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鈴鈴
大年初三。
“紅箭”大隊作戰值班室裡的電話響了起來。
值班的中尉參謀轉頭一看，響的是紅色的那臺電話。
他心頭微微一動。
作戰值班室裡的電話不止一臺，但是紅色的只有一臺。
正所謂“紅機一響，大事登門”，這句話，每個“紅箭”大隊的官兵都清楚。
他一把抓起話筒，貼在耳邊。
電話線那頭，傳來了一個陌生的聲音。
“是，是，我明白了，我立即向大隊長彙報情況。”
電話倒是十分簡短，因為只是一個通知。
放下電話之後，值班參謀起身，交代一旁的隊部勤務班計程車兵：“你在這裡看著，我有事去去大隊長的辦公室。”
說完，扣上大簷帽，轉身出了值班室，一溜煙小跑，朝著大隊長張輝的辦公室奔去。
大隊長辦公室裡。
張輝和副大隊長梁志寧坐在那張磨掉漆的老茶几旁喝茶。
政委劉子儇忽然走了進來。
倆人抬頭一看，副大隊長梁志寧先開口了：“咦？政委，你今天不值班，怎麼回來這裡了？”
“早上和老婆孩子去逛了逛花市回來，坐在家裡總覺得沒意思，想想今天隊裡不是還在加菜嘛，我就回來蹭飯了。”劉子儇一邊說，一邊摘下大簷帽放在桌上，然後到了茶几旁坐下。
梁志寧給他到了一大杯茶，劉子儇拿在手裡暖和著冰冷的雙手，看看大隊長張輝，看看梁志寧，忽然道：“大過年的，大隊長值班，你梁志寧跑來這裡幹嘛？”
梁志寧說：“沒，我也就是有點事，過來彙報下。”
劉子儇看看他，又看看張輝，說：“是軍事上的事嗎？如果需要回避，我回避下。”
梁志寧“嘖”了一聲，說：“政委你開什麼玩笑，隊裡的事，還瞞著你？”
一直沒開口再泡茶換水的張輝終於說話了：“政委，老梁過來是跟我彙報倆個事，一個是關於‘獵人’分隊的彈藥使用和訓練問題，第二個是關於軍區之前說要給我們撥發那批新的作戰裝備的事。”
提到“獵人”分隊，劉子儇忽然想起個事，拿起茶杯呷了一大口，說：“這事你還別說，就年初一的時候，他們剛從滇南迴來，我找了韓自詡過來，說他們分隊的人大多數都到了第三年，也符合條件探家了，我這當政委的，也關心關心，問他們誰要探家，趕緊給隊裡打報告，趁著過年沒啥事，給批幾個回去見見家人。”
梁志寧嘿嘿笑著給政委加了點茶，說:“你看看，咱們政委就是貼心，這事想得周全。當兵都兩年多了，能探家還是可以批一下。那些兵的家人，都惦念著自家孩子呢。”
倒完水，又問劉子儇：“這次獵人分隊幾個探家的？”
劉子儇搖搖頭。
梁志寧感到有些吃驚：“怎麼？沒人？”
“沒人。”劉子儇說：“一個都沒。”
梁志寧覺得而不可思議，說：“咱們大隊年前除了留下一些去帶新兵的，隊裡也有不少探家的，獵人分隊一個都沒有？”
劉子儇說：“我還特地問了韓自詡，我說是不是你這個當隊長的不許別人探家？他說，政委你要是不相信，自己去問他們。”
張輝忽然插嘴道：“‘獵人’分隊的訓練任務很重，韓自詡這個人有點兒傲氣的，過完年，咱們大隊就要進行年初開訓的摸底考核了，幾個營的主官都盯著他們這支分隊，想看看韓自詡能搞出什麼名堂來。這小子壓力大著呢，如果考核成績不好，估計往後在大隊裡是抬不起頭了。”
梁志寧說：“你說起壓力這事，我剛才不是說了嘛，他們獵人分隊的彈藥消耗比我們大隊的還多一倍！這個消耗量也太驚人了。昨天我去那邊檢查新建的場地，看到他們在搞對射。”
“什麼對射？”劉子儇問。
梁志寧說：“一人拿靶子，另一個射擊他手上的靶子。我問了韓自詡，說是在搞信任射擊，模擬真實戰場種相互掩護射擊的場景進行訓練。”
“這樣會不會容易出現訓練事故啊？”劉子儇有些擔心。
“那一套是韓自詡從國外學來的，很多國家的特種部隊都在練，這事和我談過，我同意的。”張輝說：“他們本來就是專業狙擊分隊，都是挑拔尖的人訓練成最優秀的狙擊手，子彈多用點也沒啥，說起來，咱們軍隊庫存的彈藥還少嗎？跟你我同齡的彈藥比比皆是，消耗點就消耗點。”
梁志寧說：“問題是，他們還挺挑子彈的，跑來彈藥庫拆開彈箱就挑，挑的都是一致性很強的子彈。這幫狙擊手，吃的還是精糧！”
“狙擊嘛，為了保持精度也是有必要的。”張輝說：“他們自己有定製的專用彈，不過數量不多，那玩意太貴了，是普通彈的幾十倍。普通彈就隨他們挑吧，你這個副大隊長也不能太小氣了。”
臨了又道：“軍區答應的那批新裝備，你得多跑跑裝備那邊，會哭的孩子有奶吃，咱們也得去上級領導那裡多哭哭窮，有好裝備讓他們別堆在倉庫裡，給我們用得了。”
梁志寧道：“我們不用哭，我們本來就窮。”
劉子儇笑道：“老梁啊，你不能這麼說，人家會說你梁志寧裝窮，人家野戰部隊的裝備更是緊巴巴的，特種大隊本來就有傾斜，你再哭，人家得戳著你的鼻子罵了。”
梁志寧說：“我們能跟野戰部隊比嗎？我們是軍區的殺手鐧，我們跟野戰部隊比什麼？幹嘛不跟外軍的比比？你看那年我們去參加國外軍事交流的，看看人家的裝備，簡直就是代差！我們這能叫特種部隊？高階偵察部隊還差不多！”
他越說越激動，拿著杯子重重往桌上一放，咣一下響。
張輝勸道：“老梁，你得調整好自己的心態，咱們現在經費不是緊張嘛，也就只能因陋就簡了。”
梁志寧說：“別的不說，軍區這次對‘獵人’分隊倒是挺關照的，韓自詡那小子可以啊，居然能讓閆部長親自為他們出馬找經費，你知道大隊裡的其他連營為啥憋著勁要和獵人分隊較勁嗎？人家說了，獵人分隊簡直就是凌駕於咱們紅箭大隊之上，是隊中隊，是軍區的親兒子。”
張輝說：“胡扯！什麼隊中隊？誰說的？這不是在搞不團結嘛！韓自詡組建的只是一個專業的狙擊分隊，只是一個實驗性質，他們就有那麼大的意見？”
劉子儇說：“那也不能怪那些營連主官，誰不想自己的訓練經費多點，裝備好點？情緒是可以值得理解的，你們放心，思想工作是我的分內事，趕明兒，我親自找他們幾個營連的主官好好談談……”
話音未落，門口響起了敲門聲。
篤篤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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