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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章 隱形駙馬(1/2)

作者:賊眉鼠眼
第一百二十章 隱形駙馬

皇宮武英殿內。

時已暮春,暖閣中的炭火早已撤去。陽光透進硃紅色的窗欞,灑在閣內三尺見方的龍案上。

朱元璋穿著一身明黃便服,腿上搭了一條薄薄的毛毯,他的頭仰靠在椅背上,剛剛批覆完奏本的他,此刻神色顯得非常疲憊。

開春以後,他便感覺身子一天不如一天,這殘破的身軀如同風中的殘燭一般搖曳不定,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被風吹滅。

一個孤獨的老人,靜靜的坐在屋子裡,默默的倒數著死亡臨近的日子,這種感覺除了他自己,誰能體會得到其中的辛酸苦澀?

這些日子,每當他一閉眼,他的一生便如畫卷一般緩緩回放,他想起那個遍地餓殍,赤地橫屍的大災之年,他想起家中長輩和哥哥們相繼餓死,為了活命,他不得不出外當和尚,當乞丐,當反賊,他想起了這輩子被他打敗過的敵人,陳友諒,張士誠,王保保……

他更想起了這輩子暢快淋漓殺過的大臣名將,胡惟庸,宋濂,傅友德,藍玉……

敵人都已不在人世,戰友也都已不在人世,世間敢稱英雄者,唯他朱元璋耳。

如今英雄遲暮,鬢髮斑白,一個人的權力再大,地位再尊,終究逃不過歲月淘沙,逃不過生老病死。

很快,他也許便要下去見那些曾經敵人和戰友了。

朱元璋這輩子做過很多不該做的事,殺過很多不該殺人,是非對錯,後人自會給他一個公正的評價,他並不在乎。

他擔心的是,這朱明江山暗裡危機四伏,他那單純年幼的孫兒,能否真正繼承這座江山,能否打造出一個光耀千古的大明盛世?

未來太不可測了,貴為皇帝者,亦無法預料未來會怎樣。

近日來朱元璋不停的問自己,我還能為允炆做些什麼?還有什麼人是我不放心,勢必誅之以絕後患的?

想來想去,一個魁梧高大的身影總在眼前浮現。

朱棣,他的四皇子,那個表面恭順至極,背地裡卻野心勃勃的燕王。

朱元璋眼中迅速掠過一道凌厲的殺機,隨即又消逝不見。

如果他是外臣,那麼現在他早已死了千遍萬遍,可惜,為何他偏偏是自己的兒子,而且是諸皇子中最出色,最有能力,在民間享有最高威望的兒子!

虎毒尚不食子,年已老邁的朱元璋又怎忍心向自己的親兒子下毒手?外人眼中的朱元璋是殘酷的,嗜殺的,冷血的,可朱元璋捫心自問,自己在皇子眼中卻實實在在是個好父親,好祖父,他做了那麼多惡事,殺了那麼多不該殺的人,目的不就是為了鞏固朱家的江山嗎?若他為了朱家的江山而弒子,這麼多年來所做的一切還有什麼意義?

可是……朕該拿這個棣兒怎麼辦呢?

朱元璋輕輕揉著額頭,陷入了苦思。

門外輕細的腳步聲走進,接著,一雙溫暖穩定的手按住了他的額頭,為他輕輕揉按起來。

朱元璋仍閉著眼,臉上卻露出和藹欣慰的笑容。

“允炆,這些皇子皇孫裡,就數你最有孝心,懂得體諒朕的辛苦,在朕的面前盡孝心。”

朱允炆站在朱元璋身後,淡淡的笑:“皇祖父,您可想差了,有孝心可不止孫兒一個,那些皇叔皇兄皇弟們也都想在您膝前盡孝呢,可您呀,老闆著一張臉,嚇死人了,他們是不敢靠近您,不是不願盡孝。”

朱元璋哼了哼,不滿道:“朕為他們做了這麼多,到頭來他們還如此怕朕,朕嘔心瀝血操勞一輩子,為誰辛苦為誰忙?”

朱允炆失笑道:“他們怕您,是因為敬您,皇祖父您這火兒可發得沒道理。”

朱元璋哈哈大笑,笑聲恢復了幾分當年躍馬揚鞭的豪邁之態。

目光滿含欣慰的瞧著朱允炆,朱元璋心頭湧起一陣感慨。

很多時候,他將這個最疼愛的孫兒當成了自己生命的延續,無論是為人處世的道理,還是治國平天下的道理,他都恨不得一股腦兒的全塞給朱允炆,只有朱允炆繼承了他的一切,他才能感到自己就算肉體寂滅,靈魂亦會不朽。

“孫兒啊,蕭凡遇刺一案,他處置得如何了?”

朱允炆聞言頓時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條縫,想想在蕭凡手中連連吃癟的四皇叔和道衍和尚,他就覺得特別解氣。

“皇祖父,蕭凡遇刺一案,他已處置完了。”

“哦?他是怎麼處置的?”

“他……他向四皇叔勒索了三四千兩銀子,後來……後來又偷了四皇叔別院的一尊玉佛,然後又以八千兩的高價將玉佛賣給了四皇叔身邊的幕僚……”朱允炆使勁憋著笑道。

朱元璋臉色頓時變得很古怪:“他……居然勒索燕王?前後加起來一萬多兩銀子?”

“是呀。”朱允炆忍不住笑出了聲。

朱元璋慨嘆:“想不到……一件遇刺的案子落在他手裡,竟然成了他發家致富的工具,這人實在是……實在是……”

朱元璋沉吟了許久,始終找不到一個合適的言辭來評價蕭凡,不由面帶苦笑的搖搖頭。

想了想,朱元璋終於嘆了口氣,道:“這樣也好,蕭凡算是領悟了朕的意思,被刺一案,就此揭過吧,無業無果,不增不減,平衡才是正道。”

朱允炆神色有些不自在的道:“皇祖父,孫兒覺得……覺得……”

朱元璋不喜不怒道:“你是不是覺得,刺殺一案如此輕易的揭過,這個結果對蕭凡未免有些不公?”

“孫兒確實是這麼想的,皇祖父,這可是在天子腳下公然刺殺朝廷命官啊,如此膽大妄為之舉,難道就這麼輕拿輕放算了?”朱允炆覺得自己應該為蕭凡鳴不平。

朱元璋神色頗有些冷漠的道:“不然能怎樣?明正典刑的嚴懲兇手?你要朕為了區區一個外臣,而向自己的兒子下手嗎?”

朱允炆一窒,垂頭默然不語。

朱元璋喟嘆道:“孫兒啊,你生在帝王家,該有皇族天家的覺悟才是,蕭凡是你的好友,你欲為他鳴不平,這說明你待人真誠義氣,這是好的,可是你不能為了真誠義氣而不顧大局,甚至縱枉大臣,蕭凡將來是你的臣子,帝王對待臣子,一則示之以威,二則施之以恩,恩威並濟之下,臣子才會對帝王懷有畏懼之心,才會為你死心塌地的效忠,你現在這般驕縱蕭凡,不怕他將來成為朝堂上一手遮天的權臣麼?”

一番不輕不重的話,說得朱允炆冷汗潸潸,俊臉霎時變紅了。

暖閣內,祖孫二人沉默良久。

“皇祖父說的,孫兒明白了。可……可四皇叔他確實……確實……”

朱元璋淡淡的道:“確實有不臣之心,對吧?”

“對。”

朱元璋長嘆了口氣,道:“最近朕也一直在思考這個事情,朕……該拿燕王怎麼辦呢?殺之不忍,縱之成患,朕如今也為難呀!”

朱允炆鼓起勇氣道:“皇祖父,這件事情終究要解決的,晚決不如早決,遲則有變呀。”

朱元璋點點頭,道:“不錯,是該早點解決,近日諸王已陸續向朕辭行,回封地就藩了,惟獨棣兒的辭行奏本朕沒有批覆,在朕沒有想到一個穩妥的辦法以前,棣兒……還是讓他在京師待著吧,朕現在擔心的是,北平無藩王戍守,滅除北元的大業該交由何人接手?不可否認,棣兒戍守北平多年,實乃一員不可多得的良將……”

朱允炆想了想,道:“長興侯耿炳文奉旨平定西北寇亂,不是已經班師回京了嗎?皇祖父何不讓他去北平領軍?”

朱元璋搖頭失笑道:“耿炳文?不不,他不行。”

“為何不行?”

朱元璋神色有些怔忪道:“孫兒啊,你可知那麼多追隨朕的開國猛將元勳,這些年來被朕殺的殺,賜死的賜死,為何朕卻偏偏留下了耿炳文一命,不但沒動他,反而放心的讓他領軍?”

“孫兒愚鈍,委實不知。”

朱元璋似苦澀又似無奈的嘆道:“朕不殺耿炳文,其奧秘便在耿炳文的爵號之中……”

“長興侯?”

“對,長興,朕當年與陳友諒,張士誠爭奪江山,征伐四方,命耿炳文駐守長興城,抵禦張士誠的進攻,耿炳文不負朕之期望,一守便是十年,長興城在他的防禦下固若金湯,紋絲不動,極大的牽制了張士誠的兵力,給朕爭取了時間和戰機,朕能奪下這座江山,耿炳文駐守長興,功不可沒……”

“如此說來,皇祖父封他為長興侯,卻是實至名歸了。”

朱元璋意味深長的道:“朕開國三十年,麾下曾經猛將如雲,比耿炳文強的將領多不勝數,那些有本事有能力的將領被朕尋了由頭殺得乾乾淨淨,惟獨卻留下了耿炳文一命,說到底,也是耿炳文他救了自己一命,孫兒啊,你知道這是為什麼嗎?”

朱允炆想了想,似有所悟:“因為耿炳文的長處在於防守,並不在進攻,擅長進攻的將領對我大明的江山社稷是有威脅的,萬一他們有異心,攻城掠地將戰無不勝,必成大患,而擅長防守的將領則不怕他有異心,他再強大,所守無非一城一池之地,所患不大。”

朱元璋點頭笑道:“不錯,看來你已懂了朕的用意,耿炳文可用,但他只能用來防守城池,不能用來進攻敵人,掃除北元之事,靠耿炳文是絕對不行的,他沒那本事。”

“那……怎麼辦呢?”朱允炆煩惱道。

朱元璋嘆息道:“暫時先把燕王留在京師吧,朕慢慢想一個穩妥的法子解決藩王之策的弊端……”

祖孫交談良久,朱允炆便起身告退。

臨出門的時候,朱元璋忽然叫住了他。

“長興侯耿炳文既已班師,他的兒子耿璿隨軍出征,想必也回來了吧?”

“這個……應該是吧……”朱允炆心頭忽然提起老高。

朱元璋拿起龍案上的書,開始翻看起來,神色不變的道:“你皇姐江都郡主與耿璿的婚事不宜再拖了,命欽天監官員找個好日子,把婚事辦了吧。一切按皇家嫁女的規格來,把你皇姐風風光光的嫁出去。”

朱允炆額頭流汗,遲疑道:“這個……皇祖父,是不是再等等?也許……也許皇姐還沒做好準備嫁人呢……”

朱元璋的目光從書本上移開,盯著朱允炆皺眉道:“這說的什麼話?朕嫁孫女還要等她做好準備麼?女子從祖從父從夫,終身大事哪用得著問她?別羅嗦,去辦吧。”

“這……是,皇祖父。”

出了武英殿的殿門,朱允炆長長嘆了口氣,眼前反覆閃過皇姐為了蕭凡暗自神傷的黯然俏面,朱允炆的神情也變得苦澀起來。

皇姐,成親在即,你對蕭凡的這番相思,恐怕付諸東流啦……

蕭凡又升官兒了。

這個官兒不是朱元璋封的,是蕭凡他自己封的。——隱藏版大明駙馬都尉。

印象中的駙馬是怎樣的?

低眉順目,忍氣吞聲,畢恭畢敬,對郡主老婆的態度就像奴才對主子一樣,連上床都老老實實的岔開雙腿,恭謙有禮的說:“郡主,請上我!暢快的享受房事的歡愉吧……”

印象中駙馬的老婆是怎樣?

出身尊貴,金枝玉葉,頤指氣使而且飛揚跋扈,仗著公主或郡主的身份,胡作非為,淫穢且放蕩,不拿老公當幹部,肆無忌憚的給老公的腦袋上使勁戴綠帽子,一頂又一頂,不把老公扮成關公誓不罷休……

不知道別人是怎麼想的,反正蕭凡的心裡,郡主和駙馬就這形象。

幸好,這麼糟糕的事情沒讓蕭凡遇上。

蕭畫眉沒有郡主娘娘那般飛揚跋扈的個性,蕭凡也不是低眉順目的可憐駙馬。

生活的軌跡一切如常,小小的蕭府並不曾因為蕭畫眉是郡主而有任何改變。

蕭畫眉身邊仍只有兩個丫鬟服侍,畫眉仍舊每天待在家裡足不出戶,自得其樂的繡花,學廚藝,數銀子,數完了再喜滋滋的把銀子埋在後院,順便在上面裝一個捕獸夾……

小丫頭有著她自己的興趣愛好,蕭凡並沒把她當郡主,同樣,蕭畫眉也沒把自己當郡主,身世揭露後,蕭畫眉傷感了兩天,然後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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