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李二的解釋,杜少清暗暗點頭,太子李承乾雖然改變了,但身為儲君,自然是有本身自傲的。
倘若他去西南之後,事事均要向長安彙報,那隻能證明他是個無能之輩,反倒讓人看之不起。
沉吟片刻,李二開口道:“朕想讓你年結過後去西南幫承乾。”
嗯???
杜少清睜大了眼睛,難以置信的看向了李二。
“別這樣看著朕,在這件事情上,朕能用的人不多,而且承乾能夠接受的人選同樣不多,思來想去,恐怕只有你最合適了。”李二嘆息道。
“不行,決對不行。”杜少清激烈道,“長樂挺著個大肚子,我哪裡走得開?岳父你可不能偏袒兒子不顧女兒吧。”
杜少清打起了感情牌。
李二笑罵道:“朕偏袒?
你看看你杜家和長樂的待遇?其他公主可有?皇子可有?
縱容是承乾作為太子,朕對他的寵愛也不及對長樂和宣萱的十之一。
小子,說話可要憑良心!
而且承乾是長樂親哥哥,最疼宣萱的大舅,你忍心看他遭遇危險?
拋開私情不論,儲君若是遇刺身亡,大唐損失不起,關鍵時刻,你要分清輕重。”
“還是不行,我只是一個大夫,斷案、保鏢一竅不通,去了也無用呀!”杜少清堅持道。
李二給了杜少清一個嘲諷的眼神,那意思是你不會誰會?你醫館教的幾個徒弟可瞞不住人。
“總之我是不能去的,既然太子要西南歷練五年,那麼斷案追兇,保護自身也應該是考驗之一,哪個帝王不是在兇險之中歷練出來的。
既然他沒有求援,說明他有自信,估計就算我去了,他也不喜。”杜少清辯駁道。
你……
李二指著杜少清,良久之後苦笑起來:“你小子就是憊懶,人命關天的事情,你也能強辯一通。
若是讓長樂知道你不去救承乾,看你小子還怎麼好意思回家?”
杜少清也很無奈,自家人知道自家事,說到行醫救人,自己絕對專業權威,其他的本事,都是半瓶水混過來的,真要是讓自己獨當一面,恐怕絕對的弱雞。
沉思片刻,杜少清開口道:“還是給他派去一批人,讓他秘密組建一支自己的暗衛吧,明槍易躲暗箭難防,他出發的時候,就帶了那麼多人,還都在明處,很多事情靠這些人辦不了的。”
李二眼睛一眯,盯著杜少清的眼睛,若有深意的問道:“你這位承乾的授業恩師,莫非沒有傳授這些東西?”
杜少清也不避諱,哈哈大笑道:“一來不懂,二來這些東西不是我該教的,他是太子,這些東西本應該岳父手把手傳授的,只是沒想到他突然之間就去了西南。”
“你倒是謙虛!
跟朕說話不用這麼繞,朕信得過你,哪怕你教了承乾帝王心術,朕也不會怪你。
說句毫不誇張的,對你小子的信任,超過朕信任諸多兒子。”李二伸手拍了拍女婿的肩膀道。
老岳父說的一臉誠懇,杜少清雖然感動,可卻不敢全信。
“算了,你小子既然不願遠行,那就留在長安吧,你的才華真的要是侷限在一城一地,倒是委屈了。
承乾那裡朕會另想辦法,若他歷練五年圓滿回來,這最後一課……”
最後一課怎樣,李二沒有再說下去了,杜少清也不想知道,畢竟五年之後,李二也不過四十五歲,春秋鼎盛的年紀,難不成教會了兒子,就退位嗎?
參加完皇宮的家宴,杜少清回到了自己家裡,絲毫沒有跟家人透露太子的事情,跟皇帝一樣,這些事情連皇后都沒有告訴。
長安到西南吐蕃道,直線距離幾千裡不說,而且全是崎嶇山路,資訊傳遞極其困難,有道是天高皇帝遠,縱然太子那裡出了什麼事,恐怕長安這邊最快也要一個月才能收到訊息。
思來想去,杜少清覺得這是不行的,可惜這個年代沒有手機電話,就是電臺也沒有。
杜少清一個學醫的,也不懂得這些東西的製作,最多就是個普及型的基礎物理,讓他造個最土的發電機沒問題,可電報機就難為他了。
所以為了解決資訊傳遞的問題,最終他還是選了古老的信鴿手段,這個最簡單,也沒什麼技術難度。
大唐資訊傳遞最快的是八百里加急,可那也是信使騎馬,極為不便。
據說信鴿的傳信手段,三國時期就有了,只是經歷過五胡亂華的災難,文化幾乎都出現了斷層,許多高明的東西都淹沒在歷史的長河裡面,失傳了。
而杜少清拿出信鴿傳信技術的時候,李二高興的都要直接賞賜了。
為什麼這麼大反應?
因為古代有個不成文的說法,那就是資訊一天能穿到的地方,才是一個王朝等等核心統治區,一支軍隊一月能到的地方,也就是一個王朝能夠統治的最遠邊境,可見這個年代,資訊傳遞是多麼重要。
杜少清依禮帶著孩子去給長安相熟的長輩拜完年之後,回到家裡,公主說起了一件事,那就是孩子就學了弘文館,就跟弘文館夫子有了師承,所以也要在年節的時候去顏師古家裡拜會的。
想起顏老頭,杜少清沒來由的一陣冷顫,“夫人,要不今年你代為夫去如何?畢竟你也是顏夫子的學生。”
看著丈夫窘迫的模樣,長樂公主捂嘴笑了起來。
不過這次倒是沒有推辭,“好吧,這次妾身就陪夫君一起去好了,其實顏夫子還是很好相處的,只要你到了他家裡遵守規矩禮法,不要特立獨行就沒事的。”
“守,必須守禮法,這次為夫一定規矩的讓那老頭挑不出一點毛病。”杜少清連連保證。
於是杜家一家三口就駕著馬車來到了長安城顏家,小姑娘宣萱一身可愛小狐裘披風上去叫門。
門房開門一看,是個粉雕玉琢的可愛小女孩,頓時來了好奇。
小萱萱有禮貌的道:“你好,我是弘文館的學生,帶著爹爹和孃親來給顏老師拜年了。”
條理清晰、彬彬有禮,加上一身華貴的衣服,門房一看就知道不凡,問了姓名,門房慌忙進去通報。
顏師古閒來無事,正在和兩個兒子圍著火爐閒聊,聽說是杜宣萱帶著爹孃來了,這老頭啞然失笑,也就這孩子能說出這樣顛倒的話來。
“走,貴客臨門,隨為父出去迎接。”顏師古對兩個兒子吩咐道。
“父親,一個學生來拜年,您親自出去迎接?沒聽說過呀,來的是哪個皇子不成?”顏家大兒子質疑道。
小兒子附和道:“就是當年的太子也沒有這樣的禮遇。
父親,您且稍坐,孩兒替您出去迎接一下就是了。”
顏師古板著臉訓斥道:“你們知道什麼?來人是杜少清駙馬,還有長樂公主以及女兒萱陽公主,尋常之人可沒資格為父親迎。”
什麼?
顏家老二驚呼的時候,顏家老大已經一溜煙衝了出去,很明顯,是著急出去迎接了。
顏師古臉色一黑,心說這個大兒子也太勢利了吧,聽說是杜少清,慌成這樣?迎接親爹都沒有這麼積極吧。
見此情況,顏師古知道自己再跟著出去已經不合適了,索性就在客廳門口站立等著了。
杜少清一家人暈暈乎乎的就被一個殷勤的不像話的公子接了進去,本來杜少清還在想,這貨是誰呀?這麼殷勤,弄得自己都以為這是杜家,而不是顏家了。
聽到顏師古的解釋,杜少清才知道,原來是顏家大兒子?好歹也是詩書傳家的名門,有點太低姿態了吧。
“老大,收起你那副市儈嘴臉,為父的臉都被你丟盡了。”顏師古訓斥道。
杜少清驚訝道:“哦?這麼說,顏兄也是經商同道?不知做的什麼生意?”
顏師古黑著臉解釋道:“說他是商人都抬舉他了,好好的詩書不讀,就一個毛病貪財,什麼生意都幹,哪裡有錢就往哪裡鑽營,卻至今一事無成。”
顏家老大被老爹這麼揭老底,紅著臉道:“爹,客人首次登門,您就不能給兒子留點顏面?好歹孩兒也要在長安行走的,以後還怎麼混啊?”
顏師古罵道:“你不愛讀書,為父知道強逼無用,也不強求。
若是你做個像杜駙馬這樣的為國義商,為父甚至還會焚香告慰顏家先輩,總運算元孫沒有辱沒顏家聲譽,可你看看你自己,有一樣拿得出手的成就嗎?”
顏家老大瞬間底下了頭,小聲嘀咕道:“我倒是想讓您老引薦一下,跟著杜駙馬合作一二有所作為的,可是您太過愛惜羽毛,我能怎樣?”
杜少清夫婦怎麼也沒想到,第一次來這位大儒家裡,竟然會碰到這樣的事情,一時間有些尷尬。
這時小萱萱卻好奇的拉著顏家老大的衣服說道:“這位叔叔,你想賺錢可以找我呀,人家是長安小財神,保你做生意穩賺不賠的喲……”
我……
顏家老大大囧,似乎被一個小女孩嘲笑了。
顏師古開口道:“你是我的學生,他是我的兒子,不用叫他叔叔,叫他一聲哥哥便是。”
小萱萱咬著手指為難道:“人家可沒有這麼老的哥哥。”
噗……顏家老大吐血!
杜少清開口道:“晚輩倒是對這位顏兄十分感興趣,但凡自幼鍾愛一件事情之人,都不是凡人,可否讓晚輩跟顏兄聊聊?
讓長樂和宣萱先陪夫子說說話如何?”
顏師古沒想到杜少清會這麼說,心中一動,點了點頭道:“難得犬子還有人看得上,少清你被人稱為橫空出世的商賈奇才,看老夫面上,指點他一二也好。”
帶著杜少清來到了偏廳,顏家老大迫不及待的搓著手道:“駙馬爺,在下可是久仰大名,您可是新式畫作的開山祖,能不能給在下畫一幅畫像?”
“呵呵,顏兄不用這麼客氣,你我同輩,兄弟相稱即可。
現在新式畫作已經比較普及了,顏兄想要個人肖像的話,隨處可畫,杜某再畫出一幅,恐怕有些畫蛇添足了吧。”
顏家老大著急道:“哪裡的話,一點都不添足。
杜兄的手跡,哪怕是最簡單的一個頭像,現在黑市上已經叫價到三千兩一幅了,而且有價無市。
上次您給家父畫的那張弘文傳道圖,在下瞧瞧拿出去讓人估過價,有人願意出價一萬八千兩銀子收藏,一萬八千兩啊……嘖嘖!
如果不是擔心賣了惹家父怒火,差一點我就出手了。”
噗……
杜少清一下重新整理了對此人的認識,心說這貨也太愛財了吧,偷老爹的畫出去賣?要是真的賣掉了,顏老頭會不會氣死?
“不是在下小氣,一來是在下作畫只為贈送友人,不為賺錢,二來是這畫作如果遍地都是,也就不值錢了。”
顏家老大深以為然:“不錯,杜兄果然深得經商三昧,在下佩服。”
隨著跟這人的交談,杜少清發現這人絕對是個人才,一個全通的全才,類似於長安萬事通那種,各行各業都有不淺的瞭解,這樣的人才,可真是可遇不可求。
只是杜少清也發現了問題,要說這樣的人,憑藉自身的訊息來源,要發財簡直太簡單,為什麼他卻一事無成,甚至在長安都聲名不顯呢?
原因就是這傢伙投身的時機不對,恆心不強,往往都是對一個行業剛剛上道,就又看得了其他賺錢的地方,轉而去做其他,也就是說他全都敗在了追風上面。
念及此處,杜少清不禁啞然失笑,能夠在不到三十歲通曉不下幾十種行業內情,這人的辛勞和才幹都沒得說,可惜卻因為太過貪財的弱點,限制了他的前途和眼界。
想到自己杜家商會正在招兵買馬,杜少清覺得這次是遇到寶貝了,盯著顏家老大看了片刻,突然開口道:“顏兄可有意加入我杜家商會?”
啊?
什、什麼?
突如其來的,顏家老大有點蒙,我這邊跟你談合作呢,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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