個可怕的種植量,以一省之量甚至達到了全國的百分之四十。
  而川人猶好面子,吸菸之始多為顯示等級和闊綽,直至最終蔓延至底層,甚至以煙來待客,這一下,吸菸之愛好可就在川省這個西南福地徹底蔓延開了。
  包括川省諸軍,甚至都以煙土代替軍餉來發放。
  也就是說,你想讓這幫身材矮小的川軍們放下的手中的步槍或許可以,但讓他們放下腰帶上插著的煙槍,那是萬萬不行,要跟你玩命的。
  不過,這種蔓延川省全境乃至全國的惡習,伴隨著未來政權的統一,被徹底遏制。
  事實證明了,這世上除了生死,沒有什麼是克服不了的。
  “東鍋,我們營長啷個是瘋了嘛?這仗還沒打,就把人給累死了,你資格老,去給他說說嘛!”一個年齡不過十八九的年輕士兵斜靠在新建好的工事裡,央求半躺在自己身側正在吞雲吐霧的一個老兵。
  “你個瓜皮,說營長瘋了,我看你瘋了才是。”正在享受中的老兵探頭看看四周,確定沒別人聽到,才輕舒了口氣。
  “至於你說的讓營長寬鬆一點,那你個瓜娃子可就別想嘍!”老兵懶洋洋的躺回原來的位置,吐出一口濃煙。
  “為啥子嘛!”
  “為啥子?那是營長想活命,他比哪個都怕死,懂不懂?”
  “啷個那麼怕死嘛!我袍哥兄弟,不拉稀擺帶,老子們在大場,不一樣殺得小鬼子哭爹喊孃的?”年輕士兵拍拍胸膛,無比豪氣。
  “嗤!”老兵翻了個白眼,不屑的噴出一口煙。“也不知道是那過,晚上在營地裡抱著老子的腿,哭球得鼻涕眼淚一把的,把老子的衣服都弄得髒髒的!”
  “那不是我一個排的弟兄都快死完嘍!我才哭得撒!就算我哭了,那我是小兵兒,怕死也是正常的,啷個大營長也那麼怕死嘞!”年輕士兵臉紅紅的努力替自己辯解。
  “這個啊!我問你,劉營長是全團聞名的‘四毒’營長,那為啥子沒得那個第五毒嘞!就是去樓裡找姑娘,你知道是為啥子不?”
  “為啥子?難道是營長不得行?”年輕士兵臉上的震驚暴露了他真實的想法。
  原因很簡單,如果不是這場仗,這個參軍不到兩年的新兵所能接觸到的最大的軍官也就是連長,能掌管五六百人的步兵營長對於他來說就是天一般的存在,沒想到還能和老兵擺擺龍門陣討論一下關於營長的八卦,對這個小兵來說,絕對是以後可以拿出去吹牛逼的資本,如果這仗打完不死的話。
  “呸,你個瓜娃子想害死老子嗦!”老兵輕叱新兵,臉上卻是笑容滿面,開始了自己吐槽長官之旅。
  畢竟,他剛剛也累了個半死。
  “我們劉營長,是個耙耳朵!”
  “還有這事兒?”年輕士兵興趣更濃了。
  “而且,據說怕營長夫人的很,連日常訓練的時候,動作都不敢太大。”
  “這和耙耳朵有啥子關係嘛?”
  “嘿嘿,這你就不知道了吧!聽說,住在咱們駐地外面的營長夫人,每次在營長離家的時候,都會拿毛筆在他那活兒上寫上名字當記號,你說,訓練太賣力出了汗可怎麼搞嘛!”
  “噗.......”年輕士兵一口水噴出來,目瞪口呆。“營長夫人好狠!”
  “何止是狠那!這次出征,我親眼所見,營長一年前才娶的這位營長夫人在營房門口硬拉著他讓他辭去軍職不讓他離開,結果劉營長這回卻是硬氣的很,狠狠地打了不懂事的婆娘幾個大嘴巴子。結果你猜怎麼著?”老兵眨巴眨巴眼賣關子。
  “營長從此站起來了?營長夫人服軟了。”
  “你想多了!”老兵幽幽的說道。
  “劉營長夫人那才是狠人,人家不哭不鬧,當場咬破手指,撕爛裙角,蘸著血在裙角上寫了一封信逼著營長簽名字同意。
  大意就是如果連長敢死在外頭,她就帶著肚子裡的娃娃嫁給別的男人,讓別的男人睡他的老婆,打他的娃娃。”
  “日他個仙人闆闆的,這樣的婆娘還要她做啥子,休了她。”年輕士兵頓時大怒。
  “你個瓜皮!懂個球!”老兵伸手就給年輕士兵腦門上了來了一記,臉色無比凝重,眼中卻無比溫柔。
  “簽了這個字,你說營長怎麼敢隨便死嘛!就算只有一條腿一個胳膊,爬也要爬回去的。營長夫人,是個好女子!”
  年輕計程車兵不懂,已經過了而立之年的老兵卻懂。
  那是,妻子不希望丈夫死在異鄉用的最後一招。
  那是,一個女人面對即將失去丈夫最後的倔強。
  營長不想死,那可不就得逼著大家寧願累死也要修好工事了?他一定想回去見婆娘,也想見不久就該出世的孩子。
  “幹活!”年輕士兵呆了十幾秒,劈手奪過老兵的煙槍。“嫂子也在等你回去呢!”
  “哎!你個瓜娃子!別弄壞老子的煙槍。”老兵心疼的看著年輕士兵將煙槍粗暴的別在腰上。
  但身體卻很誠實,重新拎起了工具。
  而距離他們二十幾米同樣赤著上身的營長,早已經拎著傢伙什兒朝這邊走過來了,看見兩個士兵還沒等自己催促就進入工事勞作,咧咧嘴笑了。
  手一揮,還沒來得及說話,放在二十米外的收音機的那個大喇叭裡突然傳出嘈雜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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