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七章
“亂步, 把黑帽子給他了嗎?”
“給了。”
江戶川亂步往武裝偵探社回頭走去,一邊與秋也說話,一邊蹦蹦跳跳, 在要過紅綠燈的路口,他及時止住了腳步,怕被秋也發現自己闖紅燈了。
港口黑手黨的攝像頭遍佈橫濱市的大大小小角落。
監控橫濱, 降低犯罪率,讓這座城市的“白天”屬於國家和法律,“黃昏”與灰色地帶接壤, 自由自在, “黑夜”中只回響著一種聲音。
那種聲音由港口黑手黨首領發出。
一言定生死。
麻生秋也完成了小人物的蛻變, 用超前時代的眼光佈局, 換來在天堂與地獄之間的危險愛情。事到如今,值得他害怕的事情不多了,他在巴黎聖母院得到了法國兩位超越者的好感, 又與阿蒂爾·蘭波在巴黎歌劇院救了莫泊桑。
用阿蒂爾·蘭波的話來說,莫泊桑的交際範圍很廣,福樓拜也極為寵自己唯一的學生, 視若親子,有他們稍稍說幾句話, 回國的局面會好轉很多。
阿蒂爾·蘭波拿回身份是時間問題。
麻生秋也已經迫不及待地想要看到蘭堂卸去易容,登頂的超越者風采。
他愛了蘭堂八年。
每每想到恢復記憶的蘭堂眼中的堅冰融化, 為他溫柔小意,他就心臟彷彿被盛滿了酸脹的東西, 得償所願,這個詞有多少人終其一生得不到?他有著說不出的激動,比他的預計好了太多, 比他的噩夢要幸福太多。
他總是把阿蒂爾·蘭波的性格想得太冷酷,冷酷得猶如一道不願停留的風,他總是懷疑自己所愛的蘭堂只是虛幻的影子,對方的溫馴是失憶的假象。
蘭堂太過柔軟。
愛情來得過於細水長流,沒有一見鍾情和非你不可的羞澀與衝動。
他們用時間磨合了彼此的稜角,小心翼翼地保護著對方最脆弱的地方,他敢放言說自己和阿蒂爾·蘭波在一起,可以把婚姻維持住一輩子。
沒有人比他更適合阿蒂爾·蘭波。
太好了,他抓住了風。
太好了,他鐘愛的那人不是狂風暴雨的風,是秋冬可以被掌心溫暖的風。
麻生秋也的臉上有了顏,最後再問了一句:“亂步也認為蘭堂會原諒嗎?”
江戶川亂步肯定:“蘭堂先生是愛你的!”
麻生秋也的心絃一鬆,與亂步聊了幾句,著放下手機。
他知道蘭堂遲早會恢復全部的記憶,謊言經不起法國的審查,他堅信先下手為強的道理,與其不安地等待未知的那一天,不如自己主動推一把,讓自己站在資訊差的制高點上,把愛情最大的隱患拔除出來。
保羅·魏爾倫!
黑帽子承載了你的背叛,也承載了不認識阿蒂爾·蘭波的謊言!
阿蒂爾·蘭波不可能原諒你,卻會原諒,們兩個的錯誤不在一個級別上。會對阿蒂爾·蘭波坦白自己看到過平行時空的一角,而你沒有理由辯解,阿蒂爾·蘭波那麼愛你,寧願欺騙大腦、編織虛假的記憶來忘記這件事,為你脫罪,一旦阿蒂爾·蘭波記起你背叛的事實,便會進入原著恢復記憶的下一個階段。
阿蒂爾·蘭波認為自己殺了保羅·魏爾倫。
阿蒂爾·蘭波為你殉情!
麻生秋也記起這件事就酸得冒泡,默唸:“嫉妒使我面目全非。”
老婆心中有這麼要的人,僅次於對法國的感情,自己平時委婉地說保羅·魏爾倫的壞話都沒有用,全被老婆當作耳邊風。要不是阿蒂爾·蘭波失憶,自己趁虛而入,取代保羅·魏爾倫成為對方的精神支柱,超越者怎麼會如此好追到。
“你會死,而會活下來。”
麻生秋也給自己打氣,臉色冷凝。
雙黑十五歲小說版裡的加筆內容,說的是保羅·魏爾倫在龍頭戰爭後,出現在了港口黑手黨首領室,拿走了蘭堂留下的情報和遺物。
按照他的推測,保羅·魏爾倫一直沒有來橫濱市,應該是得到中原中也在龍頭戰爭汙濁,一夜間毀掉了一個組織的情報才發現了荒霸吐的下落。
時間,地點,人物,十分清晰。
保羅·魏爾倫是偷偷來日本銷燬蘭堂的情報,不存在同伴。
力異能力天生就被太宰治剋制住,與中原中也同宗同源,他做好了森鷗外的“性生活”+尾崎紅葉的“金色夜叉”+太宰治的“人間失格”+中原中也的“汙濁了的憂傷中”聯手對付保羅·魏爾倫的心理準備。如果擔心橫濱市遭到大面積的破壞,還有澀澤龍彥的“龍彥之間”可以創造出一個戰鬥環境。
麻生秋也推算了一遍又一遍,確定殺不死也能驅趕走這個人。
叛國罪。
足夠法國對付保羅·魏爾倫了。
說他小心眼也好,說他嫉妒吃醋也好,他就想讓保羅·魏爾倫跟蘭堂“記憶”裡一樣死掉,這樣就不會有第三者插足他們的感情了。
“的蘭波會與我一起活到老。”
麻生秋也謀劃殺局有多冷漠,此刻就得有多甜蜜。
前提是——不看他躲在公寓衛生間的背景。
同居狀態下,想要避開老婆打電話的男人,只有衛生間能帶來片刻的自由。
他站起來的雙腿還有一點發軟。
好心虛。
希望法國異能力者讀取黑帽子的資訊的時候,能迴避一點不利於他的資訊,波德萊爾先生在跟阿蒂爾·蘭波說出真相的時候可以委婉一些。
自己大不了學森鷗外的下場,被砍十遍,再拉起來治療嘛!
在給公寓的花瓶裡插上鮮花的阿蒂爾·蘭波,在窗戶外明媚的陽光下,半張臉蒙上了金燦燦的光輝,有著法國人宛如雕像的美感。他納悶地看著從衛生間裡走出來、神色不定的秋也,對方蹲了半個小時的時間了。
“秋也,你要不要去看異能醫生,他沒準能治療你的腎。”
“……不用了。”
麻生秋也為亞洲人的身體素質委屈了一秒。
需要的不是治療。
是重新整理啊!
來到法國之後,老婆更放得了,在床上恨不得要自己的狗命啊。
某些討好老婆的技能經驗直線上升。
痛並著樂.jpg
……
詩歌集《惡之花》在短時間內,突然出現在了巴黎的各大書店裡。
詩人的名字是比埃爾·甘果瓦。
這是夏爾·皮埃爾·波德萊爾的化名,那些聽說過“惡之花”大名的人總歸是少數,大部分人還是根據封面和合理的定價好奇地買來看看。
居斯塔夫·福樓拜聽說了這件事,下手速度很快,搶購了幾本,帶去醫院裡給無聊的居伊看。歌劇迷+詩歌迷的居伊·德·莫泊桑一看到波德萊爾的詩歌集,如同打了雞血般丟了錄音機,全身心的投入作品的世界。
居斯塔夫·福樓拜看他這麼喜歡,便出門一趟,把詩歌集給了隔壁幾個病房的“病友們”,患病養傷、享受國家醫療服務的超越者們發出了驚奇的聲音。
最後一本詩歌集,被居斯塔夫·福樓拜險險地保住了。
他讓護士放到了魅影的床頭櫃上。
“不必告訴他是誰送的。”
護士遵守要求。
在醫院裡的魅影靠著想見到莫泊桑的執念,走出了一些消沉,見到護士送來的詩歌集,他也沒有多問,沉默地翻,暫時不知道是波德萊爾寫的。
這一看,魅影便反覆掉入了超越者的大坑裡。
作品是好的。
但是詩人未必是你想的那一類人。
“有蘭波名字的帽子嗎?”巴黎公社,波德萊爾收到了雨果的海外加急郵件,一頂樸素的黑帽子,裡面繡了主人的名字。
他把黑帽子端詳了片刻,戴在頭頂上還挺好看的,審美不錯。
隨後,他把黑帽子放入了保險箱裡鎖上。
波德萊爾走到旁邊坐下,撥通了雨果的電話:“維克多,你什麼意思?”
維克多·雨果:“找異能力者讀取上面的資訊。”
波德萊爾對他獲取的情報產生探究心:“你要說的應該不止這些吧。”
維克多·雨果:“魏爾倫可能背叛了你的學生,在沒有實質性的證據之前,只提供這個片面的猜測,畢竟對魏爾倫的瞭解不多。”
波德萊爾嘴裡發出了“嚯”的一聲。
竟然從脫離世界七年的維克多·雨果那裡聽到了對魏爾倫的質疑。
維克多·雨果:“懷疑同僚實在是不應該,但是……”
波德萊爾饒有興趣:“不用解釋,早就懷疑他了,力操控的異能力者安全回國,反倒是我的空間系異能力者學生死在那裡,這根本不合理。”
維克多·雨果聽懂好友的意思,原來夏爾也懷疑魏爾倫啊。
維克多·雨果心情沉:“檢查帽子吧。”
一位超越者的背叛啊。
法國的超越者數量本來就比英國少,巴爾扎克死亡,魏爾倫居心不良,伏爾泰退出政治圈、被禁足在巴黎的家中,另外還有好幾個進醫院養病了。
多災多難的法國。
維克多·雨果為祖國煩惱得決定今天多吃幾口奶油泡芙。
生活太苦,還是甜品可以提高幸福感。
五個小時後。
一名政府名下秘密、全身籠罩在陰影裡的情報員出現。
簽訂了與巴黎公社的保密協議,這名情報員利用獨特的異能力讀取了黑帽子的資訊。
他的異能力與日本的坂口安吾不一樣,無法讀取物品上殘留的記憶,只能根據物品解讀出發生在它身上感情最強烈的一件事。與其說是讀取人類賦予物品的記憶,不如說是讀取人類留在物品上的感情。
波德萊爾認為魏爾倫“背叛”的時刻,會給雙方帶來最強烈的感情。
阿蒂爾肯定是痛苦的。
波德萊爾端坐在沙發椅上,目光陰沉,絲絲冷意入骨,辦公室裡的氛圍壓抑,情報員感覺自己就像是被樹脂包裹住的蟲子,快要喘不過氣。
在讀取完畢後,情報員的臉色一變,內心臥槽,見證了兩位超越者的內訌。
“波德萊爾先生,這不是阿蒂爾·蘭波先生的貼身物品。”
“什麼?”
“這是保羅·魏爾倫先生的帽子。”
情報員托起手中放置了八年的黑帽子,繡著“蘭波”名字的貼身物品,其實是阿蒂爾·蘭波送給保羅·魏爾倫十九歲生日的禮物。
保羅·魏爾倫戴著它,舉起槍,用顫抖地動作指著扛起一個小男孩的搭檔。他們的言語在歲月中被模糊了,情報員只能讀取到保羅·魏爾倫當時強烈的情緒波動,那些情緒裡有愛、有怨懟、有無法理解的憤怒和彷彿遭到捨棄的委屈。
單憑這一點,情報員分不清是誰背叛了誰。
恐怖的爆炸隨之到來。
黑色的火焰衝散了兩人,保羅·魏爾倫的黑帽子遺落了下來。
這才是真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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