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 道衍和尚
燕王別院外,眾人幫蕭凡抬著幾個沉甸甸的銀箱,一直走出了烏衣巷,在巷尾的拐角處停了下來。
蕭凡很隨意的將其中的一個銀箱往眾錦衣衛們面前一推,豪邁道:“今日辛苦眾位兄弟了,這箱銀子本官賞給你們的,拿去分了吧。”
眾人頓時歡欣鼓舞,瞧著箱子的分量,裡面少說也得有一千多兩銀子,每個人可以分到好幾十兩,這可是天降橫財呀。
“多謝大人厚賜,屬下願為大人赴湯蹈火!”眾人齊聲抱拳轟應道。
跟著蕭大人不但可以肆無忌憚的橫行京師,而且還有銀子拿,蕭大人真是好人吶!攤著這麼一位心地善良的好上司,眾人如何不肯為他效命?
蕭凡笑吟吟的看著滿臉感激的一眾錦衣衛,忽然神色一振,大聲暴喝道:“跟著我——”
眾人轟應:“有肉吃!”
“然也!”
蕭家的內堂。
蕭畫眉像只歡樂的小蜜蜂,兩眼冒著精湛湛的銀光,貪婪而飢渴抱著堂中擺放著的三個大銀箱子,死也不肯鬆手。
“相公,我們又發了!”蕭畫眉激動的握著小拳頭,興奮的低聲道。
“為什麼說又?”蕭凡一楞,接著反應過來,嗯,這樣說也沒錯。
“相公……”蕭畫眉興奮過後,輕輕的扯著蕭凡的衣袖:“相公剛才劫道了?”
“啊?娘子何出此言?”
這丫頭怎麼滿腦子的暴力思想?難道非得劫道才能賺錢嗎?我就不能堂堂正正的賺錢?
“不劫道相公哪裡弄來這麼多銀子?”
這事兒有點不好解釋……
“你還記得上回給咱們送銀子的那位大善人嗎?就是地裡埋的那三千兩。”
“記得。”蕭畫眉對大善人的印象特別深。
“嗯,那位大善人又發了善心,這回又給咱們送了這麼多……”蕭凡儘量簡單的解釋了一下。
“咱們要好好謝謝他,相公。”蕭畫眉有著善良的心地,懂得知恩圖報。
蕭凡寵溺的撫著她的頭,笑道:“我已經謝過他了,真的。”
蕭畫眉欣慰的笑了:“錢多,人傻,相公應該和他處好關係,以後咱家就不缺銀子花了……相公,這位大善人是誰呀?”
“大善人姓朱名棣,乃當今四皇子,爵封燕王。”
蕭畫眉聽到朱棣的名字,忽然俏臉神色一變,原本歡欣的笑顏頓時黯淡許多。
“你怎麼了?咱家再次發家致富,你不高興嗎?”蕭凡好奇的注視著畫眉,他不明白為何好好的,小丫頭卻變了臉色。
蕭畫眉努力堆起了笑臉,笑道:“高興,相公,我很高興。”
“還有一件東西,我覺得可能很值錢,順手把它摸來了。”
蕭凡又興致勃勃的一撩衣袍下襬,把手伸進褲襠裡,姿態很不雅的使勁掏啊掏,在畫眉愕然的注視下,終於掏出一個翠綠碧透的翡翠彌勒佛,彌勒大嘴笑張,憨態可掬,正笑吟吟的瞧著蕭凡二人。
“這……也是別人送的?”蕭畫眉一副震驚的模樣。
“這……不是別人送的。”蕭凡微帶赧色的解釋:“……瞧著挺順眼的一尊佛像,我看他們很不珍惜,到處亂擺,覺得有些可惜,於是摸回來幫他們保管一下……”
“這佛像……很值錢嗎?”蕭畫眉嘖嘖驚歎。
“這佛像是用上好的冰種翡翠所造,通體碧透,水色純正,當然值錢!而且值不少錢。”蕭家內堂裡,朱允炆仔細鑑賞了半天,這才依依不捨的收回了目光,正式下了結論。
蕭凡高興壞了:“看來我這隻手簡直是黃金手呀,專摸值錢的東西……殿下,這玩意兒值多少銀子?”
“少說也得三千兩銀子。”朱允炆很篤定的道。
“太好了!殿下,肥水不流外人田,你給我三千兩,這尊佛像賣你了!”剛作完案的蕭凡急切的想銷髒。
朱允炆卻猶豫了:“這佛像……你從哪裡弄來的?”
“從你四皇叔家偷來的。”蕭凡滿不在乎的道。
“咳咳……”朱允炆嗆咳起來,咳得滿面通紅,手指顫巍巍的指著蕭凡:“……你,你膽子可真大。”
“賊不走空嘛,好不容易進一趟燕王別院,不順點東西出來,怎麼對得起自己?廢話少說,三千兩銀子賣給你,要不要?”
朱允炆神色一正,肅然道:“蕭侍讀,你怎麼可以這樣?這是不道德的!聖人云:志士不飲盜泉之水,廉者不受嗟來之食,你手裡的佛像來路不正,我身為當朝太孫,怎麼可能買賊髒?你太小看我了!”
“你真不要?”
朱允炆清咳兩聲,然後挺起胸膛,義正嚴詞道:“……能便宜點嗎?”
“二千五。”
“二千!”
“二千三。”
“二千!”
“……我不賣你了!小氣勁兒,還太孫呢。”
……
……
“燕王派人刺殺你之事,就此算了?”朱允炆盯著蕭凡,眼中的光芒很誠摯。
蕭凡無奈的嘆了口氣:“不算了又能如何?陛下的意思已經說得那麼明顯,我若不遵,豈不是找死?”
朱允炆低下頭,面帶愧色道:“說來是我朱家對不起你,帝王無情,天家亦無情,你差點死於非命,結果卻連一個交代都沒給你,這事兒……委實不地道。”
蕭凡笑道:“人這一輩子與敵相鬥,並非一場定勝負,這次吃了虧,下次我再找補回來便是,只要我沒死,總有佔便宜的一天,再說……你四皇叔這回被我狠狠敲詐了一番,也算是略略為我壓驚,罷了,這一局全部推倒,咱們重新洗牌,再玩一把便是,贏家不可能永遠都是贏家,輸家也不會那麼倒黴,會輸一輩子。”
朱允炆開心的笑道:“你倒是豁達,我一直擔心你心有怨恚,悶悶不樂呢,所以特意跑來安慰你,沒想到你比我還看得開。”
蕭凡苦笑道:“看不開又怎樣?我現在只是個小小的錦衣衛同知,他是名震天下的藩王,以我的實力,扳得倒他嗎?”
朱允炆神色鬱卒道:“他的名氣越大,我心裡就越不踏實,皇祖父如今身子一天比一天差,眼看大限不遠矣,可是這削藩一事,卻再沒聽皇祖父提起,看來皇祖父是想暫時擱置此事了。將來若皇祖父仙去,四皇叔名震天下,手中尚有十餘萬精兵悍將,屆時他沒了約束,眼中豈有我這孱弱天子的存在?那個時候我該如何自處?”
“趁著所有藩王現今都在京師,要不你讓他們排好隊,你挨著個兒的一個個掐死他們,一了百了?”
朱允炆面帶難色:“這……不妥,我估計他們不會那麼聽話。”
蕭凡意味深長道:“時勢未到,不可妄動,藩王這顆毒瘤總有除去的那一天,但絕不是現在,你現在要做的,就是當好你的皇太孫,並且與各藩王交好,萬萬不可流露出削藩之意,否則後果嚴重。”
朱允炆使勁點了點頭:“你的話我明白,以前不太理解,現在懂了。示敵以弱,才能儲存自己,壯大自己。”
蕭凡欣慰的笑了:“真是個聰明的孩子……”
朱允炆俊臉黝黑:“……我已是孩子他爹了。”
蕭凡拍著他的肩,很誠懇的道:“孩子攤著你這麼一位萌爹,他的人生肯定很坎坷,長大後變成紈絝倒是幸運,變成偽娘就悲催了……”
朱允炆:“……”
蕭凡與朱允炆正在內堂聊著天,二人笑笑鬧鬧,內堂一派歡欣。
君臣之間自古有著森嚴的等級之分,講究個上下尊卑,君君臣臣,而蕭凡和朱允炆卻彷彿完全跨越了這道無形的鴻溝,兩人不約而同的無視了古代森嚴的等級制度,兩人坐在一起沒大沒小,嘻嘻哈哈,彼此坦坦蕩蕩,就像一對出身完全平等的發小兒似的。
珍貴的友情值得人細心呵護,從裡到外透著那麼一股子暖暖的溫馨。
二人都明白,也許這輩子很難再有對方這麼一位肝膽相照的朋友了。
正聊得熱乎時,忽聽堂外一聲淒厲的慘叫。
二人一楞,同時往外望去,卻見一道灰色的人影在半空中劃過一道銷魂的拋物線,然後以一招非常優美的“平沙落雁”式,整個人飛進了內堂。
砰的一聲,方式頗有些粗暴的降落後,又發出一聲極盡痛苦的慘叫。
蕭凡很快回過神,急忙以身擋在朱允炆面前,並且朝門外大吼道:“護駕!”
“護什麼駕呀,就剩一口氣兒了,爬都爬不起,你還怕他刺殺?”內堂門外,太虛一臉輕鬆的拍著手,慢悠悠的踱了進來。
看著跌在地上不停慘叫的人,蕭凡和朱允炆滿臉愕然。
“師父,這……是你乾的?”蕭凡指著地上的人,驚異的問道。
“不錯。”
說完太虛蹲下身子,仔細觀察了一下地上的人的慘狀,然後點點頭,彷彿對他自己的暴力指數感到很滿意。
“為……為什麼呀?”蕭凡腦子有點短路,老傢伙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暴力了?
太虛指著地上痛得打滾的人,道:“你沒發現他是個和尚嗎?”
蕭凡和朱允炆同時低頭,只見地上打滾的人身著灰色僧袍,光溜溜的腦袋上沾滿了塵土,神形顯得很狼狽,……而且很痛苦。
“和尚怎麼了?”蕭凡想不通,難道和尚天生欠揍?
太虛好整以暇的拍了拍手,悠然道:“和尚沒怎麼,不過貧道是道士,最見不得和尚,正所謂僧道不兩立,道士揍和尚,本就天經地義……”
“你……你放屁!”被揍的和尚躺在地上,弱弱的反駁。
太虛濃眉一掀,怒道:“禿驢,竟敢頂撞道爺,找死!”
說完太虛擼起袖子便上前暴揍,揍得和尚哀哀嗷叫不已。
一旁的朱允炆擦著汗,低聲道:“你師父這樣……你就不管管?”
蕭凡搖頭苦笑:“這屬於宗教糾紛,這個問題哪怕一千年以後都解決不了,我就更沒辦法了……”
“難道咱們就任由你師父施暴下去?”
蕭凡想了想,然後很認真的道:“要不你將來成立一支維和部隊吧。”
過了許久,太虛揍累了,氣喘吁吁的停了下來,而地上那位和尚,早已疼得連呻吟都沒力氣了,趴在地上直抽抽。
蕭凡小心翼翼的湊近太虛,輕聲道:“師父揍人辛苦了……對了,躺地上的這位大師……”
太虛兩眼一瞪,蕭凡急忙改口:“……躺地上這隻禿驢,他是誰呀?師父你隨便從大街上拉進來的?然後關上門就揍?”
太虛翻著白眼道:“我怎麼知道他是誰?道爺剛想出門遛遛彎兒,便見門口有一顆油光發亮的腦袋,令人萬分厭惡,道爺一見禿頭心中便莫名火起,然後一腳把他踹了進來……瞧他那模樣,應該是來找你的。”
“啊?”
蕭凡和朱允炆頓時傻眼,然後同時伸手摸了摸自己腦袋上一頭烏黑的頭髮,對望一眼,發現彼此眼中滿是慶幸。——和尚這頓打,捱得可真冤。
揍完人,太虛輕鬆的拍著手,一臉心滿意足的走了,內堂空餘一位哀哀呻吟的和尚,……禿驢。
蕭凡楞了許久,忽然渾身一個激靈,趕緊和朱允炆一起上前,將和尚小心的扶起來,攙到椅子上坐好。
蕭凡滿臉羞愧道:“這位大師,在下的師父太不禮貌了……”
和尚鼻青臉腫,早已認不出原來的模樣,坐在椅子上一邊抽抽一邊喃喃自語:“劫數啊,劫數啊……蕭府果然是龍潭虎穴,龍潭虎穴……”
“大師謬讚了……”蕭凡很靦腆的謙虛。
滿不自在的瞧著一臉黴相的和尚,蕭凡愧疚道:“這位大師是來找我的?”
和尚哼哼唧唧:“對……”
蕭凡撓了撓頭,印象中好象自己並不認識什麼和尚呀。
“敢問大師法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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