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東南茫茫的大山中。
一行插著日本太陽旗和日耳曼國旗的車隊及馬隊以20碼的速度正在緩緩前行。
但在車隊的前方,卻是一箇中國騎兵排在縱馬奔跑。
穿過的一道道山谷之上,是一排排藏於山巔工事中中國士兵憤怒凝視的目光。
這種雙方死敵相距如此之近卻奇蹟般未開火的現象,自從開戰以來,基本上絕跡了。
但這是事實,華北戰場上,中方第二戰區司令部及日方華北方面軍司令部在六日之前,就已經達成暫時停火的協議。
日方派出的談判代表團也早在數日前就抵達晉省省會原城,直到中方同意他們可以出發。
雖然知道中國人又耍了心眼,故意在談判前多拖延幾天,日方卻也是無可奈何,畢竟這次談判可是他們求著中國人交換,中國人佔著大部分主動。
早在數個小時前,該車隊就已經脫離了日軍的控制區域,徹底進入了中方防區,再過半天,就能抵達中方控制的位於晉省東南角的重城臨汾了。
六月的晉東,已經算得上炎熱了。
可比天氣還燥熱的,是某位日本陸軍中將的心。
哪怕是因為汽車的行使,使得還算清涼的山風吹拂在身上能帶來些許涼意,位於卡車車廂中的岡部三郎的熱汗也不斷順著額頭滾滾而下。
倒不是因為懼怕來死敵的地盤犯險,整個車隊是由10輛卡車搭載著100名精銳特工隊以及一個騎兵中隊組成的,裝備著4挺重機槍和12挺輕機槍的200名帝國精銳足以應付任何突發情況。
隨車隊行進的還有一個日耳曼帝國位於中國最大商行的董事以及15名荷槍實彈的羅馬帝國士兵,那也是日本華北方面軍給予他安全的保障之一。
那位在出發前,可是聯絡了日耳曼帝國在江夏的領事館,並向中方發了照會,中方第二戰區司令部明確表示會保證他們這一行人的安全。
當然了,日方最大的底牌可不是這些隨行的西方人,而是佔領區中數以千萬的中國民眾。
有些話不用說,若是中國人敢對他們這個談判團下手,他們應該知道激怒帝國是什麼後果的,那將是數以十萬的中國人為之陪葬。
實在是現實對於這位剛被晉升為日本陸軍中將的華北方面軍參謀長並不友好。
他一點兒也不喜歡這裡的山,更不喜歡自己被迅速晉升的理由,竟然是因為要和中國人來談判,而中國人要求必須是陸軍中將級帶隊,就把原本定在一個月後的晉級儀式緊急提前。
這還不是最過分的,最過分的是衫衫元大將在簡短晉級儀式過後就面無表情的那席話:“岡部君,此次和中國人談判交換戰俘,事關重大,尤其是晉東南山區一戰為帝國捐軀之帝國勇士眾多遺骸,更是牽動國內民眾之心,希望岡部君你能帶這些勇士的英魂迴歸故土。若岡部君你順利完成此次任務,我將親自送君赴關東軍上任!拜託了!”
每每想起這番話,岡部三郎就很想一拳砸那個老貨的鼻子上,你自己搞出的爛攤子,憑什麼賭上我的前途?
別看衫衫元說的很大氣,什麼迎接眾多帝國勇士英魂迴歸故土,其實不過就是要救一個人,其中的潛臺詞更是傻子都聽得懂,若順利完成談判任務救回那個人,一切好說,他可以給岡部三郎最大的榮耀,由一個方面軍司令官親自送行調任,但若是完不成呢?
哪怕是手裡擁有足夠底牌的岡部三郎有足夠信心讓中國人無法拒絕自己開出的談判條件。
岡部三郎有些煩躁的拉了拉扣得嚴嚴實實的軍紀扣,恐怕別說調任關東軍擔任師團長之職了,能繼續在華北方面軍參謀長位置上待著,就已經是衫衫元心胸開闊了。
“清水君,此次臨汾之行,你認為吉凶如何?”手扶著車廂欄杆透過篷布開出的窗戶望著遠方群山的岡部三郎輕聲問道。
卡車後斗車廂裡,除了這名華北方面軍參謀長以外,還有一名站得筆直面目有些死板的日軍少左站在距離他不遠的位置。
顯然,這名少左軍官屬於岡部三郎極其信任之人,能在頗為顛簸的卡車車廂裡尚依舊保持著筆直的站姿,也說明其經受過極其嚴格的訓練。
聽到岡部直三郎發問,面目有些死板的日軍少左面色變得恭敬,但卻是極具信心的回答道:“但請參謀長閣下放心,中國人既然同意我軍交換戰俘的建議,自然不會輕易出爾反爾。就算他們敢有所異動,清水秀成也定會保得閣下無恙。”
岡部三郎回頭掃了一眼這位原屬華北方面軍情報課高階情報員、現為方面軍特工隊藤原戰雄第一副手的陸軍少左,欣慰的點了點頭。
他在意的不是這位從事情報多年本身亦是出身忍術流尹賀派嫡傳的正宗高手的保證,而是說明他這位前途尚未明朗的方面軍參謀長在華北方面軍並不僅僅只是個擺件。
哪怕只是出於表面上的尊重!
一個陸軍中將,竟然因為一個少左的表態感到欣喜,哪怕其佔據著重要位置。
由此可見,這位即將要離開華北方面軍的新科日本陸軍中將在日本華北方面軍的處境有多艱難了。
實在是上有司令官不喜,下有各中將師團長瞅他也不咋順眼。
“很好,不知道鷹二大左那邊部署的如何了。”岡部三郎再問道。
“請參謀長閣下放心,對於中方戰俘的策反工作從數月前情報課就已經開始進行,現在已有最少數十名骨幹力量。
數日前情報課又特地安插我方人員隨著另一批戰俘進入戰俘營,戰俘營裡本身就是番號駁雜,而我方人員番號完整,決計不會和戰俘營中所登記番號有所衝突,而且他們都在中國北方從事情報工作7年以上。”清水秀城點頭道。
“很好!中國人以為他們於晉東南一戰大勝,卻不知道,這不過是帝國前進路途中一次小挫,笑到最後的,才是真正的勝利者。”岡部三郎幾分刻板的臉上露出一絲微笑。
這也算是對岡部三郎頗為急躁的情緒有著一定安撫作用的好訊息。
只要這次談判成功,說不定藉著交換戰俘的這個契機,方面軍能在其軍中安插更多的暗棋,從而起到擊潰晉東南中方防線的作用,那一定少不了他這個起主導作用的方面軍參謀長的功勞。
中將師團長,不是他軍旅的終點,或許只是起點,終有一天,他或許也能站在衫衫元那個老貨面前,笑意盈盈的說一些讓他猶如吞了蒼蠅一般的話,卻還要裝出一副感恩載德的樣子。
“嗨意!用中國人的說法,勝敗乃兵家常事,就算第2混成旅團戰敗,那也是第二混成旅團上下太過輕敵所致,我方面軍數十萬大軍的兵鋒已是壓得中國人只能借地形之利苦守,勝利亦是遲早之事。帝國,武運昌隆!”清水秀城迎合著岡部三郎說道。
“哈哈,的確如此!”岡部三郎聽到此處,鬱悶的心情已是舒暢許多。
雖然這次提出交換戰俘是方面軍方面主動,但總的戰場態勢卻依舊是方面軍佔據著徹底的主動權,晉東南戰役失利完全不影響整個華北戰場大局,他很難相信中國人不會接受方面軍開出的條件。
至於說那些還要無意義消耗糧食的大批中國戰俘,就算是歸還給中國人又如何?方面軍能擊敗他們一次,就能再擊敗第二次,甚至更多次,不過是一群烏合之眾罷了。
你別說,岡部三郎這點心思倒和唐團座很契合,唐刀也是如此想的。
別說藤原戰雄現在跟個廢人差不多,就算是他全盛之時,唐刀一樣能揍得他滿地找牙。
哦不對,現在藤原戰雄已經沒多少牙可以掉了,在口腔醫學還不發達的這個時代,種牙是不可能了,以後藤原戰雄就只能癟著一張嘴,就像說話都漏風的老太太。
岡部三郎不知道,就在距離他所在車輛數十米的後方,一輛吉普車裡坐著的兩個西方人也在聊著對於此次中日雙方談判的看法。
“克虜伯先生,您對此次中日談判怎麼看的?”
身著羅馬帝國軍服的准將語帶恭敬的詢問坐在身邊穿著格子西服拿著菸斗有著一雙湛藍眼眸的中年男人。
日耳曼帝國雖然已經越來越強大,但因為上一次大戰的落敗,在津城的租界被西方世界接收,隨著日耳曼帝國和羅馬帝國越走越近,日耳曼帝國的許多僑民和商行都開在羅馬帝國的租界內,這位羅馬帝國准將正是現在羅馬帝國租界的司令官,可謂是西方租界內掰著指頭都數得上的大人物,不然衫衫元會花大代價請他來。
可就是這樣一名准將級高階軍官,而且還是日耳曼結盟國的高階軍官,竟然會對在自己轄區內做貿易的一個商人如此客氣,那是極為罕見的。
不過,但凡是瞭解日耳曼歷史的人,在聽到‘克虜伯’這個姓氏後,就不會太過驚訝。
克虜伯,絕對是日耳曼帝國在整個世界掀起驚濤駭浪,數十億民眾在熊熊戰火中哭泣的罪惡中避不開的一個姓氏。
克虜伯公司,從上個世紀開始就已經是日耳曼帝國最大的軍火製造公司,其研發的克虜伯大炮曾使得卑斯麥在19世紀先後戰勝了奧地利和法蘭西,數十年前那款重達44噸,射程19760米的克虜伯大炮將‘射程之內皆是真理’演繹至淋漓盡致。
大炮,改變了19世紀的戰爭格局,戰爭之神的名號也正是在那時被冠於火炮上的。
中國軍人,也正是在大炮上吃夠了苦頭而普遍患上了‘火力不足恐懼症’,從而在未來把自己裝備成了全世界擁有各種口徑最多的軍隊,甚至在導彈橫行的年代,依舊固執的發展火炮,400公里射程的火箭炮讓所有鄰國僅是聽聽資料就背心發寒。
克虜伯,就是造各類火炮發家的軍火公司。
而羅馬帝國准將身邊這位羅斯塔夫.克虜伯先生,更是克虜伯家族中的重要成員,現在克虜伯家族當家人阿羅德.克虜伯的親叔叔,上一任克虜伯家族家主的親弟弟。
而之所以這位大老為何來到戰亂中的中國,這位準將也難以知道其中真實原因,不過想來也是大家族中那些權力傾軋的結果。
克虜伯那位年輕的當家人可是宣誓效忠小鬍子元首,並數次和小鬍子把酒言歡,連他的辦公室裡都掛著元首肖像並書寫著‘和元首一起,直到勝利’,無疑,這位是家族權利鬥爭的失敗者。
但失敗者那也只是相對的,這位羅斯塔夫.克虜伯先生手裡掌握的軍火製造和銷售,就佔了整個克虜伯家族的五分之一。
可不要小看他手裡的這五分之一,若是你知道此時的克虜伯公司已經佔據了整個日耳曼帝國軍火供應的百分之六十,僱傭的員工高達近十萬人,就知道這是如何的一個龐然大物了。
羅斯塔夫.克虜伯來中國的理由不過是宣稱他自小酷愛古老的東方文明,東方文明的中心----中國,更是他夢寐以求之地,所以他才在數月前抵達中國。
當然了,事實上這位真的是個中國通,不僅一口流利的漢語讓在中國呆了好幾年的賽巴斯蒂安准將汗顏,其對中國各大城市的熟知也超過了許多在租界的西方人。
這次如果不是擔心太刺激已經付出巨大代價的日本人,這位克虜伯先生指不定就穿著中國傳統的長袍前往中國人擺好的談判桌了。
聽到結盟國准將詢問關於對於這場還沒進行的談判的看法,羅斯塔夫意味深長的笑了笑:“在回答蒂安將軍您這個問題前,您或許可以先說說對於這場中日之戰的看法。”
“日本國力雖然無法和貴國相提並論,但其國內工業製造力以及士兵訓練水平,都遠在中國之上,這場戰爭的結局幾乎沒有懸念。現在兩國已是一邊倒的態勢已經說明了這一點。”羅馬帝國准將沉思片刻後,依然很誠實的給出了自己的觀點。
“但蒂安將軍您依舊不像你我兩國內那些人一樣,給出了中國必敗的絕對性觀點,不是嗎?”羅斯塔夫微笑道。
“是啊!中國雖然裝備落後,士兵訓練也不足,但沒來過中國,沒有親眼見過那些戰場,是無法知道那些幾乎是由農民組成的軍隊以怎樣的精神在和他們強大的敵人進行抗爭的。”羅馬帝國准將的臉色變得嚴肅起來。
“我甚至時常在想,就算是貴國由裝甲洪流組成的大軍越洋而來,能不能在半年的時間內征服這個古老的國度。”
“哦?那以蒂安准將的軍事才華,推演的結果如何?”羅斯塔夫的眼神中閃過好奇。
“不能,中國實在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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