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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日本畜生

作者:樣樣稀鬆
風捲塵沙,半空吼叫,衣衫襤褸的逃難人,緊抱著肩膀,在寒風中掙扎,不時能看見躺著的倒斃的死難者。擁獨輪車者,婦女坐其上,有小兒哭者眠者,夫從後推,弟自前挽,老媼拄杖,少女相依,踉蹌道上,丈夫罵其少婦,老母喚其子女……

闖關東,是悲壯的歷史,是一次移民壯舉,誰又知道這樣的歷史和壯舉是用鮮血寫成的。

肖四在繼續敘說:“聽陳大哥說,通往關東的道上,到處都能看見佝僂的死人,就算到了那裡,也要受人欺負。當地人,蒙古人,鬍子,日本人,誰也不把外地人當人。可窮人也不能等死,闖吧,興許闖出福來,也興許闖出禍,反正就是一條命。”

楊天風沉默了,將槍交給肖四,低沉地說道:“就是一條命!你說得對,闖出福來那就賺了,闖出禍來又能怎樣?天塌下來也有高個兒頂著。人哪,總要不斷去闖,才能找到自己的路。”

“偏左,偏左行船。”一個船家在桅杆上大聲喊著。

水天茫茫,為了確保航行方向的正確,船家必須隨時尋找可靠的參照物,以確認航向沒有偏差,而頭船的作用,更是異常重要。

船隊早已駛出了曲龍鎮的地界,很顯然這裡的撤退組織得很不好。儘管楊天風得到決口的訊息後便派人四下報信兒,但很多地方官員和百姓不相信,也沒有組織,只是災民自發的、盲目的、本能的逃命之舉。

在行將倒塌的屋頂上,在多半截浸水的大樹上,在水已沒膝的小土崗上,看到了越來越多的災民。這些災民見到船隻,如同看見了菩薩天降,揮舞著手臂和破衣服,用嘶啞的嗓子拼命叫喊著。

前面的十幾艘大船昂然行駛,楊天風下令減緩了船速,後面的中、小船隻則開始搭救災民,然後再加快速度跟上來。虎子的船趁著頭船減速追了上來,又佔據了第二的位置。

被救的這些災民是幸運的,在房子還沒被泡塌前,在身體還能支撐得住的時候得到了生路。然而獨牛崗上的災民卻不僅經受了洪水的劫難,還要面對十幾個日本鬼子的蹂躪和殺戮。

這十幾個鬼子原是駐在白馬灘哨所,得到洪水要來的訊息後,收拾了不少東西,路上又在路過的村裡睡了一覺,他們掐算著時間向城裡趕來。但與楊天風原來計算的一樣,因為不懂水情,在路上便被洪水給擋住了,與慌亂的老百姓一起逃上了獨牛崗。

獨牛崗比臥虎崗小得多,也低得多,上面原來也沒有人家。現在被水包圍得只剩下足球場大的空地,擠滿了上百名百姓,再加上這十幾頭畜生。

鬼子們搶了老百姓的糧食,殺掉了千辛萬苦趕上來的兩頭耕牛,又逼著老百姓砍柴燒火給他們做飯。吃飽喝足睡熟,又開始折磨起人來。

到什麼時候,畜生就是畜生,即便在洪水包圍的情況下,也忘不了發洩獸行。他們如狼似虎地驅趕著百姓,用槍托、刺刀威脅著,打罵著,拉出了八個年輕的女人。

八個可憐的女人窸窣作響地互相靠近身體,手和手緊握著,擠成一團,顫抖著,哭泣著,眼睛一眨不眨地直瞪著包圍上來的日本鬼子。

“啊,這些好東西,殺掉真是可惜,樸翻譯,把那從右數第二個女的拉到這來,和那個當嚮導的笨蛋老百姓一起消遣。”青木軍曹把軍刀當作柺杖,邊說邊看向旁邊的滿臉大鬍子的上等兵,上等兵傻笑著表示同意。

“噢,是。”朝鮮翻譯樸泰永象養熟了的獵犬一樣撲過去,揮舞著手晨的棍棒,想把女人帶出來。

幾個日本兵端槍戒備著,用刺刀阻止著百姓們的騷動,一挺歪把子機槍架在旁邊的土包上,機槍射手做好了射擊的準備。另幾個士兵嚥著唾沫看著被圍起來的女人們。

“喂!媽的,好狂啊,這個混蛋,反抗嗎?”樸泰永叫罵著,揮舞著棍棒,向互相抱成一團的女人們的肩頭和身上胡亂打去,發出啪啪令人難受的聲音,並不斷用腳踢起沙土,刷刷地落到女人們的頭髮上。

“幹呀,幹呀!”在周圍高喊之下,樸泰永更加粗暴起來。

終於被樸泰永抓住頭髮拉出來一個二十五六歲的女人,眼淚不住地順著臉頰流了下來,滲進泥土裡,被吮吸掉了。

一個五十多歲的男人衝出了人群,一看就是長年在大田裡勞動。被太陽曬黑了的溫順的眼角皺紋****,擋在婦人前面,跪在地上,用粗硬的雙手趴在地上,擺動著頭,不斷地訴說著什麼。

“討厭,樸翻譯,快打。”鬼子軍曹的命令是冷冰冰的。

“喂,不幹嗎?”樸泰永又揮起了棒子,痛打著男人和女人,女人的白色皮膚裂開了,血冒出來落在泥土裡,但女人臉色蒼白,咬著嘴唇,動也不動。

“你個老湖塗,喂,喂!”儘管樸泰永大聲喊叫,那男人仍舊好幾次磕頭訴說著什麼。

鬼子兵的叫聲和女人們的求救聲混雜著,可以聽到用半哭喪的臉一味胡亂叫罵的聲音,好象壓制不住似的。

“混蛋,別哆哆嗦嗦的!”軍曹瞪大眼睛叫罵著。

“這個老糊塗,這個娘們兒,不打行嗎?”樸泰永發瘋似的揮著棍棒,老人和女人流著淚躺倒在地。

“好,樸翻譯,你幹得好!跟這群東西說,只要聽話,就饒他們性命,哈哈……”日本軍曹和士兵們都高興地笑了起來。

“再來一個!”“是那個東西!”鬼子兵七嘴八舌地叫著,他們再次向女人們逼近,抓住了一個梳著髮辮的十七八歲的漂亮姑娘。

“出來,出來,就是你,哈哈!”日本軍曹大聲叫著。

“媽媽,媽媽!”姑娘大約知道迫近的危險,掙扎著,用悲慘的聲音喊著母親。

一個衣服被撕破,頭髮斑白的老太太在人群前面跪了下去,眨著滿是皺紋的眼睛,磕頭向鬼子們哀求著。母親從土裡生,在土裡長,長年辛勞,做夢也盼望著這唯一留下來的姑娘能幸福地結婚,讓她抱上外孫子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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