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羅月娘沉靜的俏臉,方錚心裡一陣猶豫。
我是什麼人?我是愛你的男人。——這句不行,太文藝腔,忒酸了。
我是有理想有抱負的人。——這句也不行,上進心是有了,可是太虛假,一聽就知道在說謊。
我是影子首領,督察朝中百官,兼京城守備將軍,對二品以下朝廷官員有先斬後奏之權,欽封一等世襲忠勇侯,嗯,還順便兼職皇帝的二女婿,突厥那檔子事就是我擺平的,叫我一聲民族英雄還算靠譜兒,潘逆叛亂我立首功,誇我是國之柱石也說得過去……
這倒是實話,不過以羅月娘和方錚所處的兩個不可調和的對立階級立場來看,方錚如果真說了實話,他的下場絕對比潘尚書好不到哪裡去。——潘尚書好象捱了兩百七十三刀才死的吧?嘖嘖,老傢伙可真能扛。
方錚不傻,當然不會說實話。現在的問題是,怎麼編瞎話?這小娘們兒沒有自己想象中那麼蠢,一般的瞎話恐怕糊弄不了她,得編一個最高階的瞎話出來。
瞧著羅月娘沉靜的俏臉,方.錚眼珠子轉了轉,遲疑了半晌,開口道:“呃……說了也許你不信,其實……我是朝廷的大官兒……”
“你?朝廷的大官兒?”羅月娘美麗的.大眼睛睜得圓圓,顯得驚詫無比。
見方錚小雞啄米似的忙不迭.點頭,羅月娘驚奇的面容瞬間垮了下來,忽然變得萬分不屑:“少糊弄我!給老孃說實話!”
瞧!這就是女人,實話說得太快,她反而不信了。也許.這是每個女人的通病吧?有些女人寧願活在美麗的謊言裡,對她們來說,一輩子都不戳破這個謊言,便已是天大福氣了。
方錚心裡鬆了口氣,我說了實話啊,可是你不信,那.我就沒辦法了,日後你也怪不著我……
“呵呵,你不信啊?那你覺得我應該是什麼人才合.你的意呢?”方錚朝羅月娘眨了眨眼,一語雙關道。
羅月娘沒有聽.出方錚話裡的深意,聞言想了想,隨即搖頭道:“我猜不出你是什麼人。我想,你在京城一定很有勢力,難道你是高官或世家子弟?不過看你的言行,絕不是當官兒的。”
方錚樂得眉開眼笑,“是嗎?難道我天生有一種做二當家的氣質?”
看來土匪這個職業顯然比當官兒有前途多了。
誰知羅月娘嗤笑了一聲,道:“……朝廷若有你這樣的官員,我華朝還不定得遭多少難呢……”
方錚的臉瞬間僵硬:“…………”
這小娘們兒對我的瞭解還很不夠啊!
羅月娘斜睨了他一眼,淡淡道:“你不願說出你的身份就算了,本來你在我青龍山上是被我強留下來的,算是半客半主的身份,就算你是朝廷大官,我也不怪你便是。”
方錚聞言又面帶異色的看了她一眼。
土匪其實還是講道理的。至少羅月娘是講道理的,她不會因為個人的情緒而隨意加害於人,她有高強的武功,但她從不恃強凌弱,從不刻意彰顯武力。官府一直強調“俠以武犯禁”,其實還是擔心民間的尚武之風盛漲,會威脅到統治階級的根本,僅以“武”這個字而言,它並不會使民風發生太大的改變,純樸或為惡,與“武”無關,在乎人心。
當然,不論哪朝哪代,土匪都是非法組織,這與土匪們歷來的死心眼兒有關,非得叫什麼山寨,什麼幫派,一聽就透著一股子邪性兒。——你改個名字叫“城管”,不就合法了嘛……
二人一路無語,半個時辰後終於回到了土匪窩。
此時已是入夜時分,匪窩裡處處點起了火把,將半邊山壁照得通亮。
刀疤臉見兩位當家的回來,頓時大喜,當先迎了上來,神色惶然道:“當家的,不好了!有人偷寨!”
方錚聞言勃然大怒:“土匪窩招賊,還有王法嗎?哪個王八蛋敢偷到咱們頭上?偷了什麼東西?值錢嗎?”
羅月娘和刀疤臉一臉難看的盯著他,良久不發一語。
方錚見氣氛不對,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道:“呃……我是不是說錯話了?”
兩人齊點頭。
刀疤臉神色古怪道:“二當家的……呃,偷寨的意思不是別人來偷咱們東西,而是有人偷襲咱們山寨……”
方錚恍然:“所以簡稱偷寨?”
刀疤臉欣喜點頭,一臉孺子可教的表情。
“那……若是有人偷襲咱們山寨的人,是不是簡稱偷人?”方錚一副求知慾強烈的模樣,舉一反三的問道。
羅月娘和刀疤臉暴寒,互視一眼後,決定無視這位不著調的二當家,二人當方錚透明似的,從他身邊飄然而去。
方錚悻悻的跟在他們身後,聽著二人交談。
“什麼人來偷寨?人截下來了嗎?”羅月娘問道。聲音很平穩,絲毫不見急躁。
“偷寨的有兩個人,下午時分,兄弟們都在房裡睡覺,耍錢,後來鬍子臉出來撒尿時,看見兩條鬼鬼祟祟的身影一間房一間房的找著,好象在找什麼人似的,後來鬍子臉那憨貨便大吼了一聲,把那兩人嚇跑了。兄弟們出來再搜時,便不見了二人的蹤影。……沒隔多久,卻聽到俊哥兒養傷的房裡傳來慘叫聲,兄弟們趕過去一看,便看見那偷寨的二人正要對俊哥兒下手,幸好陳柱子打小練過幾天飛刀,一刀射去,欲害俊哥兒的人手臂中了刀,慌亂之下,丟下俊哥兒就跑了……”
方錚聞言心中一顫,是了,偷寨的兩人跟在後山刺殺我的那人應該是一夥兒的,他們的到來,跟趙俊和我有關,更確切的說,跟綁架我的幕後主使有關。殺我,是為了給主使之人掃平朝堂的障礙,殺趙俊,是為了滅口。
不行了,匪窩已經越來越危險,本少爺應當趕緊回京才是,回了京城,我可以整天帶著大隊人馬招搖過市,安全係數比這裡高多了。……唉,可是我又捨不得羅月娘,如果她願意不做土匪頭子,和我一塊回京,那就兩全其美了。——也不美,至少長平是絕對不會讓她進方家門的,這檔子事兒可真夠煩人的!
不管怎麼說,回京城之前,先得把趙俊那小子做個安排,相信經過這次滅口事件後,基本不用怎麼逼問,他就會一五一十的全交代了。——自古願意士為知己者死的人很多,但顯然趙俊不是這類人,他身後的大老闆也算不上他的知己。
“哎,刀疤臉,趙俊沒事吧?”方錚一臉關心的插嘴問道。
“沒什麼大礙,不過脖子處被人劃了一道大口子,真懸吶!咱們若晚來一步,他的性命便不保了……”
你們若晚來一步該多好,老子的情敵就這樣從世上消失了。
方錚不滿的咕噥了一句。他決定了,明日便下山回京城,順便命令影子暗中將趙俊綁走,帶到一個無人的地方好好審問一番。
如果趙俊不招,那就太好了,方錚有一百多種方法把這位小白臉情敵治得服服帖帖,比xx片裡的小受受更溫順,實在不行就一刀閹了他,把他送進宮洗馬桶去,對外就宣稱趙俊傍上一藍眼黃髮的洋妞,出國了。——總之,趙俊的人生前景將非常的黯淡無光。
至於羅月娘那個漂亮小妞,還是等自己回京城與家人團聚,將朝堂之事略作安排後,再上山來泡她吧。
夜已深沉,羅月娘將匪窩裡的守衛做了一番安排後,便徑直回房去睡了。
方錚躺在床上,輾轉反側睡不著。今日發生太多事了,自從自己在京城被人敲了悶棍後,方錚便發現針對他的行動一樁接著一樁,這不由讓他苦惱之餘,又懼怕萬分。到底是誰,非得致自己於死地而後快呢?我就這麼招人不待見?
披衣起床,夜寒徹骨。
羅月娘的大屋子裡還亮著燈。
看著那一盞昏黃的燈光,方錚心頭一暖。
明日便要走了,再上山還不知什麼時候,該跟她告個別才是。
走到屋前,輕輕的敲了敲門,裡面傳來嬌柔而又清冷的聲音:“誰?”
方錚嘿嘿蕩笑道:“女施主,這麼晚了還不睡,貧僧來給女施主批一八字兒,嘿嘿,算算姻緣……”
屋內輕聲一笑,“你進來吧。”
方錚一推門,門沒鎖。
羅月娘正坐在燭光下喝酒。每次她有心事時便喝酒,方錚對她的這種行為很不以為然,借酒澆愁有什麼意思?你可以借酒拿我**啊……
大馬金刀往她旁邊一坐,方錚伸手便待拎酒壺,既然喝酒,那就大家一起喝吧,沒準喝過之後又跟昨晚似的,睡在一起了……
羅月娘卻搶先劈手奪過酒壺,異常嫵媚的朝方錚道:“今兒你不準喝。”
方錚不滿道:“你不會這麼小氣吧?我是你二當家的,喝你口酒怎麼了?你順了我二萬多兩銀票,我不也沒說什麼嗎……”
“哼!然後喝了酒你又裝醉,跟我睡在一起,佔我的便宜,對嗎?”羅月娘斜睨著他,似笑非笑。
“嘎?……呵呵,怎麼可能呢?我像是那種幹採花賊勾當的人嗎?”方錚一本正經解釋道:“不可否認我是個賊,但我是個偷心的賊……”
燭光下的羅月娘聞言怔怔的望著方錚,喃喃道:“偷心的賊……偷心的賊……”
羅月娘神色有些異樣,望向方錚的眼神中多了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你……你今日為何要和你的……手下串通演那出戏?是……做給我看的嗎?”羅月娘咬了咬下唇,忽然換了話題,平日剛毅肅然的俏臉,此時竟帶了幾分嬌羞。
重重包圍之中,他單槍匹馬殺將進來,與我同生共死。說的那番豪言壯語,直撩人家心絃。就算這是演戲,最起碼,他心中是在意我的吧?否則,他又何必煞費心神,在我面前演這出戏呢?這個男人,嘻嘻,傻傻的,但傻得可愛……
想到這裡,羅月娘的俏臉不由更多了幾分紅暈,瞧著方錚的目光水汪汪的,竟是蘊含了絲絲男女情意。
方錚卻想差了。這女人哪壺不開提哪壺,什麼意思呀?嘲笑我泡妞的手段拙劣嗎?方錚面上有些掛不住,不得不承認,今日竹林圍攻的那出戏,簡直是有史以來演得最爛的一齣戲了!凡是今兒參與演出的群眾演員,回去都得關一個月的禁閉!
“那個……你也可以當作是我瞎胡鬧,你知道我這人喜歡開玩笑的,呵呵,見笑了……”方錚老臉微紅。
羅月娘聞言,原本笑吟吟的臉忽然一沉,俏面上的紅暈褪去了幾分,顯得有些蒼白,失神的喃喃道:“開玩笑?原來你是開玩笑……”
方錚見羅月娘臉色忽變,不明所以,趕緊解釋道:“是啊,你瞧,我平時就有點不著調,所以做事沒個分寸,呵呵,我其實並沒惡意的……”
“沒惡意嗎?”羅月娘的面色漸漸變冷,兩隻漂亮的大眼死死盯著方錚,目光中的憤恨之意連瞎子都感受得到,方錚不由一陣莫名其妙,這女人又怎麼了?我招她惹她了?怎麼說翻臉就翻臉?
良久,羅月娘忽然一拍桌子,大喝道:“給老孃滾出去!有多遠滾多遠!”
方錚嚇得從椅子上彈了起來,無措的望著她,道:“當家的,你怎麼了?我沒惹你呀……”
“滾!快滾!”羅月娘指著房門大叫道。俏目含淚,泫然欲泣。
“哎,當家的,你不冷靜了啊,喝多了吧……”
話未說完,羅月娘扯過方錚的衣領,將他掉了個頭,一腳狠狠踹在他屁股上,方錚就這樣連滾帶爬的被轟出了羅月娘的閨房。
“小娘們兒!臭娘們兒!太沒禮貌了!改天非得在你酒裡下點烈女吟……”方錚在房門外恨恨的低聲咕噥了一句。
女人果然是一種很難了解的動物,翻臉比翻書還快,我家四個老婆怎麼沒你這麼多毛病?——哎,這娘們兒該不會是大姨媽來了吧?
想了想,方錚還是上前輕輕敲了敲門,道:“當家的,我……我打算明天回京一趟,嗯,過幾日就回……”
“滾!永遠都別回來了!”羅月娘在屋內大叫,聲音哽咽。
方錚悻悻的摸了摸鼻子,轉身回了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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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暖陽微微有些刺眼。
方錚醒來時已是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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