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天風淡淡一笑,說道:“你說的沒錯,我和她不過是利益的交換,各得其所罷了。你的身體好些了,怎麼想起和為夫深夜談心了。”
趙雨柔被噎了一下,揚了揚眉毛,終是沒有反駁,只是對韓萍兒說道:“萍兒,你到外間屋坐一會兒吧,站著怪累的。”
屋子裡只剩下了兩個人,楊天風手指靈活地轉著鋼筆,目光遊移,顯示著心中並不平靜。趙雨柔則縮了縮身子,絞動著手指,臉色變幻不定。
這種安靜的氣氛沒有持續多久,楊天風主動打破了沉默,說道:“你應該先把身子養好,有些事情,以後談也是可以的。”
趙雨柔抬頭看了楊天風一眼,眼神中有感激的成分,她緩緩說道:“說起來,你已經救了我們兩回了,當面說聲謝謝也是理所應當的。特別是你做了如此轟轟烈烈的事情,成了抗日英雄,我們大家也是欽佩不已。”
“談不上轟轟烈烈,只是應勢而起,借勢而為罷了。”楊天風將鋼筆放在桌上,向椅背上靠了靠,微笑著說道:“奪縣城,並不是什麼艱苦困難的事情,你不必如此謬讚。”
“忍常人不能忍之苦,想常人不敢想之策。這個評價對你來說,其實也不算過分。”趙雨柔慢慢地放鬆下來,她笑了,臉頰上出現了可愛的小酒窩,“成功總是給有準備的人,你忍辱負重,不懼毀謗,暗中謀劃、準備,這一點沒有幾個人能做到。象我們,你是不是覺得過於幼稚和淺薄了?”
“有那麼一點。”楊天風也不客氣,坦誠地說道:“說到底,還是你們的閱歷不夠,社會經驗太過簡單。不過,相信經歷了這麼多事情後,你們也應該學到一些東西。看人不光要看名聲和言語,更要看他的實際行動。在這樣一個複雜的、戰亂的環境裡,人不是一成不變的,要多觀察,多留意,不要輕易下結論。”
趙雨柔似有所悟地點了點頭,這種平心靜氣的交談讓她感覺很舒服。她覺得楊天風確實變化很大,目光變得深邃了許多,說話也變得富有哲理,特別是臉上原來看起來那種輕浮的神情,也很有些灑脫的意味。
外面的門響了,接著是肖四的聲音。楊天風站起身,對趙雨柔說道:“你先坐一會兒,我問問肖四,事情辦好了沒有。”
趙雨柔笑著點了點頭,看著楊天風走出去,眼睛四下打量了一下,隨手拿起桌上的紙張看了起來。
“少爺,七姨太的私房找到了,您看怎麼處理?”肖四眼神有些閃爍,楊天風瞅著象是在冒兇光。
“算了,也別做得太過分,就放過她。”楊天風很寬容地說道:“隨便找間房,給她拿些飯吃,讓她休息一夜,明天就送她回家。”
肖四點了點頭,說道:“少爺就是心好,算她運氣,王金慶沒牽連到她,倒得了不少錢財。”
“以後是福是禍,誰又知道。”楊天風不以為意地搖了搖頭,說道:“得了錢財,對她來說,也未必是好事。反正,咱們是不管了。”
肖四撓了撓頭,有錢還不是好事,那啥是好事,他有些不理解,轉身走了。
楊天風轉身想回書房,卻看見韓萍兒低著頭恭謹地站在那裡,素面朝天,竟看不到一件首飾,不由得心裡一動,轉身進了臥室。
等楊天風回到書房時,趙雨柔正入神地看著他寫的東西,對他進來似乎沒有覺察。
好半晌,趙雨柔抬頭看見楊天風坐在對面,似笑非笑地打量著她,不由得臉一紅。
“這個,這個是你寫的?”趙雨柔定了定神,晃了晃手裡的紙。
“哦,閒著沒事瞎寫的。”楊天風很隨意地說道。
趙雨柔輕輕將紙張放下,若有所思地說道:“瞎寫的,謙虛過分了吧?我搞不懂你,明明很有才,卻怎麼有了個花花公子的名聲?”
“因為我欺男霸女嘛,你不就是我搶來的。”楊天風嘿嘿一笑,伸手掏出幾件首飾放在趙雨柔面前,說道:“送給你當路費,省著要私奔時,去當小賊,偷秋蘭的首飾。”
趙雨柔臉又紅了,囁嚅著辯解道:“我,我只是暫時用用,以後還想著還給她的。”
一個女子的臉紅相當有誘惑力,特別是趙雨柔低垂著眼簾,長長的睫毛在輕輕顫動,面頰燃燒著鮮豔的紅暈。
楊天風暫時的失神後,心中一軟,輕輕嘆了口氣,說道:“我看萍兒也沒有什麼首飾,你送給她一兩件吧!她和大姑照顧得盡心些,你也就好得快一些,也好早點去自己想去的地方,找那個叫劍揚哥的情人。”
“你,你怎麼知道的?”趙雨柔彷彿象見了鬼似的,駭然望著楊天風,一個人被挖取了最心底的秘密,大概都是這樣的反應。
楊天風沉吟了一下,平白無奇地說道:“是你在夢裡叫出來的,還喊了‘媽媽’,你很想他們吧?”
趙雨柔心裡一酸,眼眶兒有些紅了,沉默了一下,強笑道:“陸劍揚是我家的鄰居,是國*軍的軍官。聽說他的部隊現在就在武漢附近,我們起初是想投奔他去的。其實,我和他也不是很熟,關係也很一般,大概是夢見到了武漢,所以……”
哪個少女不含春,哪個少女沒有心中的偶像。時代不同,這裡沒有劉德華、張學友、黎明、周杰倫等等大眾情人,趙雨柔心裡有個男人,倒也不算什麼。
楊天風耐心地聽完趙雨柔的解釋,臉上也沒什麼表情,淡淡地說道:“現在呢,你有兩個選擇。第一,我派人送你去鄭州,你再想辦法去武漢也好,別的地方也罷,我是管不著的;第二,留在此地,但我倆名義上的關係要保持。原因是什麼,你也知道。我們楊家是大戶,名聲很重要。就算是我休了你,或者搞個新潮,在縣府民政局離了婚,你留在這個小地方也不太合適。起碼,老太太是絕不會答應的。”
趙雨柔嘆了口氣,用商量的口吻說道:“戰亂之時,軍隊調動頻繁,去了武漢,也不一定找到陸劍揚。我想和同學們在一起,做些於國於民有益的事情。如果我們名義上的夫妻關係不影響的話,我選擇第二個,真的,我真的非常不願意象個囚犯似的被關在後宅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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