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軍步兵年齡不過21歲,正是男人體力體能最巔峰的時間段,尤其是經過嚴苛軍事訓練以及超過1年的戰場洗禮,這名日軍一等兵更是孔武有力。
哪怕是赤手空拳,對付三四個普通成年人估計也不在話下。
感受到一隻手竟然悄然捂住自己嘴巴,巨大的恐懼之下腎上腺素急速分泌,更是爆發出遠超平時自己本身力量。
那一瞬間,日軍步兵所求已經不多,只求奮力一擊,縱算不能擺脫敵人束縛,能靠聲響驚動十幾米外的同伴也好。
但,日軍步兵只是神經傳導使得肌肉繃緊隆起,都還沒來得及發力,一股巨力就從頭顱傳來,整個頭生生被旋轉了超過150度,最後殘留於日軍步兵陡然變大瞳孔中的,除了自己今生都沒看過的後背,就是一片深藍。
指揮全身肌肉的神經元都必須要透過的脊椎都斷掉,日軍步兵想象中的奮力一擊自然是無從談起了。
那雙大手將其扶著輕輕半躺在戰壕裡,尚有意識的日軍步兵想張嘴呼喊,卻發現自己連張開嘴巴的力道都沒有了,只有小舌頭微微顫抖發出的呼呼聲。
如果在數分鐘前萬物俱籟的時候,這點聲音也會猶如暮鼓晨鐘驚得整個陣地上的日軍都跳起來,可現在,在劇烈的槍聲和爆炸聲的掩蓋下,就猶如大海中波濤翻起的白色泡沫,很快就消弭於無形。
黑影顯然對這種殺人早已司空見慣,甚至都沒有檢查一下自己剛才在半秒鐘內獵殺的獵物是否真正進入死亡,將其尚有意識的‘屍體’放穩之後,即向另一名日軍所在地方彎腰疾行。
顯然,還在日軍一線陣地上正在和三名中國軍人激戰的蒼井大男軍曹從未想過‘水晶’正在被人偷。
蒼井大男現在靠著攜帶的更多數量的甜瓜手雷,正在把戰壕裡的中國人向倒數第二個‘井’字拐彎處逼,用不了多時,退無可退的中國人就不得不退出戰壕。
那他在戰壕上方的步槍兵和機槍手就會將其一一擊殺。
“咚!咚!”又是兩聲悶響。
兩枚照明彈出現在高地前方400多米外的上方,照明彈明亮的光芒下,大概20多名深藍色正彎著腰在灌木叢中奔行。
“臥倒!避彈!”帶隊的兩名班長見照明彈竟然在頭頂區域亮起,顧不上潛伏前進,立刻高聲提醒。
兩個警衛班計程車兵顯然都是久經戰陣的老兵,紛紛一個前衝臥倒並立即側翻進入山地上自己在那一瞬間就觀察好的天然掩體後方。
果然,沒過3秒,數百米外的一個日軍高地上,兩挺92式機槍怒吼著將一片彈雨潑灑過來。
“轟轟轟!”幾發迫擊炮炮彈也在該日軍山頭上炸響。
“呦西!中國人,你們死定了!”蒼井大男眼中露出欣喜。
側翼中隊部駐守高地終於開始給他們火力支援了,雖然兩挺重機槍和幾挺輕機槍組成的交叉火力或許不足以把這些企圖來支援的中國人全數擊殺,但延緩他們的前進速度是完全可以做到的。
至於說中國人的迫擊炮,別看轟的兇,但在這樣的黑夜中,他們根本無法定位重機槍的位置,只能是撞大運罷了。
除非他們也能有足夠數量的照明彈打到高地上空,但問題是,他們有嗎?
31團的確沒有,如果換成四行團在這兒,早就把日軍這塊的陣地給照成白晝了。
而炮彈也絕不是兩三斤重的82口徑迫擊炮,或許早就是150口徑重炮,早就把日本陸軍軍曹的野望給炸回到本島去了。
但至少在現在,蒼井大男現在是信心十足,很有可能他把侵入一線戰壕的中國人都幹掉了,來援的中國人還在距離戰壕至少200米的路途上。
中國人要為他們該死的瘋狂付出代價。
只是,欣喜都還在眼中,一個渾身是血的土黃色身影仰面倒在戰壕中。
年輕的臉上雖然盡是沾著血的泥土,但蒼井大男仍然一眼就認出那是小分隊裡年齡最小的松岡津二等兵,蒼井大男眼中湧出悲慟。
松岡津雖然是去年棗宜之戰後才補充入小分隊的新兵,但做為一名高中畢業生參軍的他謙遜有禮,還經常幫小分隊內一些不怎麼識字的老兵寫家書,很得老兵們的喜歡。
而松岡津對他這個大隊乃至聯隊都有數的標兵軍曹更是崇拜有加,經常給他打來洗腳水,只是為了有機會向他討教如何能在300米距離上射殺敵人。
來自福岡的19歲青年也有夢想,他希望能做一個蒼井大男這樣的標兵,日後也能晉升軍曹併成為少尉、中尉,然後他就可以回家鄉迎娶他喜歡的姑娘了。
姑娘也很喜歡他,為了他寧願和做豆腐坊起家的父親抗爭,並獲得勝利,只是必須要成為帝國陸軍軍官,才能迎娶。
但現在,他死了,死在中國人卑劣的偷襲下,所有的夢想皆成泡影。
日軍步兵死了,但屍體上的手雷和子彈盒都在,或許是因為戰事激烈他們沒有時間收集戰利品,又或者雙方槍械口徑不同,5口徑有坂子彈對他們毫無用途。
“把松岡君遺骸上的手雷和彈盒都取下來,另外,揹著他,必要時用其身軀抵擋中國人的射擊。”蒼井大男很快將悲傷隱於眼底,冷靜且冷酷的下令。
戰場從來都不是用來悲傷的地方,想緩解悲傷,唯有殺敵!戰事激烈之時,哪怕用己方官兵遺骸充當掩體,也是有的。
在這一點上,中日雙方士兵保持了一致。
幾名日軍就用這種以屍體和簡易沙包當臨時工事抵擋隨時可能灑過來的彈雨,並以手雷做攻擊的手段,不斷在戰壕中前進,一點點壓縮石大寬三人的空間。
很快,他們在戰壕邊緣就又看到了被龐子龍射殺的另外一名日軍步兵屍體。
這次,不用等蒼井大男下令,位於前方的日軍毫不猶豫的將匍匐在戰壕邊緣頭顱低垂在戰壕內的屍體給拖進戰壕。
蒼井大男本能的感覺到一陣不妥,卻又說不上那裡不對。
畢竟,那一聲‘嘶~~’的輕響,早就被淹沒於不遠處傳來的熾烈槍聲中。
但幸好現在還有照明彈的光芒,這讓本能感覺不對的日本陸軍軍曹仔細凝視下,卻是看到了被拉入戰壕的同僚遺骸胸前升起的一股青煙。
“八嘎!”蒼井大男怒吼一聲,回身狠狠將跟在自己身後的三名日軍撞倒。
“轟!”的一聲巨響,戰壕內騰起一股濃烈的硝煙。
從遠處望過去,白光下,那股原本應該是純黑色的硝煙中竟然充斥著一股濃濃的血色。
兩枚手榴彈綁在一起的威力,足以將一具人體炸得幾段了,剛死沒多久的屍體血液還充沛的很,如果再加上那個猝不及防根本來不及躲避的日軍步兵,那被彈片和氣浪撕裂人體潑灑出來的血用盆裝的話,可以裝上一大腳盆。
或許,腳盆雞的外號就是如此來的吧!
沒別的,就靠血量豐厚。
。。。。。。。。。。。
“戰壕裡的這個小子,可以啊!無師自通的特種作戰呢!”遠方的曹英衝看著這團沖天而起的硝煙,很想給還在戰壕裡奮戰的友軍小兵們豎個大拇指。
別人沒看到,從他這個角度卻是可以清晰的看到,2分鐘之前,雙方都還在激戰的時候,趁著照明彈光輝落下,一個瘦小的身軀爬上戰壕,在這個日軍屍體邊上待過十幾秒。
只是,隨之而來的黑暗讓他也沒看清小兵做了什麼手腳。
現在看來,應該是小兵利用這具日軍屍體做了他們平時最喜歡搞的詭雷。
顯然,這雖然屬於是被殘酷戰場給逼出來的殺敵技巧,為了能消滅眼前的威脅,石大寬硬生生的在戰場上進化了。
這其實也很符合戰場規律,能從戰場上活下來的大部分人,或許不是最強的那一類士兵,也不是純靠運氣的那一撥,更多的,是擅於動腦子的人。
石大寬在不斷後撤的過程中,知道如果一直是這樣和六七名日軍拉扯,衝鋒槍的子彈遲早會打空,連續火力的優勢一旦失去,他們的死期也就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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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唯一的生路,就是想辦法解決掉更多的日軍,至少讓雙方在兵力上保持平衡,這樣才能堅持到援軍的抵達。
所以,石大寬不惜耗費5枚手榴彈中的兩枚,藏在戰壕沿上的那具日軍屍體胸前,但凡有人搬動這具屍體,經過他設計的手榴彈拉弦就會扯動。
石大寬專門放棄了日軍前進路上必然會經過的第一具屍體,就是讓日軍產生一種思維慣性。
現在,他的目的基本達到了。
兩枚手榴彈將戰壕內正在步步為營前進的日軍當場炸死一人,一人重傷。
如果不是蒼井大男敏銳的戰場直覺,石大寬的戰果或許會更大,兩枚手榴彈爆炸生鐵鑄就的彈體破片殺傷力甚至可以抵達15米之外。
“蒼井君,救我!”戰壕內一名渾身浴血的日本步兵傷兵氣息微弱的呼喊。
那是蒼井大男的同鄉,哪怕蒼井大男知道再給他三分鐘,他就可以將數十米外的幾名中國軍人幹掉,但面對全身都是血的同鄉,這位日軍軍曹終究是不忍心眼看著他就這樣因為失血過多死在自己眼前。
“在戰壕內駐起工事,小栗旬你們兩個守在這裡,嚴密監視該死的中國人,不得讓其逃離,其餘人跟我先行後退。”蒼井大男因為同鄉之誼,做出了一個無比錯誤的決定。
他並不知道,為了擋住日軍的攻勢,兩名警衛班士兵剛才已經打空了4個彈匣,兩個人合起來才不過20發子彈,而石大寬也僅剩最後一個彈匣。
他們剩下的這5人,只要再堅決一點,最多兩分鐘,三名中國士兵就得彈盡糧絕。
但急於救治自己同鄉的蒼井大男錯過了這個機會。
當然了,站在擁有足夠優勢兵力的蒼井大男的角度,他也沒有錯,中國人的援兵還在幾百米外被己方的重機槍壓制著根本無法迅速前來,他有足夠的時間搶救完同鄉後再擊殺那幾名孤身進入戰場的中國士兵。
蒼井大男如果知道,從他抬起同鄉向後退的那一刻開始,他就已經不再擁有完全的兵力上的優勢,整個高地上目前還能作戰的,就只剩下他和他身邊的4名日軍步兵總共5人,而中方卻有4人之多,日本陸軍軍曹或許會做出完全不同的選擇。
只是,這世上從沒有如果。
日軍步兵單兵攜帶的止血包不要錢一樣按在傷兵的傷口上,暫時使得日軍步兵的血流得不像先前那般洶湧,臉上的顏色也不像受傷時那麼可怕,呼吸也逐漸的平緩了些。
“蒼井,我要死了嗎?為什麼我感覺天變亮了。”意識有些模糊的日本上等兵問自己好友。
“那是照明彈的光,不是天亮了,神木,你會沒事的,你不要睡著,竭力保持清醒,等我將那幾名中國人擊殺再送你去聯隊醫護隊那邊。”鬆了一口氣的蒼井大男喃喃的安慰同鄉好友。“你等著,我很快就回來。”
蒼井大男輕輕的將同鄉的身體靠在戰壕壁上,讓他保持坐姿,那樣雖然會費些力氣疼痛也可能加劇,但至少不會讓他睡著,這種重傷,一旦進入昏迷,基本上都很快進入死亡,根本撐不到抵達聯隊醫護隊。
然後,在蒼井大男的帶領下,幾名日軍再度前進,投入到攻擊中,剛剛才停歇下來的槍聲再度激烈起來。
日本軍曹如果這會兒再柔情多一點回頭的話,或許還有機會看到一道黑影正從戰壕的另一邊撲至這邊。
畢竟,這世上除了閃電,沒有誰的速度真的媲美閃電。
眼瞅著中國人已經退至最後一個彎道,活動空間只剩下最後一截不到30米的戰壕,蒼井大男眼中閃爍著殘忍的光芒。
為了松岡津,為了神木健一,他決定要讓這幾名中國人領受最殘酷的死法,哪怕他們已經被手雷炸死被子彈射死,他也要把他們的屍體戳在刺刀上,當這場勝利的旗幟。
“啊!”的一聲慘叫,從幾十米外傳來,痛苦到極致的淒厲慘嚎甚至傳到了200米外。
那是隻有疼痛到極致才會發出的聲音,比如有人拿著一根鐵條在原本的傷口上再度戳入並‘攪拌’一下。
蒼井大男和幾名日軍猛然回頭,那是剛剛經過止血性命短期無憂的神木健一的聲音。
發出如此慘嚎,那只有一種可能,他們的背後還有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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