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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9、第五百零九頂異國他鄉的環保帽

作者:魚危
第五百零九章
《彩畫集》的補全工作不算難。
阿蒂爾·蘭波憑藉回憶, 埋頭修改保羅·魏爾倫寫錯的地方,再補上那些殘缺的地方,偶爾看到對方替他修飾的詞彙, 他不會去劃掉,眼中泛起少許的暖意和哀傷, 任由對方留下生前參與詩歌集的痕跡。
這本《彩畫集》是他們一起努力的結果。
沒有保羅·魏爾倫, 就沒有《彩畫集》的出現,阿蒂爾·蘭波能留下那麼多作品,也得賴於對方的幫助。
阿蒂爾·蘭波拖著病體, 利用詩歌集轉移被疼痛折磨的注意力, 面孔時而嚴肅,時而柔和, 那雙黯淡下來的藍色眸子再次綻放出了詩人的夢幻之色。
他瞳孔裡有一圈花藤似的虹膜,深深淺淺的藍, 匯聚於其中。在法國,大多數第一次見到他的人都會被眼睛吸引, 還沒來得及驚歎幾聲, 就被蘭波的脾氣掃興了。
阿蒂爾·蘭波不是什麼好相處的人, 保羅·魏爾倫經常被阿蒂爾·蘭波氣得摔門而出。
就算是麻生秋也, 早期也受夠了熊孩子的秉性。
那些都是青春。
那些都是蘭波對外人的刺。
剝開這層刺, 蘭波只是一個倔強的逐夢之人,他會跟正常人一樣有卑鄙的地方, 會跟正常人一樣貪慕愛情和親情, 會跟正常人一樣恐懼著死亡。
阿蒂爾·蘭波整理最後一篇詩歌《精靈》的時候,眼神不期而然地撞上了麻生秋也整理書信的側臉。
靜謐而安然。
男人低垂的黑眸猶如黑珍珠。
他難以想象對方經歷了這般豐富多彩的過去,欺騙,仁愛, 黑夜,白晝……一個穿梭兩個世界的亡靈。
“他認識我們,愛過我們每一個人。”
阿蒂爾·蘭波滿懷憧憬,用筆尖書寫出後續。
“要知道,在這冬夜,從海角到天涯,從洶湧的地極到城堡,從人流到沙灘,從目光到目光,疲憊的力量與情感,呼喚他,注視他,回應他……追隨著他的目光、他的氣息、他的身體和他的歲月。”
年底的聖誕節,麻生秋也沒有回英國,這是第一個他與蘭波兩人單獨度過的聖誕節。
麻生秋也沒有強制性地帶生病的蘭波回歐洲治療。
他尊重蘭波成年後的決心。
這個人,死也要死在自己的願望之下。
“我在你眼中就這麼叛逆嗎?”
阿蒂爾·蘭波抱怨王秋先生對自己的“偏見”,自己哪裡有這麼倔強,真把自己綁回去,他也無話可說。
“因為我把你當作了風。”麻生秋也回答,“我希望你如風一樣,不會被我困住。”
阿蒂爾·蘭波嬉皮笑臉地說道:“你口中跟我同名同姓的人,似乎不是風,你怎麼會認錯他的靈魂?”
麻生秋也說道:“我也不知怎麼了,一葉障目,把我自己的腦子也迷惑住了。”
“他一開始是風,因為我害怕自己抓不住他。”
“他中途也是風,因為他對我溫柔纏綿,離我近的時候是暖的,離我遠的時候是冷的。”
“他最後離我而去,我以為他徹底擺脫了我。”
“其實,他從來不是你。”
“否則我們八年來肯定爭吵不休,難以安生。”
麻生秋也一臉僥倖和懷念。
蘭波的性格,他實打實地吃不消,充分證明了有一些作家只適合遠觀,不適合近距離接觸。
阿蒂爾·蘭波:“……”
阿蒂爾·蘭波把聖誕禮物再次藏回身後,氣呼呼地說道。
“我不給你禮物了!”
黑髮男人站在他的身前,笑吟吟地拖出了一張輪椅,誘惑著腿腳不便的蘭波:“想要我推著你出去玩嗎?這一天,我允許你在外面喊我爸爸。”
阿蒂爾·蘭波猛地扭頭,眼神錯愕。
他向來是單方面地喚爸爸,佔對方的便宜,王秋先生沒有正面承認過這個稱呼。
“爸爸,你聽錯了。”阿蒂爾·蘭波跟他一路貨色,變臉變得極快,歡呼地坐上了輪椅,“我最愛您了!”
麻生秋也推著他出門,“走,我帶你先去剃頭髮。”
阿蒂爾·蘭波問道:“不先看我的禮物嗎?”
麻生秋也很有耐心地說道:“等我們過完聖誕節,我就去拆你的禮物,驚喜要留到最後的時候來看。”
聖誕節的夜晚,阿蒂爾·蘭波捧著紅蘋果,對於王秋先生不知道從哪裡學來的習俗隨意地接受了。他吃著甜美的果肉,頭髮剔成平頭,戴上了好看的聖誕帽子,坐在輪椅上經過人群,彷彿短暫的擁有了整個世界。
“爸爸,王爾德會嫉妒我的哈哈。”
“他也長大了,該學會跟同學一起度過聖誕節了。”
“嘿嘿。”
“腿疼嗎?”
“不疼了,你就是我的止痛藥!”
阿蒂爾·蘭波吐出果核,想要沒有公德心地往遠處一丟,卻被麻生秋也制止了:“用紙包好,放到我手心裡來,不許在街頭亂丟垃圾。”
阿蒂爾·蘭波訕訕地交出來。
麻生秋也把果核丟入指定的垃圾桶裡,這樣的行為與真正的父親一般無二,阿蒂爾·蘭波笑容燦爛,心底陡然升起了一抹不捨,但是被他理性地壓了下去。
【我追求自由,王秋先生追求家庭。】
【相逢之中迸發的幸福感……足夠我回憶一生了。】
阿蒂爾·蘭波的目光透徹。
麻生秋也低頭就能看見這個青年的內心。
他笑道:“奧斯卡要是像你一樣就好了。”說完,他想到蘭波一生冒險的愛好,又改口道,“算了,像你這樣的人永遠獨一無二最好。”
阿蒂爾·蘭波被誇得好似回到少年時期,尾巴能翹起來。
“我是最獨一無二的人。”
“爸爸,不要弄錯了,會留在你身邊的永遠不是我!”
麻生秋也的額頭青筋再次跳動。
喜歡離家出走這種事,竟然成為了你的特色標籤嗎?
阿蒂爾·蘭波縮頭。
阿蒂爾·蘭波羞赧地說道:“沒錢的時候,我會去找你的,你一定要收留我呀。”
麻生秋也哭笑不得。
在沒有家人,沒有朋友的非洲,在這個沒有煙花的聖誕節裡,麻生秋也對生病的蘭波張開雙臂。
“聖誕節的禮物,要舉高高嗎?”
“不要,多幼稚啊,我要爸爸……也寫一本書給我!”
阿蒂爾·蘭波靈機一動,想到了一個好辦法。
他露出了邪惡的笑意。
讓你催稿,現在輪到我來催你的稿了。
麻生秋也不為所動,意味深長道:“小說啊,我有在英國匿名出版過,你不妨自己去找出來。”
阿蒂爾·蘭波愣住:“你寫過?”
麻生秋也說道:“對呀,作為我的兒子,看你能不能認出我的文風了。”
阿蒂爾·蘭波握緊拳頭,這麼艱難的任務,他必須拉上奧斯卡·王爾德才有希望一起完成啊。
兩個年齡外表相差不大的男人,以父子稱呼而論,驚呆了附近聽得懂法語的人。
世界之大,無奇不有。
他們沒有同樣的膚色,沒有同樣的國籍,最不可能產生親情的兩人,成為了超越血緣關係的父子。
麻生秋也冒出了一個神奇的念頭。
【每個孩子,上輩子都是父親的情人吧?】
【不對,這似乎說的是女兒。】
東方人自己笑了。
……
夜晚,阿蒂爾·蘭波卷在被窩裡打呼嚕。
麻生秋也點燃了燈盞,坐在沙發椅上拆開禮物的包裝紙,四四方方的物品果然是一本手寫的詩歌集。
紙上是阿蒂爾·蘭波和保羅·魏爾倫的字跡。
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當麻生秋也翻開詩歌集的霎那,喉嚨處彷彿被烈火撩過,鮮血瀰漫出滾燙的溫度。
——他看到了蘭堂。
黑色長卷發的法國人走在大雪紛飛的國度,身上的保暖物品陳舊了,白色的耳罩微微發黃,圍巾藏在衣領之處,失去了最早時候豔麗的顏色。
蘭堂的身邊空無一人,沒有任何人的陪伴。
麻生秋也給予蘭堂的遺物,彷彿除了這耳罩、圍巾、手套,什麼都隨著歲月掩蓋了下去。
所謂的幸福。
就像是一場醒來的夢。
蘭堂低著頭,習慣性地搓了搓手掌,撥出一口白氣,如同麻生秋也第一次看見動漫裡登場的他。
“好冷啊……”
……
傷我最深者,是你,傷你最深者,是我嗎?
作者有話要說:10月29日的更新奉上。
這一次,秋也見到了蘭堂,《彩畫集》對應的人是蘭堂。
在圈圈看來,蘭堂不是蘭波,也不是魏爾倫,相當於兩人的混合體。
***
金髮蘭波:我成功讓爸爸忘記叫我交出《地獄一季》啦。
麻生秋也:……
***
“他認識我們,愛過我們每一個人。”
“要知道,在這冬夜,從海角到天涯,從洶湧的地極到城堡,從人流到沙灘,從目光到目光,疲憊的力量與情感,呼喚他,注視他,回應他……追隨著他的目光、他的氣息、他的身體和他的歲月。”
——以上,來自於《彩畫集》裡的詩歌《精靈》的節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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