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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1/2)

作者:木兮娘
東城區分局刑偵辦。
氣氛嚴峻,沒人說話,只紛紛以目示意。所有人埋頭工作,翻閱檔案、敲打鍵盤的聲響接二並三,連綿不絕。
辦公室內營造出一種應接不暇、通宵達旦的工作氛圍,彷彿往日裡泡茶聽曲葛優躺的那些人跟他們並沒有半毛錢關係。
眼前這勤勞熱鬧的景象,儼然已經失去了‘養老分局’靈魂的精髓。
李瓚覺得牙酸,隨便逮著一人就問:“市局領導蒞臨還是佟局他老婆跑了?”
雖然不明白佟局他老婆跑了為什麼跟市局領導蒞臨的嚴重性等價,但是這敬崗愛業的技偵辦同志還是努嘴朝佟局的方向,整個一可達鴨扁嘴狀。
技偵辦同志說:“今早八點,佟局上班。本來心情挺好,笑呵呵跟咱打了招呼,回頭一進辦公室接了電話就變成噴火龍。出門轉了一圈,逮誰噴誰。”
李瓚把事情往腦子裡過了一遍,想著市局最近沒什麼大事,而分局除了惡性碎屍案也沒什麼了。
碎屍案自事發至今,分局第一時間到場掌握情況,輿論和案情盡在把控中,不至於遭到市局責怪。
左思右想也想不出什麼事能讓佟局他老人家化身噴火龍,李瓚便不以為然,以為技偵辦小同志太年輕。
佟局近年來修身養性,脾氣是溫和了不少,偶爾幾次被刺激到,那火也是直接衝著李瓚噴。
小年輕沒見過以前佟局那脾氣,所以才被現在那點星火給嚇到了。
技偵辦同志:“真不知道市局說了什麼。”
李瓚:“市局那尿性,三天兩頭錘一把分局,就跟大姨媽每個月來一次那麼準時,習慣就好。該幹嘛幹嘛,氛圍別搞得那麼嚴肅。上班而已,又不是去葬禮的路上。中午了吧?留一兩個人輪值,其他人都去吃飯。”
技偵辦同志:“我們得把手裡頭一點活幹完。”
其他人也紛紛附和:“臨近年末,資料堆得跟山頭似的,還是要做完才行。”、“李隊,一起去吃啊。”、“叫外賣了,案情又有新進展,哥哥我大展身手的時候到了。”、“我就不去了,死者家屬來了。我去看看她,順便問點什麼。”
……
李瓚捏著手指,見這欣欣向榮的一幕也不覺眼裡帶笑,神色輕鬆。
陳婕頭一次看見大家這麼積極的一面,小小的詫異後卻是被熱情感染的興奮。
趙顏裡則表情古怪,似乎疑惑分局刑偵辦竟與她以為的形象不符。
此時,老曾走出來,同李瓚說了句:“佟局今早灌了十三杯降壓茶。”
聞言,李瓚略吸口涼氣:“腎好,男人的福音。”
老曾:“這話你進去當佟局的面說。”
李瓚:“我不如先分配遺產。”
老曾扔給他一個收音機,然後說了個數字,那是調頻的赫茲。
民生為先?
李瓚正好熟悉這數字,接過收音機順便瞥了眼趙顏裡,揮手說道:“陳婕,帶她去錄筆錄。”
陳婕聽令行事,押著趙顏裡回自己桌問話。
李瓚正調頻,刑偵辦裡有人剛接了電話便高聲喊:“李隊,佟局找您。”
他懶懶應了聲,握著收音機邁開長腿出門右拐,調頻準確,進入民生為先欄目。
漫長的分局廊道不時穿過抱檔案的警局人員,日常看似悠閒實則繁忙而瑣屑,他們或低頭交談,或是在行進中見到李瓚便停下問好,接著繼續匆忙的步伐。
走過幾扇玻璃窗,少見的陽光刺穿厚重的雲層灑落人間,人走在陽光裡也像是漫步在了人間最燦爛美好的地方。
李瓚跨過了窗戶,沒入燈影中,面無表情地聽著民生為先欄目的報道以及――群眾的憤怒。
..
時間回到早上八點鐘。
“……我臺記者在案發現場報道時發現某些公職人員提早離場,溜閒偷懶不幹實事。
經調查,一年來數起本該由東城分局處理的案件被以不知名理由轉交市局,此次碎屍案亦有市局刑警參與。
由此我們是否有理由認為分局某些公職人員尸位素餐、狗佔馬槽,德不配位、無所作為?我們是否有權利質疑,分局刑偵辦能不能獨立處理惡性碎屍案?我們是否能期待一個克勤克儉、有所作為的東城區分局?
……
民生為先欄目記者趙顏裡為您報道。”
電臺欄目一報道,市局和分局的投訴熱線電話就響了整整一上午。
喜愛聽收音機的老年人,雷打不動播放民生為先早間欄目的部分出租車、公交車作為傳播途徑,將此報道面向觀眾傳播了出去。
熱線電話被打爆,群眾的質疑如雪花飄揚而來。
動靜之大,連市局領導都驚動了。
在瞭解前因後果後,市局局長當即決定慎重對待,於是撥通電話。
這通連線很快就到了東城區分局局長的辦公室。
..
“汙衊。”李瓚義正言辭:“這是嫉妒我英俊的容顏和出眾的才能!”
“嫉妒你個叼毛!”
“叔,不雅。”
“叫什麼叔!公私分明,別跟我套近乎!”涉及退休大業,佟局翻臉無情,實力證明他跟李瓚的情誼有多脆弱。“輿論導向已經把我們分局推到群眾面前,要是這命案解決不了!或是讓市局動手解決了!你我都得提前滾蛋。”
李瓚沉吟半晌:“給退休金嗎?”
佟局:“傷殘保險金,我出。”
李瓚摸了下鼻子,乾咳一聲:“倒也不必。”
他無所謂輿論導向,不過多少得顧及佟局,人還想著風光退休。
“我心裡有數。”
“你心裡有數沒數我不關心,反正這事你得辦的漂亮。還有時間,你得拿捏準了。不能晚,也不能太早。”佟局揹著手,奸詐老狐狸偏長一張忠厚面相,算計人的時候像導人向善:“新洲市局局長要交接換人了,新官上任三把火啊。”
像他這樣的老資歷,只要不犯大錯,還是能安度晚年。
但其他人就不行了,還年輕氣盛的李瓚,一條腿瘸了不能跑前線的曾期民……這些都是被擺到明面上等著試刃開鋒的磨刀石!
“分局名聲在外,現在又被推到風口浪尖。偵破案件這事,太快,群眾不相信,功勞都得被算到市局那顆拔尖的青苗子上。太慢,那就是坐實我們辦事不利、狗佔馬槽的罪名。”
本來偵破案件的速度是越快越好,但民生為先猝不及防搞這麼一出,分局就處於兩難尷尬的局面。
破案速度太慢會被苛責無能不作為,太快反而被懷疑真實性。
瓜田李下就算李瓚破案破得漂漂亮亮的,在市局和群眾眼裡恐怕也會覺得這是埋了不少黑幕來遮羞。
“啊,知道了。”李瓚還是那副懶懶散散的樣子,彷彿功勳掛在誰頭上都一樣。“市局新局長是什麼人?”
“叫程為平。”
“沒聽過。”
“明灣區分局的,前年在省公安廳任經偵處副處長,為人公正不講情面。”佟局勉強說了句好話,接下來忍不住絮叨:“就是茅坑裡的石頭又臭又硬,要是上任抓典型,我們分局就是頭一個!唉,怎麼就跟我們不親?”
佟局發愁,愁就愁在不親沒法談感情。
李瓚有點驚訝,粵江市公安局歷任局長一般先從省廳調任,然後放到市區分局管個一年左右,再調任市局。
‘下放’的分割槽幾乎墨守成規地挑選靠近市中心的三個區,而明灣區近市郊,社會生態略遜一籌,一般來說都不會有人挑這區。
當然最關鍵是周圍幾個相鄰區分局跟他們東城區關係還挺好,明灣區則相反。
遠,不熟,沒情面可講。
怪不得佟局愁得眼角褶皺能夾蒼蠅。
“也不至於完全被動。”
“說。”
“明灣區的港口將作為對內港口進行重整開發,檔案在去年八月份面向大眾提出。今年三月份落實,大概明年二月份就能正式開港。但在檔案未落實之前,明灣區的港口一直是廣省最亂的碼頭。”
佟局正色:“你是說?”
話語未竟之處,彼此心知肚明。
“走私。”
治理碼頭、打擊走私、開港,哪件都是利國利民的大事。
恐怕這也是那位即將上任的市局局長挑選明灣區作為‘下放’城區的主要原因。
..
李瓚毫髮無傷的走出佟局辦公室,雖然在他跨出去的時候依然能聽到佟局發自肺腑的怒吼以及臨別‘贈禮’,一盒未開封的降壓茶包。
茶包被接住,李瓚轉身衝佟局辦公室的門深深鞠躬:“謝謝叔的關愛。”
厚顏無恥大概就是這麼回事。
回刑偵辦,李瓚走過陳婕那桌。
趙顏裡喊住他並說:“我已經請律師過來,而且這件事我一定會報道出來。”
至於報道出來是否會被認為是警察濫用職權、徇私報復那就看民眾怎麼理解了。
聞言,刑偵辦裡其他人紛紛看過來。
他們在午休時都知道了電臺早間新聞的報道以及被民眾投訴的事,因此對趙顏裡頗有微詞。
李瓚面不改色:“你可以盡情利用輿論,不過我先提醒,一旦輿論妨礙案情進展,你會被訴以妨礙公務和辱警、散步謠言等罪名。”
趙顏裡嗤笑連連:“李大隊長,我不怕威脅的。我說的話沒有哪點是謊言,您自己清楚‘養老分局’到底什麼樣!”
“是沒人比我更清楚。”李瓚點頭同意:“所以你記得多請幾個律師。”
趙顏裡還想再反駁,然而李瓚不想聽,絲毫不配合她的演出,轉身就走開。
旁邊的刑警同志吐槽了句:“二百塊罰款的事還請律師?美劇看多了吧。”
趙顏裡:“……”臉色那叫一個難看。
老曾走出來跟在李瓚身旁,他們朝審訊室走去。
老曾:“民生為先那篇新聞目前輿論情況基本可控,畢竟是傳播範圍最狹窄的媒介,鬧不起大亂子。”
李瓚:“這也就是趙顏裡還沒被拘留的原因。”
沒什麼證據,單憑一點偏聽偏信的謠言就瞎報道還自詡正義的記者,最愚蠢歹毒不過。
如在社會鬧出大輿論還有解決辦法,可若是因此透出點案情進展相關而驚動兇手,阻礙他們調查取證,那才是大問題。
李瓚迅速轉移話題:“盧鑫達人呢?”
“在審訊室。”
“誰在審問?”
“市局的小青苗,季成嶺。”
“盧鑫達招供了什麼?”
“嘴滑得很,東說一句西說一句跟遛彎似的。問他為什麼看見警察就跑,他堅持是誤會。問他跟死者什麼關係,他說是普通同事關係。總之,沒一句真話。”
話說著,兩人來到審訊室的單面玻璃外,裡面正是季成嶺在審問盧鑫達。
季成嶺:“盧鑫達,我最後再問你一次,你跟肖華是什麼關係?”
盧鑫達煩不勝煩地回答:“警察同志,我說了無數遍了。真的,我跟肖華是同事,只是同事關係!她是我負責的區域裡的小組長,業績一向優秀,我最多、最多就是照顧了點,除此之外沒了!”
“真沒了警察同志,要不您去問店裡其他同事?他們能幫我作證啊。”
單向玻璃外,李瓚抱著胳膊說了句:“撒謊。”
老曾:“哪句?”
他能肯定盧鑫達撒謊,卻不能確定具體是哪句。
李瓚:“盧鑫達跟肖華關係匪淺。”
審訊室內。
‘砰――!’
‘嘎吱――’
季成嶺猛地起身,雙手手掌重重地拍著桌面,桌子和燈跟著顫動發出壓抑的尖叫,燈光瞬時閃爍明滅。
“你還撒謊!!”季成嶺怒吼,出其不意地動手拽住盧鑫達的右手並扯開袖子往上擼,露出手臂內側的太陽五芒星紋身。
他面沉如水的叱問:“這是什麼?!跟肖華一樣的情侶紋身!!肖華是不是你殺的?你們是不是發生情感糾紛而你一怒之下誤殺肖華,不得已才將她分屍並拋屍公寓附近的老井?!”
早上盧鑫達被李瓚一腳踹飛,季成嶺將他扣押起來時正好見到這熟悉的太陽五芒星紋身,紋身上還有‘xh’兩個字母。
‘肖華’的大寫首字母。
盧鑫達三魂嚇去七魄,面如金紙,哆哆嗦嗦否認:“不不不是,不是我殺的,跟我沒關係,我那天晚上只是跟她吵了一架。”
事至如今,審問差不多塵埃落定,盧鑫達被那麼一唬一嚇一詐的,突然老實得跟鵪鶉似的,縮著腦袋和肩膀一五一十交代了他跟肖華的關係。
老曾感嘆:“季成嶺這小子有兩手呀。”
李瓚沒聽完,轉身就走。
“盧鑫達不是兇手。”
老曾快步跟上:“理由?”
“他太強健了。成年男人,身強體健,可能還有車,不符合殺人之後碎屍、拋屍的特點。”
聞言,老曾一思索也明白過來,瞬間打起精神:“這是個重要線索。”
“把人都叫過來。”
“好。”
..
警局裡各部門負責處理這起命案的警察都過來了,幾乎每人手裡都握著保溫杯和檔案資料陸續入座。
陳婕和季成嶺也跟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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