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樂公主鎮定自若,一個六品官員還不夠分量讓她動上一動,再次問道:“辦案要講證據,你說醫館窩藏兇犯,可是這家醫館我就是主人,裡面除了大夫就是病人。
大夫是兇犯?還是說病人是兇犯?拿不出證據的話,就回去吧,要不然本公主就要找大理寺卿要個說法,問問他汙衊我們醫館是個什麼罪責。”
“好,公主此言在理,讓那狗官說說誰是兇手?醫館是救人的地方,裡面的大夫都是好人,被他們說成了殺人兇手,還有沒有王法了?”
有了公主撐腰,百姓們紛紛起鬨,此時誰都沒有將一個六品的大理寺丞放在心上。
大理寺這個衙門,是大唐最高的斷案機構,依次下設大理寺卿、大理寺少卿、大理寺正、大理寺丞等官職,其中大理寺丞分管具體各項事務,大理寺共設五名大理寺丞。
唐時規定,寺丞分管中央各部門有地方各州的司法案件的複審。
每位寺丞複審完畢的案件,要會同其他五位寺丞一同署名才具有法律效力。
其他寺丞若有不同意見,也要在畫押時寫明。
而且依照大唐制度,寺丞斷罪後,須經大理正稽核。
這位徐偉貌似也是個人物,面對公主的施壓,還有百姓的起鬨,絲毫不顯慌亂,而是挺直了身體朗聲道:“我大理寺馴養專用尋蹤獵犬,循著兇手在會昌寺留下的氣息一路追蹤而來,斷然不會有假。
公主,這獵犬尋蹤之法,還是杜駙馬親傳,借鑑您家的猛虎尋蹤,其他小民不知神妙,您不會也不知吧。”
聽到對方說的信誓旦旦,而且這麼多百姓圍觀著,雖說都是幫腔醫館的,可讓百姓看到自己以勢壓人,阻攔辦案就有失身份了。
猶豫了一下,長樂公主回頭眼神掃過醫館所有人,發現大家都神色如常,並無任何異樣。
自認為身正不怕影子斜的公主朗聲道:“如此,本公主自然也是支援朝廷辦案的,可有一點,這是造福大唐百姓的太醫館,爾等帶犬尋人不可莽撞,切勿驚擾病人,也不可損壞醫館任何東西。
相信徐寺丞乃是一片公心辦案,醜話說在前面,若是你假公濟私損了醫館的東西……”
下面站在的寺丞徐偉咬牙承諾道:“若有差池,本官願意一力承擔一切責任,只要公主准許我等進去查案即可。”
呵?豁出身家性命了?
謝老道越發不解了,什麼時候大理寺出了這麼一位豁出命給百姓伸冤的好官?以前沒聽過呀,有這麼一號人物,不該被埋沒才對,陛下愛才之名人盡皆知,能讓他至今還只是做個六品小官?
不對,不對!如果不是此人有才,那就是有鬼了,要麼是佛門背後支援他使手段了,要麼就是此人跟醫館有私仇。
看著對方讓人牽著三頭壯碩的獵犬嗅著鼻子快要走進醫館,老謝心頭竟然有點緊張了。
說實話,謝老道雲遊修道多年,早就習慣了閒雲野鶴的日子,可在醫館呆了一年行醫授徒,原本只是湊合一下,誰成想一年下來竟然甘之如飴,越發喜歡這種生活。
他都感覺到每日這般,也是修行,道心更加堅定了。
所以他並不想這種平靜日子被打破,可現在看來,等到那獵犬嗅出了自己,恐怕殺人事件暴露,自己就算沒有牢獄之災,也再不能留在太醫館,不能留在長安行醫修行了。
就在這時,從醫館後面衝出來一隻斑斕猛虎,原來是小萱萱把養在醫館後院的大貓叫了過來。
大貓來到醫館門前一聲大吼,不單單把三隻獵犬嚇得癱軟在地,甚至連大理寺的吏員、四周的百姓都連連往後驚退。
翻身從大貓身上跳了下來,小萱萱跑到自己孃親身邊問道:“孃親,是不是有人來咱們醫館打架?都有誰?我讓小喵喵一個個都給吃下去。”
吧嗒一聲,一名大理寺的吏員手裡的兵刃掉了下來,很明顯是被小公主這話給嚇到了。
不等長樂公主回答,小萱萱抬頭一看,立馬就看懂了形勢,在長安當了兩年大姐大,街頭打架這點事,小萱萱可是輕車熟路。
“原來是你們這幫人敢來我家醫館找事?想打架嗎?好哇,小喵喵,陪他們玩玩。”小手一指,那名吏員直接被嚇得癱軟在地上了。
隨後驚恐的大聲嘶喊道:“不是我,不關我事,我不想來的,是徐寺丞強逼著來的……”
嗯???
這人的一句話直接就像是點了火藥桶一樣,長樂公主眼睛一眯,暗道這還有隱情嗎?本以為徐偉像是個秉公辦案不懼權貴的好官,現在看來,有貓膩呀。
原本還想勸回女兒別胡鬧的公主,直接就淡定的站在原地了,並不準備制止女兒上去打架。
百姓更是罵聲連天,徐偉額頭見汗暗暗叫苦,完了完了,怎麼這個小煞星出來了?
如果僅僅是長樂公主一人的話,自己可以講理可以應付,但這位萱陽小公主的話,完全沒法講道理呀,而且人家有神虎傍身,自己就算是當場被咬死了,恐怕鬧到陛下哪裡也是白死,誰會跟一個貪玩的孩子計較?
就在大家都愣神看戲的功夫,小萱萱呆萌的童音再次引起了眾人的注意。
“喂喂,你個懶惰的傻貓,讓你去揍人呢,你盯著這三隻大狗狗做什麼?怎麼這麼沒出息,中午才餵你吃過飯的。”小萱萱一臉嫌棄的上去,用小腳丫踢了大貓後腿一下。
很多百姓一下就被小公主這可愛的模樣逗樂了,雖然這位年紀小,但說話甚是有條理,真真可愛。
大貓委屈的回頭嗚咽了一聲,隨後一個縱身,跳到了三隻獵犬身邊,直接張嘴一下咬住一隻獵犬的脖子,一聲淡淡的咔嚓聲傳來,那隻獵犬登時腦袋一歪被咬死了。
眾人驚詫間,大貓一個甩頭,將嘴裡的獵犬砸向了癱坐在地上的那個吏員,好傢伙,這是當年教訓武元慶武元爽的那一招,依舊是用狗砸人,屢試不爽啊。
那人直接被砸昏過去。
小萱萱跳起來拍著手叫好道:“對呀對呀,就這樣揍這幫壞人,穿那種衣服的人一個不饒,全都揍一遍,揍完了我讓爹爹燉一鍋狗肉獎勵你。”
好嘛,就等你這句話呢,這口狗肉湯本虎已經饞了快兩年了,大貓暗喜。
於是乎剩下的兩隻獵犬也沒能倖免,挨個被大貓咬死砸了出去,不僅如此,其中一隻竟然被大貓叼在嘴裡來回的追著一幫大理寺的吏員抽打,那景象,嘖嘖,百姓們連叫好都忘記了。
從頭至尾無一人上去勸阻小萱萱,醫館的夥計更是看熱鬧一樣看著小萱萱揍人,長安城誰不給自家老爺和公主三分面子?就算來查案也該是你大理寺的主事正卿來,小小的六品官?看不起我們長安杜家嗎?
就在這時,大理寺正卿劉德威匆匆趕來,他也是剛聽說手下人擅自去搜查杜駙馬的太醫館,被這個訊息嚇得半死。
杜駙馬是什麼人?五姓七望都被人家踩在腳下的大人物,誰得罪的起?
就算真是他乾的又如何?別說屠了一個不知名的和尚窩,就算是杜駙馬主張滅佛,恐怕皇帝都有可能支援人家,徐偉那個混蛋瘋了嗎?你想死也別拉上我們整個大理寺呀!劉德威已經開始罵娘了。
來到太醫館一看,眼前的景象讓劉德威汗毛炸立,這是什麼情況?駙馬爺發怒,讓老虎吃人嗎?
仔細看了看,發現杜少清不在,長樂公主在場,指揮老虎的似乎是小公主。
劉德威壯著膽子低頭來到了長樂公主面前,“下官大理寺卿劉德威,見過公主,屬下人不懂事,擅自行動衝撞了公主和小公主,下官有罪。
只是這幫屬下都是大理寺的精銳,以後還要為朝廷辦差的,公主能否饒他們一命?下官以後定當嚴加管教。”
長樂公主嘴角輕輕彎了一下,轉頭朝著女兒喊道:“好了萱萱,別玩了,大人有事情商量,你帶著大貓去一邊吧。”
小萱萱召回了大貓,然後回覆道:“孃親,小喵喵想要將這三隻大狗狗帶回家吃肉,能不能把這個帶回家呀?”
公主還沒說話,劉德威連忙陪笑道:“可以可以,小公主喜歡儘管帶走,如果不夠,下官讓人再給小公主蒐羅些送來。”
長樂公主擺手道:“好了,小喵喵吃不完的,還不快點謝謝這位伯伯?”
小萱萱朝著劉德威道了謝,帶著大貓高興的走了。
那大理寺丞徐偉見到主官來了,而且小煞星和大老虎也走了,彷彿再次有了底氣一樣嚴詞道:“敢問公主,這三隻獵犬乃是查案尋蹤的重要工具,現在被無辜咬死,導致追兇受阻,公主這是故意打斷查案嗎?”
“徐偉你放肆!
這是長樂公主,也是你能冒犯質問的?還不退下?”劉德威怒喝道。
“劉卿正,會昌寺被屠七十餘口,我等身為朝廷命官,有責任為這些無辜死者討回公道,給天下人一個交代,為官執法者當不避權貴!”徐偉正氣凜然大喊道。
還別說,這位此時的形象,還真的引起了不少百姓的另眼相看。
可依舊有人對他排斥,站出來反駁道:“狗官好會信口雌黃,剛剛神虎發威的時候你在哪裡?自己躲進人堆裡逃命,現在神虎走了你就敢站出來囂張了?什麼玩意?”
噗……徐偉幾乎快吐血了,自己拋棄屬下逃生的形象竟然被人指出來了?以後還怎麼御下?
又一人喊道:“大家都看到了,是小公主帶著神虎為了保護醫館大開殺戒的,管長樂公主什麼事?
這位大理丞莫非想說一個六七歲的孩子故意破壞你查案的線索?”
“孩子不會,大人未必不會,大人指使孩子也說不定呢。”徐偉有些底氣不足道。
劉德威真想一巴掌拍死這個手下,轉身怒罵道:“夠了,還不嫌丟人現眼,從現在起,你的大理丞做到頭了。”
徐偉好像是豁出去了一樣,挺直了身體大喊道:“卿正不公,下官實在不敢苟同。
官員的任命罷免是要經過吏部文書的,在文書未下之前,下官只要還在任一刻,就一定要將此案查下去。”
你……
就在這時,人群外面有人鼓掌走了進來,“說的真好,這位大理丞看來是名為民做主的清白好官了,讓人敬佩啊。”
眾人循聲望去,嘶,杜駙馬回來了?
沒錯,來人正是從皇宮匆匆趕回的杜少清。
老高剛剛派人去巡查會昌寺真相的時候,百騎司來報,說大理寺的人已經查到了醫館,帶人過去了,杜少清大驚,沒想到對方這麼效率?
想到了醫館的老謝,萬一被拆穿恐怕太醫館將少一坐鎮神醫,杜少清馬不停蹄火速趕回,正好撞上了這一幕。
劉德威漲紅了臉恭敬的上前給杜少清見禮。
“駙馬,您看這……”
杜少清擺手道:“無妨,公事公辦,沒什麼不好,我這醫館又不是法外之地,可查!”
“好!駙馬爺身正不怕影子斜,好樣的。”眾百姓大聲叫好。
可是接下來杜少清一句話就打臉了,“實不相瞞,會昌寺兇手的確來過我這醫館。”
什麼???眾百姓懵了。
而那大理丞徐偉則是渾身顫抖,咬牙切齒道:“他是誰?駙馬將兇手交出來,給死者一個交代。”
杜少清理都沒理這人,轉頭朝著劉德威問道:“大理寺的人,誰具體負責會昌寺這件案子的?又是誰率先趕到會昌寺案發現場的?”
劉德威回憶了一下道:“接到百姓報案,我們出動了四名下屬去檢視,後來才知道案件太大四人處理不了,大理寺精銳齊出,具體負責這件案子的,正是眼前的大理丞徐偉。”
“這麼說,這位徐偉寺丞是主事了?
敢問徐寺丞,會昌寺案發現場是個什麼景象?你們可有偵查出兇手作案的因由?總不會是無故殺人吧?”杜少清笑著問道。
從知道兇手在杜少清手上的時候,徐偉就知道不能善了,現在看來,杜少清顯然知道的更多。
可即便如此,徐偉仍然強辯道:“案發現場死傷遍地,會昌寺僧眾死狀極慘,具體殺人因由不明,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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