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走出被偽裝網覆蓋的指揮部，看著1500米外不斷被炮火籠罩的山頭，本來就還皺著的眉宇間陰霾更重。
日軍，比他們想象中來得更早不說，這一來就架起炮狂轟，充分表達出了其堅決態度，更是說明其對娘子關前線的佈防已經進行了足夠偵察。
或許，在防線看不到的角落，日軍尖兵已經抵達了不止一天了！
“諸位，駐地那邊，就成立以上官云為總指揮，澹臺雲舒和何老師為副總指揮的指揮部，若不能立刻聯絡團部，就以他們三人意見為最後決定。”唐刀掃了一眼被籠罩在硝煙中的的防線，回頭對自己三位得力屬下道。
“娘子關主陣地這邊，就按我們先前商議的，雷副團長負責我團正面陣地一線指揮；夜主任負責坐鎮團部協調各陣地兵員補充，還需保證側翼各陣地，務必不給日軍有小股兵力進行穿插襲擊進入我防線的機會，莊處長負責保證前線全軍所用各軍需，大家各司其職吧！”
“是！”三人立正點頭。
除兼任了參謀長的夜承桓繼續留在團部外，雷雄和莊師散都不再廢話，各自帶著在外面等候的一個警衛班，向自己已經設好的指揮部奔去。
根據四行團團部規定，在這種戰時，四行團幾大主官，無論去那裡，都必須得有一個警衛班全程護送。
要知道，以如今四行團防禦的防線，光是正面陣地的寬度，就達到了4800米，若是再加上側翼的十幾處高地，全部防線長度高達7.8公里，整個防區面積達到了驚人的十平方公里，那可比當初防禦日軍第十軍十萬大軍來襲的松江小城面積還大了好幾倍！
防區越大，兵力自然越是鬆散，更能抵禦日軍的重炮或是航彈的轟擊，但也帶來更大的風險，日軍或許就能找到戰場間的縫隙鑽到防線以內進行襲擊破壞！
當然，四行團對此也進行了防範，各非作戰單位都有一定防衛力量不說，輜重營更是除了擔任必要的物資運輸外，抽出大半兵力對防線內的山地進行武裝巡邏。
‘錘子’和‘乖乖’兩個大寶貝也是被唐刀專門安排留在距離前線2公里的野戰醫院，它們無論聽力還是嗅覺，都遠超人類，絕對是防禦型最佳獸選。
而澹臺明月也很聰明，兩個大寶貝一個內一個外，白天危險性小的時候這兩貨就在醫護連經過偽裝的陣地內轉悠，到了晚上，錘子進入醫護連警衛排的戰壕，‘乖乖’則被趕到距離陣地數百米外的野外。
大晚上的，若是有日本人來偷襲，絕不會對一頭野豬產生懷疑不是？哪怕這頭野豬的體型大一點兒。
‘乖乖’第一個晚上還有些不理解，很是委屈的在陣地外高聲嚎叫著，等到第二個晚上不知道是不是在野外碰到了同類，白天歸來時那一豬臉的興奮......
也就是說，四行團其實已經是從外到內，全都做好了準備！
“團長，我坐鎮團部，你去哪兒？”夜承桓眼見唐刀也要轉身離開，連忙問了一句。
實在是唐團座的作戰風格和他以前經歷過的不太一樣，八十集團軍的作戰風格向來是‘弟兄們，跟我上！’，倒是沒有要求最高指揮官必須待在安全的後方指揮部，但也是指揮官在那裡，指揮部就在那兒，哪怕是在第一線。
可唐團座倒好，屁股一拍，指揮部職責交給他這個政治處主任兼參謀長，自己帶著警衛人員和通訊兵以及一部野戰電臺，不知要去哪兒？
不會是又要去一線陣地吧！但這不是都還沒開打嗎？
921師內部都說自己是個好戰分子，從當班長開始就喜歡身先士卒的習慣一直保持到當師長，可和這位比起來，那不知差哪兒去了，從來四行團，連續幾場大戰就幾乎沒見他在指揮部待過，想起這個，夜大主任都一陣蛋疼。
“我去那邊看看日本人是怎麼排兵佈陣的！這一上來就動用105重炮，是在給老子示威啊！老子咋說不得去瞅瞅他們有多牛逼呢！”唐刀指指前方，滿眼殺氣騰騰！
就現在這炮聲隆隆的動靜，可不是什麼75山炮所能搞出來的，非得105榴彈炮不成，但以21師團這種乙種師團的規格，自己應該是沒有的，除非是華北方面軍給他們增配的。
唐刀猜對了！
做為7月份才成立的新編21師團師團長，鷲津松平中將雖然無論地位還是指揮水準都沒法和那些個常設師團的中將師團長相提並論，但咋說也是靠著一年來堅持不懈的給陸軍部諸位大老上供終於撈到這個職位的小貴族。
自從半月前收到命令自己要率師團南下增援華中派遣軍參與江夏大戰，那心裡可是慌得一批。
他心裡很清楚，為了保衛富饒的華中六省，中國人可謂是搬空了家底，七八十萬大軍雲集那有那麼好打的，他一個剛成立不久的師團，去了這樣的戰場其實就跟炮灰差不多。
尤其是看看自己那個全部裝備著75毫米山炮的小炮聯隊，鷲津松平中將整個人都不好了。
師團都還在保定集結待命，這位靠著送禮上位的陸軍中將就跑到方面軍參謀部眼含熱淚的哭訴人員編制太少，重灌備太差，把同級的岡部三郎搞得是苦笑不得，卻也只能是好言安撫！
結果，早已不知臉面為何物的鷲津松平反正是豁出去了，甚至還乾脆跑到早已經定好覆滅中國反擊軍團大計的衫衫元大將那邊嚎了一嗓子，弄得衫衫元大將也是頗為尷尬，就連他也是首次得見這種奇葩選手。
但你別說，‘愛哭的孩子有奶吃’這條定律放哪兒都挺適用，這貨在平北城賴了十天之後，不勝其煩的岡部三郎最終還是按照衫衫元的意思給這貨補充了四門105榴彈炮。
原本，那是補充給第五師團的，結果硬是被這個厚臉皮的貨給半路截胡了！
按照日本陸軍編制，只有常設師團中的精銳才有資格配備105榴彈炮，比如像第5第6師團第10師團這種，炮兵聯隊裝備的實際上是48門火炮，其中36門是75毫米山炮或野炮，12門為105榴彈炮！
而炮身加炮架重達1800公斤的105榴彈炮可不像幾百公斤重的山野炮只需要馱馬就可以拉，這種大傢伙可是需要用卡車的，無論人力還是物力都需要投入更多。
要不然一個常設師團的兵員都得2.8萬人左右？
或許，新編第21師團是日本陸軍第一個乙種師團裝備上105榴彈炮，那個意氣風發勁兒就不用說了。
鷲津松平中將自己也很得意，自從他把臉裝兜裡之後，感覺整個人都輕鬆了。
你看，現在不僅重炮有了，就連作戰任務都變輕鬆了，再也不用去江夏戰場那個巨型絞肉機裡去當炮灰，而是去攻擊兵力遠不如自己的晉東中國軍隊。
方面軍的偵察機早就在前日和昨日對晉東的中國軍隊進行過偵察，中國人的戰場嗅覺很靈敏，竟然沒有繼續向前踏入華北平原，避免了在平原戰場上被圍殲。
但他們想跑卻是已經來不及了，山巒疊嶂的大山對於任何軍隊來說都是一把雙刃劍，給了你良好的隱蔽性的同時也會阻礙你行軍速度！
所以，中國人依據山勢構築阻擊陣地是他們最聰明的選擇，但那也不過是負隅頑抗罷了。
一年前他們也是這麼做的，但無論晉北還是晉東，數十萬大軍部署的防線都被毫不留情的被擊穿。
而這次，方面軍出動的大軍可是三個半師團，這樣的龐大兵力，甚至有資格和中國軍隊在晉省最後一道防線上部署的20萬大軍進行決戰了，更別說闖入晉東的區區幾萬中國軍隊了。
用昨夜鷲津松平中將在井陘縣城和麾下幾名大左級聯隊長把酒言歡的酒桌上的原話：“諸君，此戰雖已勝券在握！但還望諸君不得有半點鬆懈！三日後，我們以敵方最高指揮官頭顱做成的酒杯，再飲慶功之酒！帝國武運昌隆！”
用大白話說的意思就是：革命雖然要成功了，但諸君還需要繼續努力！
甚至，唐團座的腦袋都已經提前被預定好做酒杯了，而且只要三天。如果要算上剔肉風乾等必要步驟，擊破娘子關防線大約只要兩日。
所以，士氣正旺的第21師團先頭部隊第83步兵聯隊都只是剛剛抵達娘子關正面1000米處，整個步兵聯隊都還沒開始展開實施戰壕挖掘，停留在距離娘子關前線足有7000米處的炮兵聯隊中剛獲得的那4門105榴彈炮就迫不及待的怒吼起來。
而娘子關防線座標，早在昨日，就已經有尖兵進行彙報了。
四行團有偵察兵，第21師團也不是傻的，早在三日前的夜間全師團坐上火車開往井陘之時，其麾下的偵察聯隊就是第一個上專列的序列。
偵察聯隊算是乙種師團中的一種可以自由組合的編制，可以由一個130人的騎兵中隊，兩個160人的摩托化中隊，1個100人的卡車運輸中隊和130人聯隊部組成730人級別偵察聯隊，也可以被一個950人純騎兵聯隊代替。
但很顯然，950人級別騎兵聯隊需要戰馬1000多匹，加上後續馬料餵養等投入，軍費開支可要比三輪摩托和卡車這種只喝油的車車要大多了。
鷲津松平中將可是算賬比誰都精，那會捨得用那麼大的支出去搞一個同樣是偵察功能的編制序列。
你看，小支出同樣能換取大回報，三輪摩托車搭載的偵察尖兵同樣可以神不知鬼不覺的抵近到中國人防線附近，將中國人的防線大致區域反饋回師團部。
‘大炮轟他丫的就是！’鷲津松平打算是步兵還沒登場就給中國人點顏色看看。
指不定105榴彈炮一出場，就能讓中國人肝膽俱裂呢！
的確，105榴彈炮的威力巨大，那一顆重約20公斤的炮彈轟下去，就算是山體是堅硬的岩石層，也是一個深達米許的彈坑！
什麼地表的建築物，包括四行團工兵們用鋼板和原木、沙袋、土層構築的機槍暗堡，在這種大口徑炮彈面前，都不夠看！
半個小時內，日軍的105榴彈炮其實只炮擊了50發炮彈，但娘子關關卡上的那些原本還存在的斷壁殘垣就徹底消失不見，洶湧的氣浪將之徹底從關隘上蕩平！
若不是戰鬥人員早就在第一聲炮響之際就被勒令進入反斜面戰壕或是坑道，僅這數十發炮彈，就足以讓一線步兵們傷亡慘重。
但饒是如此，距離山頭不過100多米計程車兵們也被堪稱炸雷一般的炮聲震得頭昏眼花，一些沒來得及給耳中塞入專用耳塞計程車兵，更是耳中嗡嗡作響，直到日軍炮擊結束後很久，都還無法正常聽到聲音！
專用耳塞，也算是四行團軍工的一個創舉，可以在戰場上將分貝降低百分之六十，極為有效的降低了士兵們的聽力受損情況。
但造成的短板是，班排長呼喊下令時，還需要拍及士兵肩膀打手勢，降低了指揮作戰效率！
只是戰場上激戰起來，吶喊聲的作用近乎於無，士兵們要麼聽鐵哨聲要麼聽衝鋒號聲要麼看班排長們以身作則，這個短板和其優勢比起來，也就無所謂了。
當然了，耳塞在冬天使用還挺好，甚至還能在冰冷的頭盔中擁有保暖效果，但夏天那捂的一腦門汗，不是戰時，很少有主動戴上那玩意兒的。
這就是105榴彈炮的巨大威力，別看只轟了數十發，但超過1000多米的山巒都被硝煙籠罩著。
“喲西！命令炮兵聯隊濱崎大左，不要吝嗇炮彈，繼續炮擊一個小時，讓中國人知曉我帝國大軍的厲害，並掩護83步兵聯隊展開！”距離娘子關前線大約2000米的山頭上，拿著望遠鏡遙看著遠方的一個大腹便便中年日軍滿臉笑容。
能對一名日軍大左下達軍令的，整個21師團除了鷲津松平中將外，恐怕也就其麾下那名統率3個步兵聯隊的步兵團少將團長永野龜一郎有這個資格了。
不過顯然，這麼大的肚子以及如此的自信，可不是一名二把手所具備的，那往往是一把手才具備的特徵。
因為保密等原因，領章被卸下的這個胖子，正是號稱三日後要拿唐團座腦殼當酒杯的鷲津松平中將。
而一名統率著1.9萬日軍的高階指揮官，為何竟然就甘冒著巨大風險抵達距離前線如此近的地方，說白了，還是他哭來的4門105榴彈炮給他的刺激。
這位最高只做過少將參謀長的中將師團長壓根兒就沒有打過仗，甚至連國門都沒踏出過。
這一仗，竟然是他平生第一仗，你敢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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