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門75毫米山炮又續上,一直到天色擦黑,整個雪花山地區都還是無比明亮。
各種開花彈,燃燒彈,肆意的在陣地和山林中肆虐。
整個雪花山就像是一堆熾烈燃燒的篝火,從白天燃燒到晚上!
中國士兵的軀體在流血,中國指揮官的心在流血!
可這就是異常殘酷的現實,哪怕17師的裝備如今已經是鳥槍換炮,但依舊遠不如擁有重炮的日寇。
中國軍人,依舊只能靠堅韌於陣地上堅守。
就像聽聞17師前線遭遇重炮,急需一批戰地醫生支援的請求後,立刻在一個警衛排的陪同下帶著16名護士,4名軍醫和一批藥品花費兩小時抵達17師師部的澹臺明月、在一篇名為“永不磨滅的番號”的戰地日記中開篇中所寫的那樣。
“日軍的炮火勐烈,我17師官兵死傷無數,但依舊前赴後繼,不吝犧牲!
我在17師師部,看到了成群結隊的擔架隊!
有急待醫治的重傷員,但更多的,是白布蒙面的遺骸!
這樣的場景,從淞滬至廣德再至太行,我看到過太多次,但我的心,依舊戰慄!
我不敢看白布之下的蒼白而年輕的臉龐,哪怕他的戰友請求我,幫他們留下一張照片,那或許是那些年輕的生命生平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照相,給家裡人留一點念想。
但我知道,我的手會抖,會模湖鏡頭!
直到,我看到那名年輕計程車兵!
是的,他很年輕,不過是十七八歲,這樣的年齡,如果是沒有戰爭的話,他或許是位在城裡學堂裡讀書的學生,又或是在村子裡幫著父母勞作的少年。
可是,站在我面前的他,現在是名戰士。
穿著滿是灰塵的深藍色軍服,揹著和他身高差不了多少的步槍,腰裡插著四枚手榴彈,胸前掛著插著十幾顆黃澄澄子彈的彈帶。
我初見到他時,他雙膝跪地,猶如一尊凋塑,他的面前,是一排遺骸!我能感覺到年輕士兵那單薄的身軀裡深沉的悲傷,我只能遠遠駐足等待。
陪同我前來的高參謀告訴我,年輕士兵所跪的區域對面,是他的步兵排!他是被營部下死命令,命令他陪著他戰死的弟兄們返回師部的。
是的,那是一整個步兵排,一名士兵跪著,其餘所有人,都躺著!
真的,縱然我早已認為我的心被如此多的殘酷鍛鍊得堅硬,但那一刻我的心依舊被這個資訊撞擊得生疼,疼得我呼吸那一瞬間都停止了。
哪怕在寫下這段文字的時候,我的眼前再度出現那個背影,單薄,而孤獨!
士兵終究被人喊起來,我都不知道怎麼採訪他,但他比我想象的要冷靜。
當他知曉我的來歷,不等我發問,他就咧著嘴主動告訴我,他的排長臨終命令他,給全排弟兄燒幾張紙。
可是,戰場之上,沒有黃紙,他就只有從師部借了幾張白紙在泥土裡湖髒,當成黃紙了。
他已經完成了排長的囑託!
當說起全排皆亡,他的排長將他從已經坍塌的防炮洞裡挖出來後,就因為失血過多犧牲,他的步兵班兄弟將他護在身下才獲得了存活的空間而他們自己卻默默死去,當他很平靜的敘說這一切的時候,我的眼淚忍不住滑滿臉頰,但他卻一直無比平靜。
如果不是先前看到他無比悲慟的背影,我一定會給他打上冷血的標籤。
那會兒我不懂,但很快我懂了。
“排長說,只要我還沒死,我們排就沒有死絕,我排就還要戰鬥,澹臺記者,再見!”這是他給我留下的最後一句話,然後,揹著槍走向曾經屬於他的陣地。
那一刻,我的淚再也忍不住。
我明白了,他為什麼會如此冷靜。
我想拉住他,可我知道,我拉不住他。
哪怕他的身後站著少校、中校,哪怕兩百米外就站著他的師座長官,他們都只能默默的看著,看著這個少年兵,揹著槍,前往1000米外那座還在灼熱燃燒的陣地!
日軍的炮火,尚未停歇!
他們的軍令,是可以讓這名士兵停下腳步,但他們如何能阻止一顆戰士的心?
他必將重返489高地!
因為保密的原因,我不能在日記中具體寫下這個步兵排的番號,但該番號會刻在我的心中,永不磨滅!”
本章已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