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說陳年對自己做的蔥燒海參有著十足的信心,但此刻還是免不了有些緊張。
畢竟就算是好學生在把自己的試卷拿給老師之後,內心也還是會忐忑的。
霍先生端著這一盤剛剛盛好的蔥燒海參,先是看了看顏色。
“不錯,顏色沒有特別深,做蔥燒海參就是這樣,我見過很多廚師為了顯得湯汁濃稠有味兒,故意將顏色往深了做,其實那樣是錯誤的,因為既然要上色,那必定要用到醬油,但醬油它本身是有鹹味兒和醬油味兒的。
單純的為了看起來好吃而畫蛇添足反而會使得做出來的菜非常失敗。”
霍先生說道。
“霍先生說的是,我師父在教我的時候也這麼說過,他說到了這個顏色就可以了,而且現在只是裝在一個小盤裡,要是裝在大盤裡的話,顏色看起來會更加的好看。”陳年點了點頭,搬出了當初孫師傅說過的話。
“你師父姓什麼?”霍先生好奇問道。
“姓孫,叫做孫福全。”陳年老老實實的說道。
結果霍先生想了想,想破腦袋也沒想出來這孫福全究竟是何許人也,最後他還是放棄了,畢竟這天下的廚師多的很,也不一定每一個都得自己聽過。
而且自己在船上待了好幾年,對於外面的事情瞭解的並沒有那麼多了。
隨後他又看了看海參的色澤鮮亮:“你在上面加了什麼讓這海參的光澤看起來這麼好?”
“加了蔥姜花椒油,那些都是我提前做好的。”
霍先生又點了點頭:“不錯,聞起來有一股澹澹的麻味,花椒的香味在這裡面也是很重要的,一般在做蔥燒海參的時候最好還是用花椒油好一些。”
說著霍先生直接動快子將放在蔥上面的海參連帶著下面的蔥一起夾了起來。
直接完整的送入口中,細細的品嚐著。
這海參一入口,讓霍先生當場震撼,驚豔無比。
剛才說到的花椒味兒此刻在口中一點也不明顯,只有一股澹澹的麻香味兒,但這也需要細細的感受才能品味得出來。
而這澹澹的麻香味只是其中最為不起眼的一種味道,主要還是濃郁的蔥香在口中迴盪。
飽滿而又悠長。
完全不是那種在入口時能夠吃得到蔥香味,但在嚥下去之後,這蔥香味也會隨之消失。
作為白金之星號上的行政總廚,霍先生的舌頭也是相當敏感的,這也是他當初最引以為傲的天賦。
所以很多食物的好壞只要一入口他便能嘗得出來。
而且連做法也能猜到個七七八八,所以這一口海參下去,霍先生就已經完全認可了陳年。
“蔥是蒸過的,十分軟爛,已經完全沒有了本身的辛辣感覺,只留下了被燒過之後的蔥香,你調的這個口也非常到位,還有海參入口很滑,吃起來又特別的脆,輕輕一咬就斷了,也就是說你在火候上做的也不錯。
很多人做不好海參,就是掌握不好這個火候和時間,光憑這一道菜,其實你就已經能有資格成為紅領廚師了,剛才我在這邊看的時候,你對於海參的處理就非常到位,所以現在吃起來完全沒有那種海腥味。”
陳年聽著霍先生的誇獎,也終於鬆了一口氣,看來孫師傅當初沒有白教自己。
如果孫師傅也能在這裡的話,聽到霍先生這樣的一名廚師所說的話,想必也會十分欣慰的。
“沒問題,你好好幹吧。”霍先生讚賞地拍了拍陳年的肩膀,然後這才轉身離去。
雖然陳年後面還有一道蟹粉獅子頭沒嘗,但霍先生覺得已經沒有那個必要了。
能把蔥燒海參做到如此地步,自然不會在蟹粉獅子頭上翻車了。
換句話說,陳年能把這道蔥燒海參做成這樣,再做其他宴席級別的菜也完全沒什麼問題。
而陳年在得到誇獎之後心裡還是有點小驕傲的,只不過並沒有在臉上表現的特別明顯。
反倒是那幾個幫廚在聽到霍先生嘗過陳年做的蔥燒海參之後,給出如此評價,一個個的驕傲的不行。
而陳年想了想,又多分了四份,讓手下的幾個幫廚也都嚐了嚐。
結果他們四個在嘗過之後,驚為天人!
哪怕就是之前一直心高氣傲,以超越陳年為目標,並且都已經定好了期限的工藤誠也不禁心服口服。
對於強者大多數人都是會懷著崇高的敬意的。
於是工藤又默默的在心裡把超越陳年的時間往後多推了那麼幾年。
等到蔥燒海參上的差不多了之後,陳年便開始停手。
現在陳年感覺客人們應該差不多是時候進場了,如果外面的蔥燒海參分量不夠,陳年中間再加,如果一次性全部都端出去,難免放在後面的蔥燒海參口感會大大降低。
而且這種燒菜吃的就是一個熱乎勁兒。
這時陳年感覺獅子頭也做得差不多了,於是到一旁洗了洗手,擦乾之後來到一口大鍋旁,直接揭開了蓋子,頓時滿滿的肉香與蟹香撲面而來。
裡面擺著一顆顆的蟹粉獅子頭,此刻已經被煮的如同果凍一般,顫顫巍巍的在水中搖曳著。
而上面的那一大粒蟹黃更是點睛之筆。
黃橙橙的點綴在白粉色的獅子頭身上,就好似膚如凝脂般的少女身上帶的一顆黃色的寶石一般。
而且上面蓋著的白菜此刻已經極為軟爛了。
將這些白菜夾出來安排給迪倫切開,但只用到葉子的部分,下面的白菜幫子則是棄之不用。
“來,搭把手,給我遞小碗。”陳年吩咐道。
這道菜要用小碗來裝,因為除了獅子頭之外裡面還得把湯也盛進去。
這道菜就是不僅吃肉還得喝湯。
先是在碗底放上一小片白菜葉,然後再將獅子頭從鍋中撈起。
搖搖晃晃的獅子頭看起來韌性十足,像獅子甩頭一般靈動活潑。
將獅子頭放入碗中,蟹黃朝上,陳年又舀了一勺裡面的湯放入碗裡。
不多,剛剛好浸泡住獅子頭三分之二的身體。
“好了,端到那邊去吧。”
陳年安排道。
這獅子頭他是不太放心給其他人盛的,畢竟經過了兩個小時的燉煮,如果稍有不慎,獅子頭便會壞掉。
雖然做獅子頭的要求就是獅子頭在做出來之後形而不散,但那也只是相對而言。
否則真要那麼結實,還得保持彈性的話,就得照著潮汕牛肉丸那麼做了。
到時候潮汕牛肉丸用來打乒乓球,那這大號的獅子頭就得用來打網球了。
在將獅子頭一顆一顆的撈出來之後,陳年活動了活動肩膀。
緊接著又去取蒸好的魚腩。
正如先前所說,在這幾道菜當中清蒸魚腩反倒是最簡單的。
從頭到尾的步驟也就只有將魚放在碟子中,然後再將提前調好的料汁灑在上面,之後直接上鍋蒸就行。
而且陳年做魚腩用的是小蒸籠,所以連裝盤的步驟都不用,直接把蒸籠端出去就好。
到時候一屜一屜的籠屜擺在那裡也能顯得與眾不同些。
只不過在最後陳年還是留了4個籠屜。
畢竟那些菜剛端出去還不就,他們也能休息休息,吃點東西。
反正按照霍先生之前劃好的分量,陳年還多做了不少備用。
他們現在自己內部消化一下,完全沒什麼問題。
陳年手下的幫廚在這邊細細的品嚐著。
他們對於陳年是越來越佩服。
而且跟陳年的這幾天裡,他們發現陳年和先前他們跟著廚師的性格完全不同。
陳年就是那種除了做菜之外,對其他東西都不太感興趣的人。
更不用說中飽私囊,從中牟利了。
所以他們是越看陳年越順眼,因為就算廚子從中自肥,也和他們這些幫廚沒有關係,而且一般會這麼做的人,心性也都沒那麼豁達。
總覺得自己的手藝會被偷學了去。
每天疑神疑鬼的。
再加上脾氣不好,對他們這些幫廚,動輒打罵。
而面對這樣的情況,幫廚們一般也都敢怒不敢言。
可這種情況自從陳年來了之後就完全不見了。
陳年這邊和幫廚們吃著美食休息。
另一邊的黃素卻忙得焦頭爛額,他所做的那幾道菜和陳年做的還有些不太相同。
所以得一直忙碌著。
就在剛才的時候,他也抽空看了看陳年這邊。
畢竟霍先生對於他們來說那可都是得巴結的物件,是可以主宰他們去留的人。
雖然他離得遠,沒聽清霍先生在那邊和陳年說了什麼,可從頭到尾他從霍先生看到的就只有溫和與笑容。
甚至在吃過陳年做的海參之後,點了點頭直接就走了。
這讓他不禁回想起了當初霍先生指點自己的時候。
當時霍先生可一點都沒有留情面,對於自己做出來的不合格的菜直接就倒進了垃圾桶裡,讓自己重做。
雖然在重做的時候,霍先生也在旁邊一直指點著,但神色可沒有現在這麼緩和。
“真是運氣好啊!現在霍先生的脾氣好多了,只可惜我沒趕上好時候。”黃素在心中嘆著氣,嫉妒的不得了。
尤其是一想到霍先生打算收陳年為弟子就更難受了。
直到現在他都不認為陳年做的菜比自己強。
畢竟按年紀來說,陳年的歲數連自己的一半都沒有,怎麼可能比自己這樣的老師傅的廚藝更好?
當然陳年也不會主動端著自己的菜過去讓黃素品嚐就是了。
現在的黃素對於陳年來說,只不過是薅羊毛的物件。
反正距離白金之星號結束此次的航程還有80天左右的時間,自己想要學些閩菜那還得找小黃。
小黃這個人做的菜雖然只能算是中等稍稍偏上一點,但理論知識還是很紮實的,做不好也只是基本功和對於烹飪的理解比較差。
如果非要形容的話,就是隻把工作當工作來做。
少了熱愛。
但沒休息了多久,陳年這邊便被告知外面的蟹粉獅子頭和蔥燒海參已經做的差不多了,所以還需要再加點。
蟹粉獅子頭倒是好說,直接再從鍋裡拿出去便是,但蔥燒海參還是需要再做的。
所以陳年又開始忙碌了起來。
就這樣前前後後的又忙碌了一個多小時。
麥迪才來到廚房,告訴他們現在所有人都可以停手了。
而且所有人都有10分鐘的時間可以把自己收拾收拾,然後到外面的大廳裡面去。
因為今天晚上的晚會,其中有一個重要的流程就是公佈先前菜品投票的結果。
早有準備的陳年直接和手下的幫廚一起脫掉了身上的廚師服。
然後輪流去水龍頭上把自己清洗的一番之後,在眾人瞪圓了眼珠子的目光中,從櫃子裡面各自取出一套嶄新的廚師服妥帖地穿在了身上。
“還能這樣?他們也太要強了吧?”其他廚師都沒想到還有這種操作。
“還是年輕人會來呀。”
但也並不是所有人都這麼想,有的人卻覺得陳年這麼做根本就是流於表面。
一個廚師身上有油汙,那不是很正常的嗎?
裝什麼啊?
他這麼做是什麼意思?
是想要現在大家做飯身上都很髒,只有你很乾淨?
但陳年才不管這些,就算是廚師,可形象也還是要的。
至少讓別人看到你乾乾淨淨的樣子,也會感覺你做出來的菜很乾淨。
反觀如果廚師服上滿是油漬兒黃一片那黃一塊的,客人看見後心裡不膈應才怪。
最後陳年五人乾乾淨淨的走出了廚房,和大部分人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眾人一起被服務員帶著來到了大廳之中,然後分列在兩旁就像是等待閱兵一樣。
當然陳年對於這種形式還是不太習慣的,畢竟他自從大學軍訓之後就再沒有搞過這麼形式化的隊列了。
但他也只能聽從安排。
他們這些藍領廚師站的位置比較靠後,也更接近外面觀看的客人一些,而紅領廚師們則是站的比較靠前一些。
然後陳年就發現那些紅領廚師們也是一個個穿得乾乾淨淨。
顯然是早有準備。
也明白廚師如果要和客人接觸的話,也是要保持形象的。
在上面掃了一圈之後,陳年又將目光看一下了外面的那些客人之中。
結果他在人群中一眼就看到了薇薇安。
而且安娜居然就站在薇薇安的身邊。
看起來兩個人好像還認識。
安娜的面容沒有先前那麼憔悴了,氣色也好了很多。
在發現陳年的目光看過來之後,安娜也朝著這邊擺了擺手。
只是陳年不好有什麼大動作,只能淺淺的笑了笑。
“估計傑洛那小子也沒什麼事了,要不然安娜也沒心思來這種地方。”
陳年心裡想道。
就在陳年四下張望之際,霍先生從舞臺側面出現,然後大步流星的來到了臺上。
“女士們先生們,ladies alemen,今夜的晚會即將步入下一個環節,先前我們發起過一場投票,讓大家為自己喜愛的菜品投票,今天所有的廚師都來到了這裡,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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