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9年1月6日!
晉省芮城縣陌南鎮!
一個外表平平無奇的小院內,擺著一張長條桌,桌的兩邊齊整整的坐著兩排軍人,領章上最少的都是一顆星,這是第4集團軍所屬三十八軍兩師五旅所有主官。
唐刀雖為客軍,但軍銜為所有人最低,所以坐在所有人最末。
白髮將軍坐在長條桌之首,臉色一片肅穆,等到所有人到齊,手輕輕一揮,小院的門被關上。
緩緩站起身,走到貼在院牆上的一幅地圖前,已經特意標出的幾個紅色箭頭觸目驚心。
“諸位想來已經看到了,日軍所謂的元旦攻勢較之前兩日已經有了新的變化。
根據情報顯示,日軍陳兵於黃河沿線的第三軍主力於三日前突然調頭朝我中條山防區進軍,如此以來,我中條山防區要面對的,是日本華北方面軍13萬人再加上其所謂西進兵團一部兵力,初步估算其兵力不會少於18萬。”白髮將軍語氣沉重的說道。
小型會場一片沉寂,這個訊息早在昨日就有傳聞,沒想到今天在軍長這裡得到證實。
18萬日軍,幾乎可以抵得上去年淞滬會戰日軍投入總兵力的四分之三了,而當局為了抵禦那20多萬日軍,卻是集結了全國精銳超過70萬,最後還是敗了。
他們這21萬人,能擋住和己方兵力相差無幾的日軍嗎?恐怕就算是在座的都是久經沙場的老將,這會兒心裡也在不停打鼓。
“我第四集團軍奉命駐守中條山中部區域,為日軍重點攻擊區域,日寇此前集結五個步兵聯隊、一個騎兵聯隊並配備兩個炮兵聯隊共計三萬人圍攻而來。
前幾日日軍也曾試探性攻擊,但在諸位嚴防死守下,日軍沒獲得任何戰果,實為可喜之事。”白髮將軍說出此前幾日還算不錯的戰果時,臉上卻沒有任何欣悅,反倒是一片陰鬱。
而在座的將領們臉色亦是一片肅穆,他們都很清楚,日軍還沒有正式發動進攻,但他們卻已經拿出了百分之七十的力氣,從整體戰力上來說,他們其實是已經敗了。
但他們依舊低估了白髮將軍眼中濃濃的陰鬱。
“好教諸位得知,昨夜集團軍司令部收到情報,圍困我防區的日軍從前日開始,就已經開始分批換防,到今日,我們對面之敵已經不全是敵第37師團和第4師團所屬!”白髮將領的聲音低沉。
“前來者為其第三軍下轄之第五師團一個支隊!如果再加上另外兩個師團留下的三個步兵聯隊,總兵力依然在3萬以上。”
第五師團的番號,猶如一道炸雷在正襟危坐的三十八軍將領們耳邊炸響。
第五師團能在日本陸軍內部獲得‘鋼軍’之名,那可真不是吹出來的。一年之前的忻口會戰,板垣四郎以第五師團為主力,攜兵八萬殺奔晉省,第二戰區依託歷年來修建的國防工事,集合重兵30萬與之鏖戰,摳門老漢甚至不惜血本的拉出10個炮兵團和日軍對轟,但最後的結局呢?
忻口會戰失利,原城保衛戰失利,晉省不僅丟了省會還丟了大半國土,到如今也就只剩太行山和中條山兩條大型山脈的地盤,整個晉省一百多個縣城還能掌控在中方手中的只剩下個位數。
這一切,既有中方將主要抵抗力量放在華東、華中這些富饒的平原地區,日本華北方面軍勢大等兩大主要因素,但不得不說第五師團戰力之強橫亦是可見一斑。
別看第五師團來的只是一個支隊,也就是兩個步兵聯隊以及其他配屬軍種,但其戰鬥力幾乎可以和37師團這種乙種師團比肩,再加上剛從關東軍那邊調來的甲種師團第4師團一個步兵旅團,這仗幾乎快沒法打了都。
“是的,到此時基本已經可以確定,日軍在潼關一線遭遇重創後,已是微調自己的戰略方向,打算以華北方面軍為主,其所謂西進兵團為輔,先克我中條山,再以無後顧之憂姿態攻我黃河天塹。”白髮將軍將手狠狠指向地圖。
“從我中條山防區中央突破,繼而將我整條百里防線分割包圍,最終個個擊破,所以日本人派出了自己最精銳最強悍的第五師團,很不幸,這裡正是我第四集團軍的防區。”
“軍座,衛長官那邊,有沒有給我部增援?”第55師師長臉上亦是陰沉的猶如要滴出水來,低沉著詢問道。
“增援?衛長官現在都不在防區,他遠端遙控指揮能調得動誰?而且他離開防區日久,知曉現在防區內是個什麼狀況嗎?”一名少將冷曬一聲。
將領們的臉色更是難看了幾分。
早在一月前,他們那位防區總指揮就被軍政部以參議華中華南軍事要務的理由調往山城,目前中條山七個集團軍實際上是處於群龍無首的狀態,只能聽從遠在臨汾的第二戰區司令部命令,可戰場形勢瞬息萬變只靠紙上談兵看看地圖有個球用?
“日軍此次來襲,兵力接近20萬和我中條山防區兵力相若,我部是要獨敵第五師團,但實際上各大集團軍所遇之敵皆為強敵,能守住自己陣地就不錯,誰能對友軍施以援手?”白髮將軍微微搖頭嘆息。
“不過幸好我們集團軍還有一臂助,四行團的兩個輜重連攜帶數十萬斤軍糧馬料於前幾日抵達,昨日晚間唐團長又親率4000餘川軍抵達我防區。”
眾人齊刷刷的看向坐在會議桌最末位的唐刀,唐刀連忙站起身,向在座的將軍們行了一記軍禮。
“都是老朋友了,唐團長不必客氣,你和四行團以及川軍弟兄們做為我第四集團軍唯一一支援軍,我代表三十八軍和第四集團軍弟兄們表示感謝。”白髮將軍擺擺手示意唐刀放輕鬆些,不用那麼正式。
“在各位說自己想法之前,我再重申一遍此次作戰任務,我三十八軍兩師五旅此次務必嚴守各部防禦陣地,不讓敵有撕破我集團軍防線之機會,那關係到我整個中條山防區20萬同袍的安危。
還是那句老話,無我撤退軍令,任何人不得後退半步,我的軍部依然就在這陌南鎮,日本人想要突破我軍陣地,那就先從我趙某人的屍體上踏過去。”
“長官,我能不能先說兩句?”眾將還未表態,唐刀卻是再度起身道。
熟悉唐刀的原17師兩個旅長眼中精光一閃,經歷過晉東之戰的他們可是一直等著唐刀發言。
實在是晉東那一仗從高歌猛進到陷入重圍最後再逆風翻盤的驚才絕豔太令人印象深刻了,而他們更知道,在背後主導這一切的不是那幾位大師長,而是這個年齡不過20許的年輕人。
如今整個集團軍就要面對他們從未遇見過的強敵,光靠軍座的嚴防死守誓死不退是無法打贏這場仗的,恐怕還得有另外不走尋常路的戰術才行。
但在座的可不是都瞭解唐刀的,像55師師長以及兩個旅長是直到剛才才算是見到唐刀真人,以前也只是在戰報上知道唐刀之名,更談不上有多瞭解唐刀了。
而在這樣級別的軍事會議上,唐刀這種陸軍上校也僅僅只是因為是援軍才有資格列席,那有什麼機會發言,結果倒好,軍座的話還沒說完,這個‘愣頭青’竟然搶著要第一個發言。
也怪不得一個陸軍中將和兩個少將眼神瞬間不善起來!
昨天晚上一場酒和唐刀已經算是熟悉的孔旅長更是一個勁兒的衝唐刀使眼色,示意他可別去當這個出頭鳥,就算想說,那至少也得讓人家55師的中將師長先把話說完。
現在三十八軍的組織架構是這樣的,趙守山為軍長兼17師師長,第55師那位是副軍長兼55師師長,說白了那位是妥妥的三十八軍二把手。
之所以軍參謀長和兩個師級參謀長以及各副師長沒有來參加這個會議,那是因為日軍可近在咫尺,他們都擔負著替離開的軍事主官坐鎮防禦陣地的重任,不然今天這個小院可是塞滿了將軍。
唐刀卻是彷彿沒看到這些將軍們的不滿或是善意提醒,而是大喇喇的站到地圖前,第一句話就石破天驚:“此戰,我軍必然能粉碎日寇之圍擊。”
“唐團長,年輕人說話前可得掂量後果,空話大話不是張口就來的!”第55師師長皺著眉頭,冷冷的說道。
“長官,我當然會為我說的每句話負責。”唐刀卻是篤定至極的微微一笑。
“在說我軍必勝的理由之前,我先說說我軍目前的劣勢。
首先,我中條山防禦區現處於群龍無首之態勢,各部只能各自為戰,諸位長官也是知道有些人的尿性,自掃門前雪不管他人瓦上霜,甚至一些防線結合部被日軍突破都裝作充耳不聞,卻不會想到皮之不存毛將焉附這個道理;
其次,我中條山防線寬度達百里,但縱深卻只有20裡,且背靠大河無路可退,而日軍卻擁有同蒲鐵路,可迅速將各作戰物資提供於前線,其機動作戰能力遠強於我方。
說白了,他們想怎麼打就怎麼打,而做為防禦方的我們,只能處處被動,屬於被人牽著鼻子走;
其三,駐防中條山期間,有些部隊軍紀渙散,甚至還有劫掠本地百姓財貨的行為,致使軍民關係緊張,使得戰時無法獲得百姓之助,不得不以本身之兵力實行後勤輸送,導致一線兵力下滑。
其四,我個人以為,防禦戰並不只是嚴防死守型的被動挨打。”
唐刀每說一條,在座的諸將的臉色都忍不住陰沉一分,等到唐刀說完,會議桌前已是一片譁然。
前面的還好說,有說地理環境惡劣有說駐軍自身問題,那也算是實事求是的說出在座人知道卻不敢說的自身頑疾,可最後一條,卻是質疑起了防禦戰術。
這分明是向白髮將軍‘開炮’啊!
這貨是真把自己當成天老大地老二他老三的架勢了。
說實話,就連和唐刀相熟的幾個少將都有種恨不得撲上去捂住唐刀嘴巴的衝動。
“好!分析的很好,我方劣勢一覽無遺!但你這傢伙,想讓同袍們接受你的觀點,也不至於拿老夫來祭旗吧!畢竟老夫我才是三十八軍軍長,你娃娃可不能把我得罪的太狠,小心我把你的川中子弟兵們派到最一線,到時候你娃可哭都哭不出來。”白髮將軍卻是眼中閃出笑意,笑罵道。
接著又是微微一嘆:“不過防禦戰術古板,可也是孫司令無奈之舉,敵軍已是如此勢重,現如今更是兵分九路,由我陌南鎮再到張店,在我防區外圍形成一個半弧形的包圍圈,我第4集團軍4個師總計20個步兵團,也只能勉強填滿整個防線,那還有餘力主動出擊,只怕徒耗兵力!”
唐刀自是對這位性情極為了解,知道他雖作戰意志堅定,是一位真正的軍人,但卻偏謹慎保守,作戰一板一眼極少去做奇兵致勝的這種冒險之舉。
曾經時空中第4集團軍在1939年年中爆發的‘六六戰役’,因為通訊不暢,日軍一部趁隙而進,將第4集團軍所屬的96軍和獨立46旅包圍在不到方圓五公里的大山中,兩軍即將全軍覆沒之際,那位孔旅長被逼得破釜沉舟,於當夜就率眾不退反進,星夜向北突圍。
4000多人就像是一把尖刀插入日軍後方,一舉殲滅了日軍一個炮兵大隊和兩個輜重中隊,迫使構築包圍圈的日軍不得不抽兵回援,96軍5萬餘人才得以有喘息之機,並順勢反攻,第三十八軍也覓得戰機,一舉擊退日軍不說,還順勢收復平陸、芮城兩座縣城,迫使日軍退回運城。
那一場還算像樣的勝利,算是面對生死之危時被逼出來的。
當然了,唐刀自是沒有否定眼前這些軍人們智慧的意思,被逼出來的勝利也是智慧和勇氣的結合才能擁有的,只是如果能提前有所準備,那不是減少傷亡不是。
但這位既然已經這樣說了,唐刀當然不會去當眾駁他的面子,而是笑眯眯的將話題扯走:“趙長官,您剛剛有句話沒說對,我唐刀麾下可不止有我川軍子弟兵。”
“哦?難不成再加上你四行團輜重連?據我所知,你的輜重連也是新兵連,雖然裝備不錯,但戰鬥力可遠比不上你四行團那4個步兵營。”白髮將領也微微一愣。
說實話,唐刀遠道來援,不管他帶的是輜重兵還是新兵,白髮將軍都是領了唐刀的情,也絕不會像他剛剛說的一樣把這幾千號人派上一線,而是將其當成預備隊,到最後決戰的時候才會用上。
因為那時候,或許他也會帶著軍、師兩部的文職軍官殺奔向前線了,就再也沒有什麼主力非主力之分了。
“嘿嘿,唐刀有個好訊息和一個壞訊息要告訴長官,不知長官打算先聽那一個。”唐刀的話題跳躍幅度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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