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章
在檢查的過程中, 阿蒂爾·蘭波與麻生秋也要暫時分開。
麻生秋也對他說道:“我想和他聊一聊。”
阿蒂爾·蘭波瞥過那個歌劇院的“幽靈”,印象中自己見過對方,是一位備受同僚誇讚的歌劇創作者, 所以麻生秋也屢次提及“幽靈”是存在的時候,他的腦海裡模糊地記起過一個枯瘦如柴的面具男人,只是沒想到對方敢綁架超越者。
在普通異能力者和超越者巨大的力差距下, 魅影敢在巴黎歌劇院裡幹這種事,還差點得手,勇氣可嘉, 罪行深重。
“秋也, 你要替那個戴面具的強/奸/犯說話嗎?”
阿蒂爾·蘭波冷漠。
這也是他與蘭堂的區別, 他不會一味的認為麻生秋也的行為是正確的。
阿蒂爾·蘭波:“露西, 你先進去。”
露西不知所措,夾在兩人之間,迅速鑽進了房間裡體檢。
她拍了拍胸口:好嚇人。
她不知道她今天恰巧救下的是世界上頂尖的異能力者一, 記起那個漂亮的法國青年,她的想法是——男人在法國好危險啊。
“……”麻生秋也張了張嘴,難以解釋魅影犯法的行為。
如果不是阿蒂爾·蘭波要求檢查包廂, 探尋地下湖,他們也不可能恰巧救下居伊·德莫泊桑, 沒準魅影還在憎恨他們破壞自己的好事。
一不小心,容易兩頭不是人啊!
麻生秋也壓下對魅影濾鏡, 客觀道:“是否懲戒他,權利在莫泊桑先生的手中。”
“蘭堂, 我想在他入獄之前,認清楚他是怎樣的人,為何會這樣的想法, 未來還會不會創作歌劇。”麻生秋也展現出追歌劇的精神,“如果他是一個不折不扣、毫無悔過的人渣,我就再也不去看巴黎歌劇院的歌劇了!”
阿蒂爾·蘭波蹙起眉頭,自己對歌劇沒如此痴迷。
“好吧。”
秋也喜歡歌劇是事。
偏偏歌劇寫的好的兩個人,一人是莎士比亞,一人是魅影。
阿蒂爾·蘭波於公於私都不該讓他繼續追歌劇下去,可是這一來,他就斷絕了秋也的個人興趣,而秋也作為日本人,本身沒有這種政治立場。
“對不起,誤會你了。”阿蒂爾·蘭波親著秋也的臉頰,低聲說出內幕,“你半個小時的時間,後不許接觸他,莫泊桑的老師和朋友也是超越者,不要得罪他們,他們的人際關係網很強大,不利於我們迴歸法國。”
阿蒂爾·蘭波是站在正常角度看待這件事:犯罪者和受害者。
麻生秋也則把阿蒂爾·蘭波的語言翻譯了一下。
【他們的人際關係網很強大,得到他們的幫助,利於迴歸法國。】
是的。
麻生秋也不信事如此簡單。
《歌劇魅影》裡的“幽靈”性格與卡西莫多相似,自卑於非正常的容易,但是比卡西莫多要多出一份天才的自信心和高傲。魅影愛上一個人,不會拱手相讓,而是認為自己比其他人更有能力予對方幸福。
除了愛,魅影什都不缺。
除了容顏,魅影是一個很容易激發人憐愛的陰鬱型創作者。
文學領域的人嘛,才華勝過臉,前提是臉……不要醜到難以入目。
另一邊,異能醫生頭疼了,魅影拒不合作,反抗激烈,撕心裂肺道:“我不需要檢查,我要見居伊!我要見他!”
異能醫生的弟子弗朗索瓦乾脆手裡拿出了拘束帶,準備強行綁起來了。
“老師,別猶豫了,他可能感染了變異梅毒,這是梅毒晚期的發瘋症狀。”
“弗朗索瓦,你欠缺的就是一份醫生的耐心。”
異能醫生是一個白髮和藹的男人,名字是菲利普·皮內爾,法國醫生兼精神病學家,他所管理的比賽特醫院在外界名聲不顯,卻是法國上層眾所周知的好醫院——專門用來治療精神失常的達官貴人或者是異能力者。
在比賽特醫院裡,沒有一起病人與病人之間的血腥衝突,菲利普·皮內爾用他的溫柔和對患者的人文主義治療方式,得到了患者的尊。
近些年,菲利普·皮內爾的醫療物件漸漸偏離正常,生活備受困擾。
因為不少超越者發現,皮內爾醫生針對精神病患者的治療系異能力“瘋子的自由”,居然能救治梅毒患者!
——大約是梅毒也被粗魯的歸納為瘋病的一種。
這一來,超越者們和人脈渠道的法國男女們就會偷偷摸摸找上門。
菲利普·皮內爾被迫知道了許多不想知道的事。
保密協議簽到手發軟。
近為了醫治變異梅毒,他去各大醫院義診,就是想要透過治療普通梅毒患者,提高異能力在這方面的治療內容。
——這個辦法還是超越者為他體貼的想到的,說是不外傳的升級方法。
菲利普·皮內爾以醫生親和力十足的魅力,別出心裁地勸導魅影:“莫泊桑先生短時間內無法離開醫院,要接受入院治療,你若是身體感染了病毒,也許可以和他在隔壁的病房裡作伴,不用擔心被安排到其他地方。”
魅影呆住。
魅影猶豫地伸出手臂,嘶啞地說道:“抽血可以嗎?”
他不太懂這方面的檢查工作。
菲利普·皮內爾微笑,揹著手對學生比了一個ok,學生佩服不已。
麻生秋也見到這個畫面立刻就感覺對方是個好醫生,不頑固不化,懂得變通,現場教學:如何與一個精神走向癲狂的人進行交流。
麻生秋也的出現,使得魅影穩定下來的緒再度失控。
“是你?!”
破壞了魅影的計劃的人之一。
菲利普·皮內爾臉色詫異,麻生秋也歉意地說道:“對不起,我是來勸導他的,看來起了反作用,我這就離開,下次再來替別人傳話。”
魅影聽見“傳話”,喊道:“不許走!是不是居伊要對我說什?”
他渾身顫抖,面部表隱藏於面具後面。
“他說了什?他喜歡我嗎?他恨我嗎?我可以再次見到他嗎?”
“……”
麻生秋也從魅影的身上看到了自己。
一個下場淒涼的自己。
他與魅影各自喜歡上了不同的超越者,魅影甚至是異能力者,然而因為容顏的美醜和對愛情的佈局不同,超越者對魅影的愛意絲毫沒接受的想法。
不配就是不配。
麻生秋也心中嘆氣:愛到最後,是一無所還是應盡有?
“不是莫泊桑先生。”麻生秋也鄭宣告,自己沒有假傳話,“是一個你的粉絲,他的身份不能直接說出來,他特別喜歡你的歌劇,欣賞你在許多領域上閃耀著非凡光芒的才華,他希望你能保身體,以及……詢問你一句話。”
魅影從驚喜到困惑、暴躁、安靜的過度僅僅數秒鐘,撿回了一絲理智。
他好似一抹牆角處的黑影。
躲避燈光和他人用目光帶來的傷害。
麻生秋也沉地問道:“如果沒有人打擾你,你真的願意繼續下去嗎?”
魅影沒說話。
麻生秋也知道對話肯定會被錄音,仍然說下去。
這是減輕魅影的罪過,讓莫泊桑師徒消氣的一個方法:讓他們明白魅影究竟是怎樣的一個人,那些沉默於心的語言書寫著怎樣的內容。
“說吧,說你不在乎愛情的眼淚,說你沒有回頭的勇氣,你根本沒把喜歡的人放在心上,你傷害他,一如他人傷害你……”
麻生秋也的咄咄逼人減緩下來,柔和地說道:“你仔細想,對方有對不起你的地方嗎?但凡他是一個不好的人,你會愛上他嗎?值得你愛的人,一定是你心中可以把你從黑暗的老鼠洞裡拯救出來的人。”
“對了,我還代替那個人,想要跟你說一件事。”
麻生秋也走到魅影身前,居然比法國人要矮上許多,對方瘦得厲害。
“容顏的美醜,不要。”
他對第一次聽見粉絲的話語而震驚的魅影伸出手,摘去面具。
在場只有他、魅影、兩位醫生。
麻生秋也的心跳聲沉穩有力,沒有一絲驚慌,見識過卡西莫多後,已經沒有什顏值能讓他動容了。如果,那一定是跌破了人類極限的人外臉。他的眼神透過魅影一如小說描寫中的毀容般的臉上,彷彿清楚地看見了靈魂。
魅影覺得亞洲人的目光是焚燒皮膚的火焰,刺痛不已。
可是他感知到了什?
對方居然不害怕?
不僅沒有恐懼之心,對方的緒活躍,崇敬如同在看一個歷史記載的藝術品。
“一個朋友跟我說,真正的美麗是高尚的心靈與美德。”
麻生秋也的話令魅影的緒跌入谷底,羞憤憎恨。
這是在說他早就沒有了美德!
“我說,不一定。”麻生秋也笑了,“真正的美麗,也許是閃過的人性之光——真美啊,無論如何也要堅守的底線,無論如何憎恨也會哭泣懇求的愛。”
他同一時間點出了莫泊桑和魅影兩個人的特徵。
“幽靈先生。”麻生秋也說道,“我和我朋友的話,誰比較正確呢?”
魅影奪過了面具,倉促地扣回了臉上,卻無法再做出憎惡的表情,這個人如同波德萊爾一樣根本不怕他,坦然直視。
“你的朋友是誰?”那個讓你帶話的人是誰?
魅影直接被麻生秋也的話術誤導了。
“維克多·雨果。”
此名字一出,麻生秋也就看到魅影放鬆下來,聲音似笑似哭:“是那位與伏爾泰先生一樣令人尊敬的雨果先生啊,是他就不奇怪了……”魅影的視線在追訴什,“我在七年前見過他,他安慰我不要太在乎外表,告訴我外界很多可以改變命運的事物,但是……那些東西有什用,假的就是假的。”
魅影請人制作了異能面具,莫泊桑完全不認可,依舊視作醜陋。
魅影越說這話,越像極了哭聲。
“我多醜陋啊。”
“如果我正常人的容顏,我就能追求他了,他也會答應我。”
“他是喜歡我的……我知道啊……在面具沒摘下來之前,他喜歡我的才華、喜歡我的性格……是我千不該萬不該讓他提前看見臉……”
“我應該隱瞞一輩子,放棄不該有的遐想……是我做錯了……”
如果面具遮擋,魅影也許能用之後五年的時間,釀造出無性的感。
可惜,世界上沒有“如果”。
麻生秋也抽出餐巾紙遞過去,對方有何下場,就看超越者的真心多少了。
半個小時後。
阿蒂爾·蘭波停止按壓抽血的針口,走出來就看見了違和感十足的一幕。
麻生秋也與魅影在交談,魅影給他在法國巴黎歌劇院的彩色明信片背面簽名。
阿蒂爾·蘭波:“……”
秋也,你是真的不挑剔臉,只看才華的本身啊。
秋也培養了八年的法國詩人·蘭波一點心餘悸,秋也太愛文學了。
這樣讓鴿子精無地自容啊。
單人的病房裡,居伊·德·莫泊桑聽完了魅影那邊發生的事,靠在枕頭上對著天花板發呆片刻,自言自語:“居然和雨果先生關,魅影是這想的嗎……”
他聽著耳機裡魅影對他述說的愛意,蒼白的臉頰了一些血色。
沒有人會不喜歡被人愛著。
魅影最後的遲疑和心痛,在莫泊桑的記憶裡無限放大。
【你為什會哭,你知道這會讓我多難過嗎?】
【我心甘願被你殺死。】
他過許多的人,以女性居多,男性比較少,多是跟隨潮流的嘗試過幾口,可是百分百愛著他的人又有幾個?居伊·德·莫泊桑對坐在旁邊的老師問道:“那個說話的人是誰?為什能替雨果先生傳話?”
居斯塔夫·福樓拜不關心那些事,“可能是波德萊爾手下的人吧。”他削好蘋果,“居伊,要吃蘋果嗎?不要再想那些事了。”
“吃。”
居伊·德·莫泊桑接過老師削好的蘋果,咬了一口,蘋果發出清脆多汁的聲音,他狡黠地說道:“再削一個,替我送魅影吧。”
居斯塔夫·福樓拜愕然,弟子對魅影有這好心?
居伊·德·莫泊桑的眼神放空。
“就說——”
“他哭得太難聽了,讓他對著錄音機給我唱歌,唱十首。”
“我沒有原諒他,只是想聽音樂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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