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八點,戰場終於徹底歸於平靜。
第26師在防炮洞裡躲了一整天的官兵們終於也可以走出來,一身的灰塵沒人在意,甚至眉眼都糊得認不清一幫男人們也無所謂,但鼻孔、嘴巴里都是泥土的腥味兒著實讓人有些受不了。
戰壕裡到處燃起篝火,既為了給黑夜照亮,也為了驅除河風帶來的涼氣!
因為日軍在河對岸的風陵渡集結了重兵,為防止日軍利用晚間偷渡,不僅有幾個大探照燈對河中心不間斷的照射,河岸巡防計程車兵更是增加到每班兩個步兵連,所以這連續十日該旅4000多號人都是住在陰冷的戰壕裡。
陝省的黃土地乾燥而結實,所以戰壕都修築的足夠深,從數十米之外看過去只能隱隱約約看到光影,倒是不用擔心日軍會利用這些定點炮擊。
從戰火中倖存下來的26師士兵們嘴上都罵罵咧咧的,眼中也會流露出悲傷。
畢竟今日之戰的損失也不小,各步兵連少說也有十幾人犧牲,纏滿繃帶計程車兵也隨處可見。
但其實情緒都還挺高,因為他們可不僅只是擊退了日軍的一波強攻,更是擊殺了不少於千人的日寇,這對於和日軍作戰近半年的該步兵旅官兵們來說,絕對是一項從未有過的戰績。
河灘上的戰利品,早在一個多小時前日軍停止炮擊後就有兩個步兵連去收拾了。
繳獲多少槍支彈藥普通士兵們不關心,他們只關心幹掉多少日軍。
只是據返回陣地的同袍說,河灘上遍佈著日軍殘骸,但根本沒辦法具體統計,因為日軍火炮有誤差,不少炮彈落在河灘邊上,導致很多殘骸都稀碎,甚至連透過武器裝備來估算都不行,在這樣的炮火中,步槍和擲彈筒、輕機槍也一樣給炸碎不少。
最終經過清點,河灘上留著的還算完整的有110多具屍體,河裡還有臉朝下趴著的數十具,完好的各種武器裝備100多件。
這很顯然是個讓人失望的資料,拿屁股想都知道日軍若是隻損失這麼點人手絕對不會撤退,但許多日軍都沉入滔滔黃河,現在鬼知道這些鬼娃子被河水衝到哪兒去了。
46軍的軍規很嚴格,必須有足夠證據認定才能判定戰績,這無疑會令人失望。
但師部軍令傳來,通令嘉獎全旅及及時支援前線的川軍新兵團,戰績也認定為斃殺日軍千人並將會向戰區通報,另外還緊急在後方潼關百姓處購買了20頭肥豬殺了給所有在前線的官兵加餐。
雖說20頭肥豬頂破天也就三四千斤肉,分到上萬名中國官兵每個人碗裡可能就兩三塊,但這對於一個月快沒見到葷腥的軍人們來說也是一頓豐盛的晚餐。
所有軍人的臉上都洋溢著幸福,每個步兵排除了派出必要的警戒哨,其餘士兵們都圍坐溫暖的篝火旁,有的抽著煙,有的則吹噓著自己引以為豪的征服!
雌性,是雄性生物們最永恆的話題。
壓根沒摸過女人手的年輕士兵們聽著老兵們毫無羞恥的吹噓,羨慕的口水都快滴下來了。
總之,此時的這一刻,沒有什麼素質不素質的,獲勝並活下來的中國士兵們就用這些緩解著自己對死亡的恐懼以及對抗。
直到那口肥肉吃到肚裡,那雖然不過是白水煮肉,就是加了點鹽,可那香的,簡直能讓人把舌頭都吞了,那感覺比什麼都幸福。
川軍新兵團的戰績一樣得到了26師師部的認可,4500人被當成一個步兵旅分了1100斤肉。
唐團座自然也不吝嗇,全部丟到大鍋裡煮了給新兵們加餐。
和最前沿的26師官兵可不一樣,川軍新兵團這一波可基本達到了零戰損的奇蹟。
日軍指揮部到後來倒是也反應過來,中方可能是將重火力點隱藏於其後才玩出‘超越射擊’的花活兒,其重炮群在強渡失敗後也向26師陣地後方進行炮火延伸。
但那基本也是夏基霸打,毫無目標可言。
而在日軍渡河船隻撤離已經無法再追擊之時,唐刀就已經讓躲在陷地坑裡的機槍手們帶著重機槍迅速撤離到山背面早已挖好的簡易戰壕了。
日軍重炮群這一波夏基霸打註定只能是浪費彈藥,另外再給當地老百姓們增加一項收入。
炮彈彈頭的剛才可都是用強度和硬度極高的中碳鋼所制的,這樣的碎片若是做成刀具,絕對是頂呱呱。
曾經的時空中,失去生活來源的潼關百姓就曾冒著生命危險去戰場上撿拾這些炮彈破片,然後出售給商販獲取報酬,竟然奇蹟般地養活了自己。
日軍這一波操作下來沒有收割到人頭,卻是給潼關老百姓們送了不少小錢錢。
之所以說基本零傷亡,那是因為新兵蛋子就是新兵蛋子,在瘋狂射擊的過程中,還是有一些倒黴孩子,要麼是被飛舞的滾燙子彈殼給燙傷,要麼是撤退時手忙腳亂自己摔個大馬趴,最嚴重的一個貨甚至是被掉落的重機槍給砸傷腳。
腳面骨折沒讓那個剛滿20歲的青年疼哭,但同樣是一幫菜雞的善意玩笑卻是讓倒黴新兵破防了。
川軍新兵團連此戰亡0人,傷28人的戰報傳到唐刀哪兒,唐團座頗有些苦惱的撓撓頭,皺著眉頭在這兩個數字之前各加了一個10。
見過把損失往少了報的,但像某團座這樣拼命往高了加的,絕對是蠍子拉粑粑-——獨一份兒。
用唐團座的說辭,怎麼說都得給某戰區司令官一個面子,不然他看到這份戰報又得心疼已經答應的彈藥補充了。
摳門老漢:老漢我的心早就稀碎,你唐某人就別這麼假惺惺的了!
等吃過晚飯,已經到了九點半。
吃飽喝足的唐刀也終於等到了他早就在等待的客人。
“唐團長,我是來給你賠禮道歉的,若不是親眼所見,我還真不知道仗還能這麼打!”濃眉大眼有著一頭利落短髮的少將旅長一見唐刀,很乾脆利落的說明來意。“而且,貴軍的火力配置之精良,實乃胡某平生所僅見。”
這位能在不到40歲的年齡就晉升為少將旅長,哪能對今日之戰況心裡沒數?
日軍炮火是熾烈,但來自於他身後一里地外的機炮轟然炸響也如同炸雷一般。
如果不是這位老行伍心智堅定,在那一刻差點兒沒以為是身後來了日軍主力。
如果不是有川軍新兵團大量重機槍和迫擊炮參戰,今天他可能就沒機會說出這番話了。
傳說中的‘超越射擊’出現,那種看似無用的大坑和滿山騰起的煙氣自然就可以解釋了。
唐刀和他的新兵團再不是什麼魚腩和無腦已經是板上釘釘的,少將旅長是個直性子的陝省本土人,知道自己錯了也絕不會因為自己是將軍就去掩飾,但道歉的同時終究還是有些不服氣。
如果他的步兵旅有如此多的重機槍和迫擊炮,他指不定也能玩出這種花活兒。
“胡旅長你如此說可就見外了,如果不是你部的弟兄們拿命在前面頂著,我新兵團別說90挺重機槍,就是900挺,恐怕也沒今日之機會!”唐刀對眼前這個作戰足夠堅定的少將旅長還是有極大好感的,自然也就很客氣。
“90挺”少將旅長硬是好半天沒回過味兒。
當時德械整編師算是中國最精銳的部隊了,一個步兵營6挺重機槍,一個團18挺重機槍的火力配置足以讓其他友軍流一地口水。
46軍也算是中央軍,火力配置稍弱,一個步兵營配5挺重機槍,他一個步兵旅總共擁有30挺,整個26師擁有72挺,在第十戰區已然是主力中的主力,精銳中的精銳,不然也不能駐防潼關這種門戶級別的防區了。
可唐刀這一張口就是90挺,都超過26師整個師了,真是人比人氣死人。
本來這數字讓人乍一聽起來頗有幾分炫耀的味道,可唐刀眼神無比真誠,尤其是唐刀此言的前提是先對自己步兵旅的肯定,少將旅長也很難生出不滿之心。
唯有羨慕!
“嘿嘿!胡旅長,這90挺重機槍來歷不必提,但您也無需羨慕。
等我我新兵團他日抵達第二戰區之時就會打散編入戰區各部,這些裝備自然也就煙消雲散了。
更讓人苦惱的是,一旦有什麼戰損,唐某還要費盡心力的給我那位戰區司令官編造些理由,每每想起這個,唐某也是很憂傷啊!”唐刀笑著請少將旅長落座。
說是落座,其實不過是被唐刀做為臨時團部、位於一塊巨大岩石下面擺的兩個木頭樁子,上面還有不少新鮮的毛刺,軍服要是不結實的話,極有可能扎屁股。
換成平時,有足夠野戰經驗的少將旅長寧願找塊冰冷的石頭坐下也斷然不會坐這種自帶危險因素的玩意兒的,但這會兒因為唐刀的玩笑話突然有些浮想聯翩的少將旅長卻似乎是完全忽略了這些。
“唐副參謀長,何必你費心編造理由,你報戰損,我潼關防禦區軍、師、旅三級主官給你簽字作證就是。”回過味兒來的少將旅長一臉“正氣”。
“比如今日擊退日軍投入至少5000人兵力的強攻,因日軍動用280MM重炮及150MM重炮轟擊一整日,我師及貴部冒著日寇炮火奮勇還擊方才將之擊退,貴部損失重機槍火力高達40挺,不,50挺,我防禦區將士有目共睹。”
如果不是唐刀知道這位到剛才才知道新兵團裝備了90挺重機槍,差點兒都信了他這一臉正氣說出來的‘鬼話’了,可見這種虛報戰損的事兒這位大旅長絕對不是第一次幹。
不然哪能做到如此信口胡謅卻還能如此理所當然?
但,他足夠聰明!
就像寫文章,唐刀只是寫了個楔子,這個聰明人就把故事給你寫好連結局都搞定了。
是人都有慾望,有的為財,有的為色,有的為名,而且人性從來也都是立體多面的,沒有誰能僅憑一面而存。
甚至唐刀自己也有屬於自己的陰暗面,比如他想在扯證之前就和自己未婚妻那啥那啥,雖然一直為成功,但那顯然不是他唐某人強大的意志力阻止的他,而是某一直蹲在四行團不走的‘老藝術家’讓他那未來的女婿總覺得有一雙眼睛在盯著他,賊心挺多但賊膽終究還是不夠大。
尤其是在這樣的非常時期,唐刀不可能將所有人的道德標準都拉高到一個水平線上。
就像他可以容忍老算盤那樣的老賭棍閒暇時在軍中開盤口,容忍有些川籍士兵吸食煙土,那的確是惡習,遲早都要改掉的惡習,但唐刀也沒完全一棍子打死。
因為,他需要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人,需要和日軍幹到底的中國人!你不能要他的現在,卻要抹殺他所有的過去。
這位有著‘輝煌’過去的少將旅長也是一樣。
“這倒是可以,胡旅長,我們也算是並肩作戰過的生死兄弟了,也就開啟天窗說亮話,你就說我需要付出什麼!”唐刀微微一笑。
“20挺重機槍和10萬發子彈!”少將旅長那一刻眼睛都在放光。
“這”唐刀微微有些遲疑。
“唐副參謀長你請放心,這些重機槍都將裝備於我26師,這段時間因為日軍的炮火猛烈,我師至少損失了一小半重武器,戰區司令部答應的軍需補充至今都還未到位完全。”見唐刀這態度,少將旅長近乎卑微的解釋。
“實在有困難,我說的一半數量也是可以的。”少將旅長眼裡的火苗逐漸熄滅,聲音都變得弱弱的。
沒辦法,一文錢難倒英雄漢,想從別人哪兒化緣,縱然貴如陸軍少將,也不得不在唐刀這個低了一個級別的陸軍上校面前低頭。
但顯然,他理解錯了唐刀的遲疑。
“我可以給30挺重機槍和15萬發子彈予貴軍!”
“那可是君子一言駟馬難追!”唐刀的話猶如天籟之音,讓少將旅長不由噌的從木樁上彈起,驚喜交加的看向唐刀,生怕唐刀反悔。
“唐某從不說半句虛言!”唐刀笑容燦爛。
“不過,除胡旅長答應的幫忙之外,我還要找胡旅長要幾個人手!”
“你說你說,別說幾個人了,就衝著這30挺重機槍,哪怕是讓胡某給你端盆打水洗腳,我也認了。”少將旅長激動之下差點兒都要說出自薦枕蓆的虎狼之詞了都。
“我要貴旅警衛營最精通水性的一個警衛排兄弟外加一個爆破班暫歸我調遣,另外,還需要胡旅長幫我找兩個對面風陵渡鎮逃過來的對地形熟悉的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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