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間十幾天過去了,吳王李恪因為謀反被下獄的事情已經被百姓議論多日,就連街頭小兒都知道這件事,因為關注度太高,所以相關衙門口不敢不加快調查進度。
刑部、大理寺,還有專管皇室的宗正府,全都在調查取證。
本來吳王李恪擔任揚州都督,屬於封疆大吏,這種人物尋常時候橫霸一方,沒人能夠動他的,可朝廷在各地設有監察御史,雖然御史品級很低,但許可權極廣。
這次李恪事發,就是當地一名御史得到了暗樁舉報,坐實了李恪豢養私兵的證據。
這人第一時間想上書長安御史臺彙報的,可巧就巧在,吳王李恪察覺了此事,看到遮掩不住,直接要殺人滅口。
所以正當這位御史覺得要完的時候,負責揚州政務的吳王府長史,深明大義帶人來援。
(這裡說明一下,李恪帶的是自己豢養的私兵,見不得光的存在,吳王府長史統領政務,雖然名義上是李恪下屬,但卻是實權大員,他帶的是當地正經城防士卒。
說白了像李恪這種皇子,年紀輕輕出去做官就是去封地享福的,免得皇子留在長安影響不好,再鬧出什麼爭寵奪嫡的風波。)
本來這位御史心中認為,李恪豢養私兵這麼大的事情,吳王府肯定被經營的固若金湯,長史不可能不知道,一定是李恪一夥的,他怎麼也沒想到長史是來救他的。
所以當他看到兩夥人廝殺在一起的時候,第一反應就是,什麼情況?吳王府長史反水了嗎?幡然悔悟棄暗投明?
不管怎樣,這位御史都是感激這位長史的救命之恩的,本想在戰後尋到對方問問清楚報答一下的,可惜的是,吳王府長史身中流矢而死,於是這位御史將對救命恩人的感激,全都化作了仇恨,傾瀉在李恪的身上。
所以當李恪被從吳王府裡抓出來,直接扭送回長安的時候,這位御史一路跟著押送,生怕被李恪中途跑了不能伏法。
從吳王府裡抓出李恪?沒錯,就是從王府裡將之抓出來的,因為之前的雙方火拼大戰,李恪沒有參加,根本就不在場。
李恪自己都說了,自己根本不知情,全是手下人冒名乾的。
可這時候誰能相信呢?豢養一萬私兵,多大的手筆?多大的財力物力,沒你吳王府撐腰,這江南之地,誰能做到?況且還是你手下近臣心腹領頭,現在你想棄車保帥?門也沒有!
令人惋惜的是,吳王府長史,這位三品實權大員竟然身中流矢而死,他是李二手下的老臣了,皇帝李二都感覺心痛,如果他還活著,興許就能夠說清楚真相了。
畢竟在揚州,他是主管政務的,而且能夠及時出兵攔截一萬私兵,可見這位長史一定知道些什麼訊息。
說起吳王府長史的時候,李恪也悲痛交加,說是自己的屬下,不如說是皇帝派出來給自己做老師的,畢竟早晚有一天自己這個吳王要學會親自料理治下事務,所以他很是敬重自己的長史。
真相就是當時吳王府長史接到線報,說有一股來歷不明的死士在城中大肆殺戮。
所以長史當機立斷,親自調兵指揮迎敵合圍,最終的結果就是,一萬死士被擒拿誅殺,長史也不幸身死。
更為巧合的是,死士之中領頭的無一生擒,全都寧死不降,硬拼至死,其中就有李恪手下的心腹近臣。
這就是揚州謀反事件的經過了,可刑部、大理寺多方調查取證,也沒能找到有理證據復原真相,或者說,他們能夠坐實的,還是這位御史複述的部分,也是他親眼所見的一切。
所以最終的調查結果,無一例外,全都對李恪不利,或者說,基本上坐實了李恪的罪名。
刑部尚書李道宗面無表情的將一份案件複述奏摺呈了上去,大理寺卿給了差不多的一份。
李二臉色陰沉的看完兩方奏表,冷聲道:“這麼說,確實是李恪做的了?”
語氣中帶有微不可查的嘲諷。
李道宗老神在在的站在一旁沒搭話,大理寺卿正色道:“是的陛下,多方取證,吳王殿下罪名屬實,依照大唐律,現在就差跟他當堂對質了。”
哦……當堂對質!李二拉了一個長音。
隨後開口問道:“無論他認不認,律法可是隻認證據的,那就是說,確鑿無疑。
依照大唐律,該定何罪?”
這個……
饒是大理寺卿再耿直,也不敢妄議一位皇子的生死,這點政治規矩還是清楚的,所以他話鋒一轉答道:“陛下,謀逆大罪,其罪當誅,但吳王殿下畢竟年少,難免一時衝動做錯事,所以可以量刑從寬。
該如何定罪,還請陛下示下。”
“朕來定罪?呵呵,你大理寺審案不是講究親屬避嫌嗎?朕若是定罪輕了,怕是有損國法,定罪重了,李恪許會不服,真是好生難辦,不如你們三司會審,秉公直斷好了。”李二吩咐道。
大理寺卿直接跪下了,一臉為難的說道:“陛下,三司會審卻也只能審出吳王是否認罪,定罪之事我等誰都不敢。
請陛下見諒我等難處。”
難處……
李二喃喃自語一句,然後擺手讓對方站起來,笑了一下道:“那就大朝會共議吧。”
“陛下英明!”
就在這時,一聲急報在議政殿外響起,李二示意內侍老高將人帶進了,原來是刑部今日當值的侍郎。
“啟稟陛下,大事不好,吳王殿下在天牢中出事了!”
什麼???
李道宗第一個驚呼起來,大聲喝問道:“怎麼回事?我不是讓你親自盯著的嗎?”
我這……
那人吞吞吐吐起來,李二喝道:“說清楚,到底出了什麼事?”
不知不覺的,他的語氣竟然有了一絲顫抖,細心觀察的話,還能看到李二臉色已經有些發白了。
李恪是他最喜歡的一個兒子,他不想對方出事。
那刑部侍郎顫抖道:“從,從情形上看,像是吳王殿下畏罪自殺,服毒了!”
“你放屁的話……”李道宗大怒,直接一腳將刑部侍郎踹翻在地。
李二陛下身子晃了幾下,差點栽倒在一旁,幸得內侍老高扶住。
李道宗大罵道:“他是一個囚犯,素來吃喝都是專人供應,哪裡來的毒藥自己服下自盡的?你是做什麼吃的?這等鬼話你也信?”
那侍郎嚇得不敢抬頭,詳細解釋道:“千真萬確,手下人親眼看到吳王殿下吃了一顆什麼藥丸,然後就倒地口吐鮮血起來,不多時就沒了聲息。”
噗……李二直接吐了口血,癱坐在龍椅上,幾位臣子大驚。
老高正要傳太醫呢,李二卻掙扎著道:“去,去,去找杜少清,救、救恪兒!道宗你去天牢……”
話沒說完,李二陛下直接昏厥過去。
“陛下……陛下……”幾人大喊。
李道宗腦子裡電光一閃,想起了當初杜少清給過李恪一個藥瓶,還有小萱萱的話,難不成這是李恪服藥假死?
想到這裡他轉身就往外走,大理寺卿喊道:“江夏王爺,救陛下要緊啊,你……”
“你們看護好,我去找人救命!”
說完這話,再去看李道宗,已經在大殿外了。
他這話說的不明不白的,那兩人沒聽懂,還附和道:“您一定快些……”
好嘛,這兩位還以為李道宗是去找人來救李二呢,如果是這樣的話,那等到李道宗去找到醫者回宮救援,恐怕李二死八回了。
幸虧內侍老高機靈,知道李道宗是聽話辦差了,他又派人去太醫院求援,要不然指著大理寺卿跟刑部侍郎的話,這李二怕是要耽擱救治。
李道宗讓人去請杜少清,他自己快馬直奔天牢,此時天牢的人已經嚇破膽了,皇子在自己看管下死了,這還得了?就算陛下不追究,皇妃都饒不了大家,說不定都要跟著陪葬。
可是就在他踢開請罪牢頭往裡走的時候,裡面一個獄卒飛奔出來大喊著:“禍事了,禍事了……”
牢頭真想一把掐死這個手下,人都死了,足夠禍事的,還他麼能有什麼禍事,喊什麼喊?衝撞了刑部尚書,說不定大家都要被拿下,本來在牢門外面,換成牢門裡面就是人家一句話的事。
“混賬,出了什麼事?吳王殿下何在?”李道宗怒斥道。
“鬼、鬼……
啊,不對,是屍首,詐屍、詐屍了……”那獄卒語無倫次的,李道宗不耐糾纏,小跑著衝了進去。
進去一看卻是呆住了,好傢伙,李恪這不是活著的嗎?那為什麼手下那廝彙報說中毒吐血而亡?
諸多獄卒持刀戒備著醒來的李恪,都以為是詐屍,李恪百口莫辯,這時候如果再被獄卒屍首砍殺了,可就虧死了。
見到李道宗來了,李恪驚喜喊道:“王叔救我,他們不信我沒死,你快叫住他們。”
李道宗衝上去雙手抱住了李恪的肩膀,從上到下查看了一遍,高興的哈哈大笑起來,隨後對著周圍獄卒喝道:“全都住手,命人守住天牢大門,任何人不得出入,這件事必須嚴查到底。”
眾人尊令退下,大家一看吳王沒死,心說逃過一劫,不用陪葬了。
可就在這時,李道宗加了一句說道:“這件事有蹊蹺,是你們誰做的最好站出來自首,不要想著畏罪自殺,從現在開始,誰要是死了,不用上報陛下,我親自動手,滅他三族!”
得,真是一個狠人,如果這時候裡面有人意外死亡呢?冤不冤?
監牢裡面很快就剩下李道宗跟李恪叔侄兩個,李道宗問起了詳細經過。
李恪說道:“今日飯菜有毒,我察覺到腹中絞痛已然晚了,幸虧及時服下杜家保命丹,要不然……”
李道宗擦了擦頭上的冷汗誠意道歉說:“都是為叔我的疏忽,給你道歉了!
天幸你活著,要不然陛下……
等等,你是說,有人給你飯菜下毒,你吃藥是救命的?”
“對呀!”李恪不解道。
“不好,這麼說動手腳的不是監牢的人,興許是伙伕或者廚子等人,來人……”李道宗急忙叫人。
不等他喊完,那牢頭就進來了,哭喪著臉說道:“啟稟王爺,那杜駙馬又來了,我們真的攔不住呀,這次比上次脾氣還暴躁,他……”
“我怎麼著啊?嚇到你了?知道害怕就好好讓路,下次別攔著了,你擔待的起嗎?”說話間,杜少清就大搖大擺的揹著藥箱進來了,很明顯,沒了牢頭,獄卒沒擋住。
牢頭不說話了,滿臉委屈的看著杜少清,心說你牛行不行?你是神醫活菩薩,人人敬仰,誰敢跟你動手?長安城的唾沫都能淹死他,可是你能不能換個地方轉悠,老欺負我們這些看牢的幹什麼?
李道宗站起來道:“好了,駙馬是我親來的,你速速去將伙房圍住,所有人拿下,不準一個人走脫或是死傷,否則拿你是問!”
杜少清走了進來,看到李恪的臉色有些淡淡的發青,就知道是中毒了,伸手搭脈,雙眼微閉,很快就有了論斷。
“下毒手段高明,用毒乃是綠林一流殺手所用極品,無色無味的劇毒,中毒者活不過一炷香,而且,從來不設解藥。
如果不是保命丹,呵呵,三哥,二十年後你又是一條好漢!”杜少清還不忘調侃道。
李二苦笑無語,此時自己肚子還火燒一樣難受呢,你還笑得出來。
李道宗催促道:“少清,你那保命丹能解毒嗎?現在怎麼樣?還有危險嗎?”
杜少清道:“當然不能,保命丹只是保住元氣能及時就醫解毒,這種毒……好像跟我家大虎之前中毒一樣。
幸虧你遇到的是我,換做別人恐怕救不了你,我開一張解毒藥方,每天熬一副,七日即可痊癒。”
李恪也笑了,感慨道:“妹夫,加上這次,我又多欠了你一條命。”
聽到杜少清的話,李道宗捕捉到一個資訊,追問道:“你是說,李恪中的毒跟承乾在吐蕃拿出被人下毒一樣?這麼說,是同一夥人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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