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七章
十二月二十一日, 冬至來臨。
學校的老師坐在辦公室裡討論明天吃什麼,去哪裡泡澡,冬至有一個泡柚子浴的習慣, 日本人迷信這樣可以強身健體,驅散寒氣。
數學老師說道:“今天的作業可以安排得一點,讓學生回家休息。”
而中原中也班級國文老師兼班主任笑道:“我打算今天在課堂上安排一篇作文, 作文主題就寫《冬至的生活》,考一考他們對往年節日觀察細節,能寫到吃南瓜泡柚子浴的就得高分。”
隨後, 國文老師想到了班上一些孤兒, 改口地說道:“如沒有人教過冬至的節日, 也可以寫一寫他們過去的生活, 目的是讓孩子們記住節日。”
這樣的提議相當不錯,符合日本的國情,紀念節日和傳統習俗。
老師們開始佈置各隨堂作業。
其中有一位其他班級老師小聲道:“鶴見君, 還不如把《冬至的生活》改成《冬至的家人》,你班上那個叫中原中也學生,他家庭背景到底是怎樣的?我怎麼聽說橫濱市穿黑西裝人見到他都會行禮。”
國文老師動作停下, 藹地辯解道:“是誤會吧,或者是別人看錯了, 他就一個十五歲年,知道他人哪個不說他是好孩子。”
辦公室外有一個人慢悠悠地路過, 微微一笑。
國文課堂,身穿校服中原中也與同學們看著今天的作文, 轉動著手裡筆,喃道:“寫節日主題作文啊,冬至……家裡有過冬至的節日嗎?”他絞盡腦汁去回憶去年十二月二十一日做了什麼, 想到的是晚餐熱騰騰的食物和家裡散發出暖意的壁爐,以及家人們暢欲言。
去年,還沒有太宰治的加入。
家裡四個人,他是最小的孩子,尚未從蘭堂先生那裡得知身世。
中原中也眯起藍眸,顯得有些懷念,自從太宰來了,家裡雞飛狗跳次數日益增加。可惡的太宰仗著腦子好就欺負自己,幸好自己有亂步幫助,關鍵時候又有手機裡一堆大腦外掛,絲毫不慫對方。
哈,想要當他叔叔?
你若是天天願意幫我寫作業,別說是叔叔,叫爸爸你敢答應嗎!
“去年,冬至的家裡有四個人,壁爐在客廳裡燃燒,驅散來了回來的人身上寒氣。父母回家的時間比我早一些,他們為我哥哥準備晚餐,晚上好像吃了紅豆麻薯和一些南瓜味的子,味增湯的香味一直很濃郁……”
因為父母不方便細寫,太宰去年又不在,中原中也只稍稍提了父母職業——小說家詩人。他在作文裡大肆吹捧亂步,寫哥哥是超一流偵探,卻喜歡吃紅豆麻薯裡紅豆餡,宛如天才怪癖。
直到寫完去年每一個家人,中原中也發現自己滿臉的笑容。
他發現羊同伴默默地看向自己。
“怎麼了?”
“中也,羨慕你啊,別裝傻,今天中午必須請大家吃飯!”
“哈哈——沒問題!”
中原中也可以拍著胸膛請客,整個學校裡沒有學生比自己有錢。
課堂結束之後,國文老師收上了作文紙張,在辦公室裡準備批改,突然驚怔住:“作文名字怎麼從生活變成了家人?”
紙張上,每個學生收到的作文主題都是《冬至的家人》。
以作文內容都偏向於寫家人,著實難倒了那些擂缽街出生孤兒們,他們沒有家人,一整節課寫都是彼此的故事。
國文老師看著孤兒們冬至故事,眉眼柔下來,歉意極了。
他覺得是學校負責列印的人弄錯了。
“唉,下次不能這麼粗心大意。”
說著,國文老師手特意抽出了中原中也作文,別的老師好奇中也君家人,而作為中也君班主任,他知道更多,同樣有著不能說好奇心。
在中原中也作文裡,一個父母相愛、兄弟互相關照玩鬧的家庭從字裡行間一躍而出,三觀端正,氣氛融洽,勝過了太多男主外女主內日本家庭。中原中也每天晚上還要閱讀法語和拉丁語的書籍,有靈感就寫一寫詩歌,國文老師暗暗驚訝:“這就是黑手黨家庭?”
說出去都沒有人信!
想到這裡,國文老師對應付其他老師信心更足了。
辦公室裡響起一個個老師對中原中也誇讚,說中也同學的好修養全是家庭培養出來的成,文學家父母,偵探哥哥!
保羅·魏爾倫站在辦公樓天台處,耳朵裡戴了接聽竊聽器的耳機。
他聽見別人誇讚中原中也,心情值上升。
緊接著,他聽到了想要情報——中原中也家庭。
他有意無意詢問過其他人,是非一個班級人知道得不多,而一個班級與中原中也玩得好的人則有意守口如瓶,似乎不想告訴其他人。
“中也君爸爸是不是繼父啊?”
這句老師聊天話出現,保羅·魏爾倫散漫思緒立刻聚精會神。
“我記得每年來參加家長活動的是一個黑色長髮的外國男人,中也君對他稱呼是‘蘭堂先生’,而不是‘爸爸’、‘父親’之類的,兩人長得也不像,可是看他們的關係又像是父子……”
後面的內容,保羅·魏爾倫已經聽不進去了,世界各聲音遠離他而去,他聽見自己心臟撲通直跳,如墜冰窟,靈魂透心涼。
黑色長髮的外國男人?
蘭堂先生?
一個像是中也父親、是容貌完全不像的親人?
這些形容詞是不是有億點點熟悉?保羅·魏爾倫感覺自己肯定聽錯了,恍惚地撐住額頭:親友,你亡魂已經陰魂不散到了這程度了嗎?
下一秒,保羅·魏爾倫閃身消失,如同港口城市常見海鷗——受驚版本。
沒有驚動任人,保羅·魏爾倫拿到了中原中也作文。
他雙手微顫地看完了對方的家庭組成結構。
一個溫父親。
一個優雅母親。
一個聰慧的哥哥。
保羅·魏爾倫根據接收到的情報,完美的把阿蒂爾·蘭波代入了中原中也“父親”身份裡,印象中的阿蒂爾·蘭波對待自己確實是溫可親性格,符合中原中也對“父親”描述。
中原中也敬重他父親,稱對方無微不至地關心自己,教育自己,給予了他一個幸福圓滿的家庭立於世間的勇氣。
作文裡有一句話寫出了中原中也心音。
【我愛父親,冬至的父親任何時候都一樣關心我,默默照顧著這個家庭,他是黑暗中的一盞燈塔,溫暖了我有幸為人的人生。】
保羅·魏爾倫呆住。
有幸為人?
他“弟弟”認為當人類是一件幸運事情?
到了這一步,保羅·魏爾倫無法自欺欺人,“弟弟”筆下父親“弟弟”老師口中蘭堂先生極有可能就是他親友——阿蒂爾·蘭波!
“親友,你活著……八年沒有回法國?”
“你撫養了中也……”
他與阿蒂爾·蘭波鬧翻原因之一,便是阿蒂爾·蘭波不同意他要帶走中原中也行為,非要把對方帶回法國,得到法國政府教育。
保羅·魏爾倫對法國政府深惡痛絕,怎麼可能讓相同方式誕生“弟弟”在有獲得自由之前成為第二個可悲的人形兵器,他希望中原中也非人身份得到掩蓋,從此隱姓埋名,放在小鄉村撫養長大。
親友不理解他!
親友認為法國政府教育會更妥當!
保羅·魏爾倫為此感到悲哀,再一次肯定了自己要保護“弟弟”。
誰料,八年前逼自己翻臉的人居然在日本這個鄉下地方,默默無聞地撫養起了中原中也,悉心照料孩子,沒有把孩子上交給任何一個人。
保羅·魏爾倫的內心像打翻了調料瓶般混亂起來。
他有點畏懼。
假如善意是真,那個人對他“弟弟”愛與保護也是真……
假如是他親手毀掉了那份信任……
“不!”保羅·魏爾倫咬牙,不敢相信這是親友本意,“我背叛了他,親友肯定恨不得想殺了我,他撫養中也是為了牽制住我嗎?用更高明的手段馴化中也,讓我中也都乖乖地聽他?”
“他以前就是那樣對我,處處為我好,可是關鍵時候根本不聽我。”
“波德萊爾先生知不知道阿蒂爾·蘭波活著?”
“法國政府是知情者嗎?”
保羅·魏爾倫見到中原中也喜悅,被得知阿蒂爾·蘭波可能活著真相嚇得一乾二淨,感覺自己站在一個漆黑漩渦裡。
一個名為“背叛”與“欺騙”漩渦裡。
“我要見到他,確認真相。”
……
中原中也放學回到家,剛放下書包不久,他就聽見太宰治吐槽道:“學校讓你寫作文,你還老老實實敢把家裡情況寫出來?”
中原中也回頭無力道:“誰讓你翻我書包。”
“寫肉麻麻~。”太宰治對他作文指手畫腳點評,心底懷疑學校裡有老師在好奇中也來歷,故意出了這麼一個作文來試探中也家庭背景。
中原中也理虧,仔細說道:“我沒有細寫老爸和蘭堂先生,也沒有寫到你,至於亂步……我覺得沒有人能算計到他頭上,除非他自己想要鑽進套子裡,而且他吃紅豆麻薯不吃麻薯皮是事實!”
中原中也認為自己已經遮掩了,而且家人十分強大。
他跑進廚房,看到了在教導鐘點工七號準備晚餐黑髮男人,“老爸,冬至有什麼傳統習俗?”
麻生秋也差點就回答餃子湯圓了,遲疑道:“是南瓜泡澡。”
中原中也笑道:“今天晚上吃南瓜吧!”
麻生秋也統統答應下來。
結,家裡人沒有誰特別喜歡南瓜飯,蒸好南瓜從散發香氣到冷掉,唯有阿蒂爾·蘭波在節日裡給麻生秋也面子吃完了。
晚上泡澡活動,大家還是支援,各自回了房間去泡澡。
麻生秋也一個人穿著浴衣在廚房裡包餃子,沒有強求別人吃,擔心再次出現不給面子冷場。阿蒂爾·蘭波隨後下樓來找秋也,麻生秋也給愛人分享了一口鮮肉餃子,兩個大人在廚房裡偷吃偷喝,吃飽了就回房間。
入寢時間快到了,幾個人半夜摸到廚房裡煮餃子吃。
“哇——秋也包了好多!”
“好餓,亂步大人沒有吃飽,太宰,你走一邊去!不許碰廚具!”
“亂步,你去煮自己份,不要盯著我!”
“啊啊啊好燙!”
“……”
第二天,江戶川亂步跟著福澤諭吉走了,還想念昨天偷吃餃子,超好吃,尤其是跟太宰、中也兩個人一起搶著吃。
“社長,我們下次去吃餃子。”
“嗯。”
福澤諭吉對他這點小願望給予滿足。
步行上班的路上,江戶川亂步視線不經意間掃過某個方向,嘟囔了一聲:“秋也又招惹了什麼嗎?”
這些天,總是有外國人在調查麻生秋也。
法國的、英國的……
想到蘭堂先生跟在秋也身邊,他放心下來,反正港口黑手黨就是一個遭人恨的職業,在哪裡都會有被觸犯利益人,全看誰技高一籌。
秋也肯定是最厲害的啦!
不用聽我說出答案,就知道我在想什麼!
江戶川亂步在外面總是被催著要說出過程,厭倦了那些愚蠢的人,回家最幸福事情就是不用多說廢。冷漠心態一閃而逝,他開心地跟著善良正義福澤諭吉去上班了,若合我意,一切皆好。
“頂級偵探嗎?”
保羅·魏爾倫的身影從常人不可能發現地方走出來。
“這就是中也‘哥哥’?”
他聲音沾染上冷意,兄弟關係,他只承認了中也一個人,中也卻把另一個人當親哥哥,這豈不是佔了自己位置?
而後,保羅·魏爾倫在別墅前方的必經之路等待目標出現。
中原中也去上學了。
別墅裡一輛車駛向了港口黑手黨。
長卷發的法國人坐在副駕駛上,沒有操控方向盤,身邊坐著一個疑似“司機”或者“工具人”日本人。阿蒂爾·蘭波容貌沒有太大改變,如此的令保羅·魏爾倫感到熟悉。對方賦予了他作為人類的生命,是誕生起就見到的第一個人,冷淡而強大,印刻在八年前記憶裡。
保羅·魏爾倫的嘴唇微動,僅看一眼,便確定自己親友活下來了。
那般從容的姿態,是阿蒂爾·蘭波沒有錯!
車內,阿蒂爾·蘭波下意識看向車窗,被麻生秋也笑著提醒道:“蘭堂,記得系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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