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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三章 提審半廢(1/2)

作者:賊眉鼠眼
第一百五十三章 提審半廢

“哼!本王要道衍,毫髮無傷的道衍!”朱棣臉色鐵青,被剃光了鬍子的他,此刻老臉黝黑無須,像個被拔光了毛的黑猩猩。

曹毅坐在燕王別院的前堂,瞧著朱棣的新形象,使勁憋著笑,面孔漲得通紅,扭曲得很厲害。

“沒問題,道衍和尚交給你,錦衣衛撤回緹騎,不再追緝道衍和尚。”曹毅很痛快的道。

“本王馬上就要回北平,一路平安否?”朱棣目光銳利的盯著曹毅,陰沉沉的問道。

曹毅反問:“殿下何時進宮見天子,恢復常寧郡主封號?”

“馬上!”朱棣咬緊牙關,從齒縫中迸出倆字。

曹毅釋然一笑:“既是如此,殿下回北平,一路必然安然無恙,一帆風順,下官可以向殿下保證。”

朱棣陰森道:“本王希望你說話算話!”

“下官一定說話算話。”

曹毅哈哈一笑,與朱棣對視一眼,發覺彼此眼中皆是一副意味深長的光芒。

一場政治交易,就這樣不著痕跡的達成。

朱棣暗中舒了一口氣,習慣性的想捋捋鬍子,觸手卻是下巴處一片光潔,朱棣神色立時又變得陰森,眼神中卻不經意的掠過一抹懼色。

下午時分,刑部衙門大開,刑部尚書楊靖親自坐堂,提審原錦衣衛同知,兼東宮侍讀蕭凡。

公堂之上,威嚴肅穆,兩班刑部皂班左右而立,頭戴單翎方帽,手執紅黑水火棍,刑名師爺左側而坐,記錄詢供。楊靖坐在公堂首座,頭頂高掛“明鏡高懸”大匾,身後一幅碩大的紅日躍海圖,排班既定,準備就緒,公堂頓時充斥著一股凝重威嚴氣息,令人膽顫心寒。

蕭凡被刑部衙役從詔獄帶到了刑部公堂上,他穿著一襲長衫,關押多日的他看起來並未顯得多麼狼狽憔悴,反而紅光滿面,隱隱有股意氣風發的意味。

刑部尚書楊靖今年才三十八歲,是朝堂中少有的青壯大臣,而且他為人最為耿直,洪武十九年以庶吉士出任戶部侍郎,其後洪武二十二年晉升戶部尚書,洪武二十三年,與原刑部尚書趙勉換官,調任刑部尚書,併兼太子賓客,掌侍太子贊相禮儀,規誨過失。楊靖為官清正,於朝中素有賢名,而且剛直不阿,執政鐵面無私,頗得朱元璋欣賞。

今日奉詔提審蕭凡,楊靖已在心中打好了腹稿。

宮裡早有宦官傳達了朱元璋的詔命,蕭凡其罪有三,一是欺君,御前謊稱其髮妻乃常寧郡主,二是御前犯駕,對天子極其無禮,三是玷汙皇室清譽,色授江都郡主,汙礙郡主令名。

三罪並處,按例當誅。

楊靖心中默唸了幾句,然後神情變得凌厲肅殺,見公堂之上的蕭凡負手而立,一派瀟灑神態,楊靖不由心中有氣,使勁拍了一下驚堂木,大喝道:“大膽蕭凡!公堂之上見了本官,為何不跪?”

蕭凡微微一笑,道:“楊大人,你是刑部尚書,按說應該最懂大明刑律的呀,你難道忘記了,有功名在身的人,在公堂上是不必下跪的……”

楊靖眼皮一跳,接著懊惱不已。

當日蕭凡下獄,朱元璋興許是龍內褲被扒氣得昏了頭,只下令撤去蕭凡官職,摘掉烏紗帽,惟獨卻偏偏忘記革去蕭凡的功名。

蕭凡是秀才出身,而且是御賜的同進士,按大明律來說,他確實不必向楊靖下跪。

楊靖咬咬牙,有些惱怒的狠狠一拍驚堂木,怒道:“蕭凡,本官今日提審你,乃奉天子詔命,為明正典刑,以正天下視聽,天子命本官先審理,後定刑。蕭凡,你可知你犯三款大罪?”

蕭凡一抬手,笑道:“楊大人,你別說了,我知道你要說什麼,我們彼此都省點時間吧,這三款罪狀,我一條都不認!我是無辜的!”

楊靖大怒道:“你若嘴硬,本官這便派人進宮請旨,請天子革去你的功名,然後對你用刑,看你招是不招!”

蕭凡一拂衣袖,淡淡道:“怎麼審案那是你的事,要我認罪,萬萬辦不到!”

楊靖冷笑數聲:“好,蕭凡,朝中諸臣皆言你禍國亂政,不論你到底是忠臣還是奸臣,至少本官敬你是條漢子,本官身負皇命,今日便得罪了!”

說罷楊靖大喝道:“來人!速速入宮請旨,請天子革去蕭凡功名!”

旁邊飛快跑出一名衙役,抱拳之後匆匆往公堂外跑去。

蕭凡嘴唇抖動一下,心頭越來越沉重,要想當個響噹噹的漢子,看來需要付出很大的代價啊……

功名被革,蕭凡便是白身,那時楊靖若是對自己用刑逼供,真不知自己能不能挺得住,萬一受刑不過認了罪,現在這番寧死不屈的表現可就成了一個天大的笑話了……

正在忐忑之時,意外發生了。

入宮請旨的衙役還沒出刑部衙門便被人攔了下來,一道尖細的聲音大喝道:“皇太孫殿下親臨,諸臣官差迎駕——”

楊靖渾身一顫,急忙正了正官帽,飛快走下公案,跪在公堂外迎接太孫鑾駕。

公堂內一干師爺衙役人等也紛紛跪了下來,肅穆的公堂內外頓時鴉雀無聲。

未多時,朱允炆身著四爪明黃龍袍,在數名宦官的帶領下,沉著俊臉一言不發的走進了公堂,經過蕭凡身邊時,朱允炆陰沉的臉色一變,趁人不注意,飛快的朝蕭凡眨了眨眼,調皮的神態一閃而逝。

蕭凡頓時哭笑不得,抬眼一掃,卻見朱允炆身後正跟著多日不見的蕭畫眉,畫眉面容清減了許多,瘦瘦的小臉佈滿淚痕,正滿含心疼的痴痴望著他。

蕭凡一驚,朱允炆怎麼把畫眉帶到公堂上來了?

不及多想,蕭凡朝畫眉笑了笑,笑容滿是安慰。

楊靖迎駕之後站起身,躬身道:“太孫殿下,臣正在審案,不知太孫殿下駕臨,所為何事?”

朱允炆若無其事的把玩著手裡一塊精緻的玉佩,口中淡淡道:“倒也沒什麼事,皇祖父曾命孤參理舉國刑獄之事,這個,楊尚書記得吧?”

楊靖眉梢一跳,心頭愈沉。洪武二十九年開始,朱元璋便當著滿朝文武的面下過旨,太孫可參知兼斷舉國刑獄事,這道旨意的用意相當於讓朱允炆當皇帝之前到某個單位實習一下,先了解一下基層的運作,為以後當皇帝打下實踐基礎。

楊靖萬萬沒想到,朱允炆竟鑽了這個空子,大搖大擺的進了刑部公堂。

“臣當然記得,不知太孫殿下的意思是……”

朱允炆依舊把玩著玉佩,淡淡道:“孤沒什麼意思,楊大人高居尚書,很久沒見過你親自審案了,今日孤特意來看看楊尚書鐵面無私的魄力,或許會令孤受益非淺呢……”

楊靖嘴角狠狠抽搐了一下。

這藉口說得也太假了,審案有什麼好看的?你若在場,我還怎麼敢對蕭凡用刑?你這分明就是為了袒護蕭凡而來!

朱允炆抬眼瞧著楊靖,假模假樣的揮揮手,笑道:“楊尚書不用理會我,你審你的案子,孤就坐在旁邊聽一聽,絕不打擾,你也不必因我而對案犯留情,該鐵面無私的時候,一定要鐵面無私,王法大如天吶!”

蕭凡也會意的一笑,遠遠站在堂下附和道:“對,太孫殿下說得太有道理了,王法大如天,尚書大人可不要對我徇私哦……”

“你……你們……”楊靖被氣得胸腔血氣翻騰,轉眼一看,忽然見到了畫眉,楊靖不由皺眉道:“本官審案,公堂之上不容無關之人,這位姑娘是什麼人?怎會在此處?”

畫眉胡亂擦了擦臉上的淚痕,然後盈盈跪下,語氣平靜道:“我乃相公的髮妻,今日陪我相公受審,怎是無關之人?”

楊靖沉聲道:“蕭凡三款大罪,莫非你也有份參與?”

畫眉俏臉譏誚的一笑:“相公認罪,我便認罪,相公殺頭,我便殺頭,認不認的,有那麼重要麼?欺君也罷,造反也罷,相公認什麼,我便認什麼。”

“你到底來刑部公堂幹什麼?”楊靖有些氣急敗壞了。

“我來陪相公一起死!”

天色陰沉沉的,給皇宮也蒙上了一層灰暗的色彩。

武英殿內,朱元璋咳嗽著從龍榻上爬起身,蒼老的殘軀顯得分外佝僂。

隨侍一旁的宦官而聶慌忙伸手將他扶坐了起來。

朱元璋閉著眼,喉頭痰音嘶嘶作響,急促的喘息了幾下後,才慢慢恢復了平靜。

“刑……刑部大堂……”朱元璋說了幾個字便又咳嗽起來。

而聶是個眼力活泛的,只幾個字便明白了朱元璋的意思,立時道:“陛下,刑部尚書審蕭凡無果,已經退堂,蕭凡繼續押回詔獄待審了……”

朱元璋一邊咳嗽,眼中厲色一閃,粗聲道:“為……為何如此?”

而聶猶豫了一下,道:“剛開始審時,皇太孫殿下駕臨刑部公堂,言稱要旁聽,楊尚書審案頗感……束縛。”

朱元璋目光愈發嚴厲起來,沉聲道:“一國儲君,怎可如此心軟?公與私都分不清麼?他與蕭凡交情再深,亦只是私交,這個豎子,竟以太孫之尊威壓大臣審案,此舉糊塗!愚蠢!”

說完朱元璋氣得老臉通紅,又開始劇烈咳嗽起來。

而聶惶然道:“陛下息怒,保重龍體。”

朱元璋急促的喘息了一會兒,忽然目露兇光,陰森森的道:“傳朕旨意,蕭凡不必再審,明日午時,菜市斬首!”

“遵旨。”

而聶匆匆準備出宮傳旨時,卻聞殿外宦官稟道:“陛下,四皇子燕王殿下求見。”

朱元璋皺了皺眉,道:“宣進。”

朱棣一進門便把朱元璋嚇了一跳:“棣兒,你這是怎麼了?鬍鬚呢?”

朱棣面孔抽搐了幾下,伏地拜道:“兒臣不孝,昨晚兒臣在書房秉燭讀書,睏意上湧,一不留神,被蠟燭燒著了鬍鬚,兒臣萬死!”

朱元璋摸了摸自己的鬍鬚,沉吟道:“燒得如此乾淨徹底?”

“……是。”

朱元璋看了他一眼,淡淡道:“你進宮所為何事?”

朱棣語氣頓時一變,變得欣喜萬分,道:“兒臣恭喜父皇!父皇您的親孫女,兒臣的幼女常寧郡主,竟然沒死,她……尚在人世,兒臣已與她相認了。”

朱元璋龍目大睜,吃驚道:“什麼?”

回想起蕭凡入獄時在武英殿曾說過,常寧郡主是他的髮妻,朱元璋神色頓時變得古怪起來。

“常寧人在何處?”朱元璋語氣陰沉道。

“她如今已是……錦衣衛同知蕭凡的髮妻。”

朱元璋閉了閉眼,老臉浮起苦笑。

果然如此!朱元璋並沒有懷疑朱棣的話,不論出於何種目的,朱棣不可能無緣無故冒認女兒,皇室的血統自來便是天家大事,朱棣絕不敢冒此天下之大不韙,況且朱棣與蕭凡仇怨頗深,他更沒理由冒認蕭凡的妻子為女。

現在怎麼辦?

逼蕭凡休妻?蕭凡的妻子是郡主,也是朕的孫女,他又與另一個郡主不清不白,難道朕要將兩個郡主嫁給他?郡主身份何其尊貴,區區一個錦衣衛同知,同時娶天家兩位郡主,這是千古佳話,還是萬世笑柄?皇家威嚴何在?

朱元璋面孔不停抽搐,眼中兇光愈盛。

“那些清流大臣都沒舉動?”蕭凡坐在詔獄牢房內的太師椅上,神情少有的凝重。

曹毅拎起酒罈狠狠灌了一口,胡亂擦了擦毛茸茸的大嘴,道:“沒任何舉動,好象全都變成了啞巴似的,一個個蔫頭巴腦跟瘟雞似的。”

蕭凡皺眉道:“他們怎麼就沒任何動作呢?不應該呀……”

曹毅滿不在乎的笑道:“沒動作豈不是更好?你都火燒眉毛了,這個時候那些酸腐大臣們再進來摻和一腳,你的麻煩就更大了……”

蕭凡眉梢直跳,這幾日他關在牢房裡靜心想了很久,終於發現,若要保住自己這條性命,光靠畫眉認親,恢復郡主封號還是不夠的。

他發現自己有些疏忽了,他把朱元璋當成了一個行將就木的老人,這個老人維護朱家子孫,一生所行只為給子孫後代留一座鐵打的江山,這個老人對子孫的厚愛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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