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子被壓在無遮無擋的道路上被動挨打,就象被捆住蹄爪或者關進狹小籠子裡的猛獸,堅牙利齒和渾身蠻力也沒有了用武之地。
“伏低身子,瞄準了開槍,瞄準了再打。”軍官們不斷高聲提醒著,以便使頭腦發熱、熱血奔湧的新兵能夠少浪費幾顆子彈,少犧牲幾個生命。
遠處密集的槍聲微弱下來,一會兒又在更近的地方猛烈響了起來,另外一支部隊在消滅了鬼子的搜尋部隊後,沿著大路攻殺過來,與大路兩側的部隊一起,象捲起一張草蓆一樣,步步前進,將“草蓆”之中的“蝗蟲”壓得粉碎。另一邊的槍聲也在激烈的響著,鬼子的退路已經被截斷……
硝煙已在風中飄散,但嗆人的燒焦皮肉的惡臭和血腥味還停留在空氣裡,公路上彈坑遍佈,死狀各異的屍體,猙獰恐怖的死前掙扎,讓人記憶深刻。鮮血、碎肉、殘肢、斷臂到處都是,這真是一幅震撼無比的修羅場。
與新兵形成鮮明對照的是,連、排長都若無其事地走在戰場上,指揮著士兵收取繳獲,打掃戰場。
一個滿身血跡、肚腸滿地卻還沒有死去的日本兵,仰身躺著,低聲發出呻吟,這個傢伙漸漸陷下去的眼窩裡竟汪著淚水,掛著血沫的嘴唇翕動著似乎想說什麼。
“對敵人的仁慈就是對自己的殘忍,沒那個狠勁當個屁兵,回家抱孩子去吧!”一個班長訓斥著站在鬼子旁邊猶猶豫豫計程車兵,伸手撿起地上的一枝帶著刺刀的長槍,上前要做個示範。
這個士兵被罵得面紅耳赤,一咬牙,搶先向鬼子刺去。噗,刺刀狠狠刺進了鬼子的胸膛,鬼子兩隻眼睛瞪得很大,望著眼前計程車兵,眼中的光芒逐漸黯淡。
對敵人沒有憐憫,特別是對日本鬼子,這些被灌輸了武士道的人形野獸,不配活在世上。楊天風和與鬼子惡戰的人都知道這一點,但對於新兵,他們顯然還需要鐵與血的鍛鍊,或者在領略到鬼子的殘忍之後才能殺人如麻。而這,才是楊天風最需要的鐵血戰士。
正如楊天風給軍官們所講,日本戰爭潛力不足,卻偏偏“貪心不足蛇吞象”,廣袤的土地,漫長的戰線,已使用到極限的兵力,成了他們的致命傷。
雖然在全力以赴地準備迎戰鬼子的冬季掃蕩,但新七軍也不是全部停止軍事行動,而是主要採取打冷槍,小部隊襲擾的輕微行動,在消耗殺傷日軍的同時,更是以戰代練,增加新兵的戰鬥經驗和殺氣膽氣。
其實,越是普通計程車兵,對“愛國主義”、“崇高理想”等相關的言辭提得越少。驅動著他們在戰場上生存下去、拼死抗擊一的,更多的是一種最原始的情感——仇恨。
日本鬼子在中國土地上燒殺擄掠,點燃了幾乎所有有良心的國人的怒火。而侵略者的倒行逆施,為新七軍的宣傳工作提供了源源不斷的素材。殺死第一個敵人後的感覺可能不舒服,但想到了被殘殺的戰友或同胞,就會漸漸變得冷酷無情,就會渴望儘可能多地殺掉日本鬼子。
復仇狂熱能遮蔽對死亡的恐懼,雖然這種遮蔽有時是暫時的,但卻足以使一個菜鳥跨越殺人的心理障礙,向著成為殺人機器的道路邁出堅實的一步。
小戰不斷,一方面是鍛鍊隊伍,一方面則是對鬼子修路蠶食的反擊。蕭縣、宿縣是鬼子向根據地蠶食的兩個大據點,直接威脅到永城、蒙城。根據地的東線壓力大增,為了有效遏制,楊天風調兵遣將,甚至將特戰隊的大部東調,與鬼子展開針鋒相對的爭奪。
而對於隴海路北鬼子的以“路”制人,楊天風則在加強情報偵察的同時,加大了對抗日武裝的扶持幫助的力度,包括八路軍晉冀豫、冀魯豫兩大軍區,以及國*軍的遊擊部隊,都獲得了地雷、鋼拳等武器彈藥,用以與鬼子進行戰鬥爭奪。
已經升任為蕭縣駐軍司令的宮本,一直被楊天風視為大敵,如果是正統的鬼子軍官,他可能還不是太重視,可特務出身的宮本,卻有著狡猾、狠辣的本性。這從他大力推行以“路”制人的政策,以及所採取的方式方法,就可以看出。
他不只是單純的修築公路,加強鐵路,更有著變化的手段。以修路為例,宮本便使用了四種方法。
一種是環狀汽車公路。以縣城為中心,圍繞城外修築一條環形路,將大量的村莊都納入環狀公路內。汽車一天到晚不停地巡邏,使抗日武裝難以接近。
一種是平行汽車公路。在兩地間,據點與據點間,修築數條平行的公路。出動時,可以隨意地選擇一條,給抗日武裝慣用的伏擊戰術增大了困難。
再有一種是放射線公路,即從中心向外修築多條公路。最後一種是路旁挖溝法,將路基修高,在路的兩側挖掘深溝,它既象炮樓,又象城牆。
……………
楊天風閱看完情報,若有所思地望向掛在牆上的地圖。
地圖上還不明顯,但已經漸顯端倪。最引人注目的是一道道黑色的粗線、細線。粗線代表著鐵路,細線代表著公路。而在將來,粗線與細線將會更越越多,密密麻麻地象一張巨大的網覆蓋其上。到那時,那些黑線所編織成的巨網,就會象是正等待著獵物,給人以十分壓抑而沉重的感覺。
缺乏攻堅重武器的抗日武裝,包括華北的八路軍,將難以抵擋鬼子據點的不斷增多,鐵路、公路的推進延伸。對此,楊天風是比較肯定的。但鬼子這種撒豆似的分散用兵,也存在著很大的弱點,將來會被八路軍抓住,楊天風自然更不會放過。
只不過,現在還不是時候啊!楊天風微微眯起眼睛,冷冷地一笑。隨著門響,他轉過頭去。
“軍座,時間快到了。”參謀林存孝走進來,提醒著楊天風。
楊天風點了點頭,把桌上的檔案簡單收拾一下,穿好軍裝,邁步走了出去。
新五軍被撤除番號,以暫編第25師的新番號被併入新七軍,原軍長孫殿英,副軍長邢肇棠、康祥,以及各師旅長,都接到國府命令,一些人前往重慶參加將校特訓班學習,一些人則可以留下來,但職務將由軍長楊天風分派。
換而言之,這些人被解除了兵權,以後如何分配,是繼續領兵打仗,還是以閒職供起,都是未知之數。誰都清楚,這是國府為新秀楊天風在掃除整編的道路。但命令一下,他們又不能不服從。況且,在敵後堅持作戰,困難很大,他們即便想把部隊重新拉回豫北,也要擔心官兵不願走,也要擔心開封周邊的國*軍藉機收拾他們。
所以,孫殿英等人只好一邊走門路,一邊不得不按照楊天風的建議、第一戰區的命令,一個團一個團地把部隊陸續開到柘城接受整編。他們也知道,楊天風不會把這些部隊編成一個師,但又有什麼辦法。
令楊天風稍感到意外的是,孫殿英竟然接受了新七軍副軍長的任命,帶著一些親信軍官留了下來。對此,楊天風與手下商議過一番,覺得這可能是國府的制衡之道,讓孫殿英這個視蔣委員長為“再生父母”的傢伙來監督、制約一下楊天風。而孫殿英的心理,則比較複雜,難以琢磨。
兵都沒了,就憑這二十多人,能限制、監督我嗎?楊天風對此有些不屑一顧,但命令總是要聽,新任的副軍長的面子也要給,今天就是他要去迎接孫殿英的日子。
其實,對於這個副軍長,楊天風倒不是很忌憚,很鄙視,很那個什麼。只要不礙手礙腳,他也不會強烈排斥。至於孫殿英後來投降日軍,當了漢奸,那是歷史上的事情,難道就不能改變?而且,他還有請孫殿英知難而退的手段,名正言順,也不復雜。
至於揹著東陵大盜之名的孫殿英,其在抗戰初期中期還算是英勇頑強的。比如赤峰抗戰中,在敵強我弱的形勢下,與日軍拼殺近月。在冀南、豫北的敵後作戰中,雖然狡兔三窟,也與日軍多次作戰,直到一九四三年被日軍重兵包圍才投降。
而要從孫殿英的人生軌跡來看,他倒不是想當漢奸,而是出於他的處世哲學和人生信條。就象在赤峰抗戰時,他的設想是不論勝負如何,也能落個民族英雄的美名,但卻不是破釜沉舟、決死一戰的絕決。
戰前,他在營以上的軍官會上說:“我們部隊確實有不少汙點,有人罵我們是土匪隊伍。這次去熱河抗戰,正是洗刷我們汙點的大好時機,我們一定要象樣兒地****一場。可是,抗戰必敗,我們不能完全犧牲在那裡,要予先計劃好退路……”
沒錯,就是留退路,就是不能破釜沉舟、視死如歸。而象孫殿英這種處世哲學的國人,無論何時,都有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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