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敵軍的進攻,日軍上上下下做夢也沒有料到兵力會如此雄厚,攻勢會如此迅速,火力會如此猛烈。出乎意料的太多了,以至於前田冶到現在還不敢相信。
敵人是怎麼迅速攻進城的?坦克、裝甲車加步兵的攔截阻擊為什麼那麼快便失敗了?派出去的兵,雖然不多,也有將近一箇中隊,憑蝗軍的頑強,怎麼就在那麼短的時間內被消滅了?那如焦雷炸響的是什麼武器……
在他的軍旅記憶中,也曾有勇敢的支那軍隊發起進攻的時候,但他們缺乏炮火準備,只是憑著一腔武勇,慣用的也是人海戰術。可現在,一切都顛覆了他腦海裡的印象。他輕輕的閉上了眼睛,喃喃的說道:“一切都要結束了,效忠陛下的時候到了。”
突然想起不聲不響悄悄逃離的吉川貞佐,前田治臉上浮起鄙夷的冷笑,暗暗罵道:“懦夫,無恥。”
“轟,轟,轟……”連續不斷的爆炸聲彷彿就在前田治耳邊響起,蓄電池供電的小燈泡忽明忽暗,頭上的塵土撲簌簌直往下掉。
地下室的中間燃燒著一堆大火,一個鬼子參謀手中拿著檔案還在猶豫,幾秒鐘後對前田治建議道:“閣下!地下室異常堅固,我們是不是再堅持一下?”
“來不及了。”前田治苦笑著擺了擺手,“城中還剩多少可戰之兵難道你還不清楚嗎?”說到這裡,他停頓了一下,輕輕嘆了口氣,“都燒了吧!”
又是幾聲劇烈的爆炸,地下室裡的空氣慢慢變得汙濁起來,看來是通氣口被炸塌了。
鬼子參謀將手裡的檔案扔進了火堆,臉色變得極其難看。
前田治恍若未聞,伸手拿過桌上的小脅差,用手帕擦拭著,竟輕輕哼起了家鄉的小調。
鬼子指揮部的地下室裡一片煙霧瀰漫,不時地有鬼子咳嗽兩聲,這幫自知末日已到的傢伙手裡拿著手雷,握著手槍,哀傷地等待著自己的最後一刻。
“轟,轟…”,地下室的鐵門處傳來幾聲巨響,地下室裡的鬼子們當場被聲浪震得頭暈目眩,灰塵和垃圾被氣浪攪上了半空中,地下室的氣味變得更加嗆人、難聞。
幾分鐘後,又是幾聲巨響,厚重的鐵門搖晃著轟然倒地。塵煙還未落地,幾團熾烈的火焰和密集的子彈便呼地一聲傾瀉而來,後面是是激昂的喊殺聲。
“都結束了。”前田治手上用力,小脅差切進了肚子,血流了出來,但他並沒有馬上死亡,只好又痛苦地使了一把勁,最後非常難看地趴倒在地。
隨著一片鬼哭狼嚎,手榴彈的爆炸聲,手槍的呯呯聲不斷響起,一片狼籍的地下室裡又陷入了安靜。
……………
下午一時許,鬼子司令部內的槍炮聲停歇了下來,再也見不到一個能站著的鬼子,一個營的國×軍士兵,在殘垣斷壁中打掃著戰場。
激烈的戰鬥在南面繼續進行著,大批國×軍部隊開向南關,包圍並消滅最後的一大股敵人。
轟天炮和炮兵被調走,去參加最後的戰鬥。見識了這種超口徑大炮的威力,混和師的官兵士氣高昂,非要把頑抗的鬼子炸成碎片。
楊天風也希望儘快殲滅頑抗的敵人,希望用轟天炮炸死更多的敵人,減少戰士的傷亡。這樣算的話,轟天炮現在已經炸死了兩三百鬼子,至少使兩三百,甚至五六百的中國士兵免受傷亡。
典型的中國傳統書院建築佈局,理性與浪漫交織,秩序與詩意相融,渾厚典雅,美觀實用……楊天風嘆息著搖了搖頭,入目是殘垣斷壁,是房倒屋塌,河南大學的建築群幾乎毀掉了大半。
抬頭舉目,是歷史悠久的、開封古城的標誌性建築——鐵塔。歷經滄桑近千年,地震、大風、水患,甚至是一年前日軍發動的猛烈的炮火襲擊,塔身中彈七、八十發,塔身北側遍體鱗傷,第八、九層被打穿了外壁,留下了兩個兩米大的深洞,但鐵塔似乎滲透著華夏兒女的錚錚鐵骨,像一位威武不屈的戰士巍然屹立在古城大地。
或者不僅僅是巍然屹立,鐵塔還見證著尚未結束的幾千名戰鬥人員在這座古老的城池裡進行的殊死拼殺。
民族的尊嚴,是千百萬中華兒女用鮮血和生命維護的。雖然戰鬥還未結束,楊天風卻能猜測出大概的傷亡數字。為了消滅這千餘敵人,即便有各種武器的加強,甚至光轟天炮就炸死了兩三百的鬼子,但混和師可能依然要付出兩倍,甚至更高的代價,而作為攻堅一方,這似乎是個大勝利,是絕對可以接受的代價。
那個開封籍的戰士,有些靦腆;那個曾用驚奇的目光注視自己肩章、軍銜的,唇上的茸毛還沒褪盡的小夥子;那個倒在地上,與鬼子抱成一團,嘴裡還有半塊侵略者耳朵的……
鮮血流了,生命沒了,可還有人記得他們嘛?
楊天風曾聽過這麼一句話:中國士兵是最不值得計程車兵。中國民族並不是個健忘的民族,可是他們真的健忘了許多許多東西,這是他在後世耳聞目睹的。從現在做起,他要儘自己所能,讓那些為國捐軀的烈士們能有一塊安息之地,能留下供後世瞻仰的名字,這是他們應享受的榮譽和尊嚴。
一隊人匆匆趕來,打斷了楊天風的思緒。為首的是軍統豫站行動組組長牛子龍,因成功刺殺了大漢奸、開封維持會長徐寶光而成為日偽談虎色變的“鐵腕人物”,也是吉川貞佐欲除之而後快的重要目標。
看見楊天風,牛子龍緊走幾步,苦笑著一攤手,說道:“撲了個空,吉川這傢伙早就跑了。”
“呵呵,估計城內一開打,他就要找更安全的地方躲避啦!”楊天風對牛子龍等人在山陝甘會館撲空並不感到奇怪,畢竟吉川是幹特務出身,這點敏銳和狡滑還是有的。
“如果全城搜捕,吉川肯定跑不了。”牛子龍有些遺憾地搖了搖頭,他也知道這樣做耗時費力,很難在晚六點前完成,而部隊就將在那時開始撤退。
“且讓他多活幾日吧!”楊天風看見一個士兵向自己跑來,忙轉過身。
“報告長官,我們在靠近城牆的一個雜物間發現了您所說的——那個玻璃做的——”小兵一時想不起來楊天風所說的專業術語。
“實驗器材。”楊天風笑著點了點頭,說道:“快,召集人手,幫我把那些實驗器材都裝車運走。”
作為軍人,別人稀罕的是槍枝彈藥,楊天風也不例外,但此時卻更把那些實驗器材當成了寶貝。何況,這仗主要是第三集團軍出兵打的,繳獲的軍火他是不準備爭的,只要這些玻璃做的東西,以及在鬼子司令部、火車站繳獲的機器裝置。
牛子龍有些奇怪地看了楊天風一眼,不是很明白楊天風用意何在。但他卻看出,楊天風與其他的國×軍將領有很多不同。
楊天風帶著二十多個士兵直奔雜物間,把牛子龍撇在了那裡,他東瞅瞅,西望望,猶豫著是不是把這鬼子司令部再仔仔細細地搜一遍,沒準從哪個角落裡能揪出吉川貞佐呢?
等牛子龍佈置完手下各處細搜,人剛剛散去,便聽到遠處傳來了槍響,緊接著是一片人聲嘈雜。他愣了一下,向槍響的地方跑去,想看個究竟。離著還有段距離,牛子龍便聽見楊天風的怒罵。
“媽×的,老子踢死你。本來就不多,又打碎了好幾件兒。”楊天風用力踢著從雜物間抓出來的傢伙,這傢伙不僅開槍打傷了兩名士兵,還在槍戰和搏鬥中碰壞了一些玻璃儀器,如何不讓他怒火中燒。
“楊將軍,楊將軍,腳下留情,留情啊!”牛子龍一眼便認出了被踢得滿臉是血、痛得縮成一團的傢伙,正是他的冤家對頭——吉川貞佐。
楊天風愣了一下,皮靴減緩了落下的力道,轉頭看著牛子龍。
“這,這就是吉川貞佐。”牛子龍喘了口粗氣,立刻喜形於色,指點著大笑道:“哈哈,倭皇的外甥啊,華北五省特務機關長……”
“媽×的,讓你那死舅給老子送一車實驗儀器來。”楊天風抬腳又想踢,立刻被牛子龍擋住。
“楊將軍手下留情。”牛子龍陪著笑勸道:“留著這傢伙,有大用處。至於這個,這個實驗儀器,咱們再想辦法弄嘛。我想,應該是不難的。”
楊天風餘怒未息地從鼻孔中噴出粗重地呼氣,擺了擺手,讓牛子龍帶人把踢得半殘的吉川綁上押走。
牛子龍回頭看了一眼,所謂的雜物間緊貼著城牆,上面已經爬了一些蔓藤野草,看來是很久沒人進去過了。興許是河南大學遷移時,師生把一些帶不走的實驗器材放在這裡,鬼子來了也沒管,便棄置不用。
運氣呀,不是我的,應該是他的。如果不是他要找實驗器材,如果不是發現了這個雜物間……吉川貞佐還真的就成了漏網之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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