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三章
中原中也再次見到首領的時候, 對方換了繃帶。
——太宰治把整張臉包起來了。
活像是毀容患者,棕毛夾雜在繃帶縫隙裡,青年的腦袋都大了一圈, 說話聲音悶悶地,好像有鼻音。
“中也, 我得了一種臉不能見光的病。”
“……”
中原中也在內心瘋狂嫌棄, 表面學會了一潭死水的平靜,按壓住暴躁,遞上首領的黑大衣, 用敬語問道:“請問您今天要出院嗎?”
上一句話是首領宰, 下一句話便是麻生秋也了。
“是的,我要回去。”
麻生秋也搶在弟弟說話前定下行程。
他要回到港口黑手黨, 查閱關於蘭堂的所有資料!
一路上,麻生秋也用太宰治的身體保持安靜, 本身就不是喜歡作妖的性格,而太宰治也失去了在哥哥面前逗弄中原中也的想法, 陷入之後該怎麼辦的麻煩裡。
翻資料, 不足為奇, 太宰治認為麻生秋也有資格瞭解到全部的經過, 包括他殺死蘭堂的原因。
但是——翻資料的時候, 萬一翻到其他的?
太宰治想到自己為“發家致富”乾的壞事,暗暗頭疼, 麻生秋也教導了他最方便的手段, 他抄作業時偷懶,沒有去愛惜名聲,走了一條無惡不作的捷徑之路。
現在,反噬的後果來了。
港口黑手黨首領內部, 麻生秋也一路上目不斜視,直奔首領室,在走廊過道中接受組織成員的行禮,沒有成員敢對首領的新裝扮有意見。
中原中也緊隨其後,首領在哪裡,他就在哪裡。
他並未發現眼前的太宰治有什麼問題,港口黑手黨首領的氣場絕非他人可以模仿。尤其是太宰治的黑暗氣息,除了朝夕相處的熟人,沒人可以抓住精髓,在他看來,包紮了腦袋的青花魚,仍然是一條可恨的青花魚。
走入熟悉的辦公室裡,麻生秋也第一感覺就是壓抑,光線不足,辦公室的面積縮水了一部分。
他對辦公室的感情並不是多麼深厚。
畢竟,從他上位到死亡,時間並不是很漫長。
麻生秋也對任勞任怨地中也在心底說了一聲抱歉,隨後吩咐道:“把窗戶開啟。”
中原中也皺起眉,眉心有一條很深的紋路。
“這不太安全。”
“有你在,我就是世界上最安全的人。”
麻生秋也毫不猶豫地說出對中也信任的話,惹得在場的中原中也和“隱藏狀態”的太宰治齊齊不自然。
太直白了!
這種打直球的行為,正中雙黑的軟肋!
哪怕太宰治也是這麼想的,但是太宰治這輩子都不會說出來,對於他的性格而言,太肉麻兮兮了!
“稍等。”
中原中也拉了拉帽簷,突然反應自己忘記在室內摘帽子,連忙把帽子放到懷裡,耳根在髮絲下微紅,腳步飛快如同躲避災難般地跑去找窗戶的開關。
麻生秋也在他看不到的角度,嘴角微微翹起。
我家孩子的責任心和自信心滿分。
不對,這是平行時空的中也,中也不認識他,他只能學阿治的阿q精神,把中也單方面地認成兒子了。
麻生秋也拉開椅子坐下,四面八方的鋼板向上升起,發出了細碎的金屬滾軸聲,不知暗無天日多久的首領室重見陽光,巨大的落地窗給人無法形容的感動。
人,都是需要陽光的。
麻生秋也透過高處的瞰俯,第一眼鎖定橫濱市的變化:擂缽街沒有消失,說明太宰治沒有弄基建;橫濱未來港沒有出現,說明太宰治放棄對橫濱市的投資,一心一意給港口黑手黨撈金;四周沒有飛機場的痕跡,也有可能建設在較遠的郊區。
唯一變化巨大的地方在碼頭。
這座城市的路面人流量中偏上,海運相當發達。靠海的地方,橫濱的港口貿易發達得遠超他的世界。
橫濱市的變化,便是太宰治內心部分的折射。
【追求利益,不擇手段。】
【精力有限,不愛基建。】
【勾心鬥角,放眼國際。】
麻生秋也總結完了後,外面就變成了危機四伏的景象,落地窗上就出現了彈孔!四面八方的裂痕擴散變大!
中原中也習以為常地惱怒道:“這群暗殺者!”
麻生秋也說道:“關上吧,太影響我看風景了。”
麻生秋也坐到了首領宰的位置上,去拉抽屜,哦豁,抽屜拉不動,對方非常注重保護隱私。
算了,他對首領宰的抽屜裡有什麼不關心。
弟弟是個成年人了。
麻生秋也站起身就往資料室走去,中原中也在背後忽然冷聲道:“boss,您還記得蘭堂先生對我的意義嗎?”麻生秋也停下腳步,明白自己要去資料室的行為觸及了中原中也的防備點,顯然原主不常去那裡。
太宰治的大腦,擁有港口黑手黨最詳細的資料。
墓園發生異常之後,作為首領的太宰治最該關心的是怎麼讓中原中也不把事情抖落給保羅·魏爾倫。
那可是蘭堂的屍骨!
中原中也祭拜蘭堂多年,無法忍受這樣的情況!
與麻生秋也使用同一具身體的太宰治憋笑,恨不得拍大腿,中也,這個問題問的好!
麻生秋也頭也不回地說道:“他讓你誕生了。”
——那是你媽!
中原中也的疑慮被打消,又仔細地問道:“你一句話都不跟我解釋,不怕我告訴保羅·魏爾倫?”
麻生秋也的表情被繃帶遮蓋住了。
但是,他渾身的低氣壓可以讓溫度降低到冰點。
“你跟魏爾倫的關係有這麼好?”
“沒有!”
中原中也下意識反駁對方,神情在厭惡、焦躁混雜了抑鬱,對保羅·魏爾倫的感情相當的複雜。
“那個傢伙該死,我忍耐他,還不是因為你和前任首領的決定。”中原中也摩挲懷裡的黑帽子,“他也算是洗心革面,沒有再製造麻煩,多少成為了港口黑手黨的一張底牌,使我不用擔心超越者入/侵港口黑手黨。”
麻生秋也已經來到了資料室的門口,面對密碼,他沒有動作,只等著太宰治完成輸入密碼的步驟。
太宰治的嘴唇微嘆,操控右手,輸入密碼。
麻生秋也閃身進入資料室,拋下了在背後二次詢問他蘭堂事情的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青筋凸起:“……”
沒了首領,他恨恨地罵道:“又不給正面回答!”
假如說首領宰的身份,讓麻生秋也預測到了許多事情的發展,那麼資料室就是他看清楚世界的基石。
一份份觸目驚心的檔案擺放在面前。
有大規模殺傷性武器的交易合同,有國外黑手黨的合作名單,有派遣入日本政府的間諜,有被港口黑手黨秘密處死的政客和財閥主人……
麻生秋也掃過名字就感覺到了濃濃的黑暗和陰謀,這已經不是他熟悉的港口黑手黨了,分明就是暗中威脅到日本政府、發展到如日中天的極端武裝組織!
“阿治,我知道你不是一個好人,就不看這些了。”
麻生秋也忍住了深入瞭解黑暗的誘惑。
太宰治:【啊,謝謝放過。】
這社會性死亡的現場。
麻生秋也聽不見太宰治的腹誹,太宰治有氣無力的說道:“蘭堂先生的資料還在前面——”他一聽,拔腿跑過去,拆了檔案的封口,專心去看蘭堂的資料。
【蘭堂,原名阿蒂爾·蘭波,法國人,男性,生前是港口黑手黨已故的準幹部……】
“不是這些。”麻生秋也把無意義的資料丟開,去看下一張紙上的內容,很快,阿蒂爾·蘭波在日本出現以來的活動蹤跡和秘密的任務報告都呈現在了視野之中。
有關中原中也的身世,便在蘭堂的資料裡附帶進來了,估計比中原中也自己知道的都詳細一些。
這種事情自然是太宰治在為以後做安排。
比如說,他死後,中原中也上位繼承港口黑手黨!
麻生秋也飛快地進行閱讀,彷彿把原著文野裡沒有更新到的內容全部看完了。雙黑十五歲的事件,雙黑十六歲的事件,保羅·魏爾倫突襲港口黑手黨的事件!乃至於——蘭堂死之前,利用“彩畫集”讀取自己的屍體,化作人形異能力等候保羅·魏爾倫一年的內幕!
麻生秋也的心臟頓時絞痛。
原著裡沒有寫到這裡,沒有說過蘭堂在等保羅·魏爾倫!原著裡說的是蘭堂恨搭檔的背叛啊!
太宰治臉色煞白,同樣體會到了哥哥的應激反應。
“秋也,你既然愛他,那麼認真地看下去!”
“蘭堂先生有資格恨保羅·魏爾倫,也有資格原諒保羅·魏爾倫,他們之間的故事,秋也真的瞭解嗎?”
“四年!”
“蘭堂先生教導了保羅·魏爾倫四年!”
“他們是搭檔,是教導者與被教導者,是解救者與被解救者,是人類與非人類,是愛情與友情、親情。”
“那已經不是單一的感情了。”
“我不清楚你為什麼會把蘭堂先生誤認為‘蘭波’,我實話告訴你,蘭堂先生不是‘蘭波’,保羅·魏爾倫出生離奇,其實是‘蘭波’的克隆體。”
“他們!誰都不是‘蘭波’!”
“真正的‘蘭波’下落不明,生死不明!”
早就在十九世紀末認識到自己愛的是蘭堂,不是什麼蘭波的麻生秋也,仍然在震驚中失聲。
文野世界……
特麼的出現了三個蘭波?!
他死之前見到的金髮藍眸之人,自己恨了多年的情敵,居然不是蘭波的同位體,而是一個克隆體?
“這是什麼鬼……”
麻生秋也捂住作痛的心臟,身體緩緩彎下腰。
他無法理解其他人都能找到同位體,為什麼就蘭波和魏爾倫之間混亂得可以唱大戲!
太宰治非常理解他,歷經了黑帽子易主、名字互換、三個蘭波的奇葩過程之後,他大致猜到哥哥催蘭堂先生寫詩歌的原因,真正的蘭波……是一位優秀的詩人。
太宰治單刀直入:“保羅·魏爾倫之前不通人性,是戰爭時期缺乏正常人生活的緣故,他渴望自由,但是法國政府不會給他自由。”
“保羅·魏爾倫不相信任何人,為了給予實驗室出生的中也一個自由,他對蘭堂先生開槍,背叛了搭檔。可是蘭堂先生理解他的情況,最終選擇了教導他如何成為一個人類,並且讓保羅·魏爾倫懂得了悔恨!”
麻生秋也喉嚨發乾,幾近茫然地說道:“悔恨?”
“那個傢伙懂得悔恨?”
“他在過去背叛蘭堂,恨不得蘭堂死去,弄清楚蘭堂活著卻選擇和解之後,對我產生殺意……”
“他真的愛蘭堂嗎?”
“我從他的眼中只看到了超越者的傲慢和殘忍!”
“這樣的一個人……你說他保護了中也?”
“他沒有貪圖中也的力量嗎?”
麻生秋也對保羅·魏爾倫的瞭解,停留在當年惡意揣測保羅·魏爾倫與阿蒂爾·蘭波爭奪中原中也,實則是為了得到實驗室成果的野心。
太宰治聽見哥哥對保羅·魏爾倫的誤會,用神奇地口吻說道:“雖然事情很離奇,但是根據我和平行時空的經歷來看,保羅·魏爾倫想當一個好哥哥。”
麻生秋也靈魂恍惚道:“他是一個好哥哥嗎?”
太宰治不假思索地回答:“垃圾!他比起你就是一個垃圾哥哥,賣到廢品處理廠不值一分錢!”
有這種哥哥,中也把出生時候的幸運全部用光了。
簡稱:倒了八輩子的黴運。
麻生秋也:“……”
太宰治說道:“他不懂得怎麼做人,所以才會有了現在的結局,他遭到人為控制,釋放了體內的特異點,心臟被中也擊穿之後,蘭堂先生的人形異能力及時出現,救了他,不然保羅·魏爾倫已經是一具屍體了。”
“秋也,不用跟他一般見識,你在做人方面完美地勝過了他,蘭堂先生就算眼瞎也不可能選擇再續前緣,因為蘭堂先生比誰都知道搭檔不靠譜!”
“你死亡的那一天,蘭堂先生是為了引走偷偷來到日本的保羅·魏爾倫,才造成了你們之間的誤會!”
“你本不該死去的!”
這一席話,堪稱一劑攻心的猛藥。
“是誤會嗎……”
“蘭堂沒有選擇他……選擇了……我……”
麻生秋也的呼吸急促,眼前的畫面泛著白光,暈眩感從腳底直衝腦門。大喜大悲交織在他的腦海裡,身體極度虛弱,離icu病房似乎就一步之遙了。
他用手支撐住自己,肩頭的黑大衣滑落到地上,滿臉繃帶的臉上好像找回了點歇斯底里的笑意。
愛情沒有破滅,是他倒在了黎明的勝利前夕。
他是贏家。
他戰勝了文野世界的保羅·魏爾倫。
麻生秋也對首領宰的判斷信了八成,這個世界其他人都不瞭解自己,唯獨首領宰最知道他需要什麼,願意在關鍵時刻推自己一把。
“秋也,去見魏爾倫吧。”
“當你看到他之後,若是你仍然想為死去的蘭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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