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支隊和本地游擊隊暫時沒有割斷四鋪據點至宿城的電話線,使敵人能夠保持聯絡。而炮轟、包圍了據點,製造出聲勢震懾住據點守軍,並給了據點敵人充分的求援聯絡時間後,楊天風才讓人切斷電話線,親率三個大隊和特戰小隊趁夜悄悄繞過據點,繼續東進,埋伏在十幾裡外的公路兩側。
圍點打援?是的,可以這麼說。
宿州襟連沿海,背倚中原,是安徽省的北大門。日軍對此地區很重視,由金子聯隊駐防,而司令部就設在宿城。
城內有鬼子四百多,偽軍六百多,有坦克、裝甲車和幾十輛汽車。這在當時來說,確實是一股不小的力量。但楊天風不太害怕,可也不願冒然攻堅,他的計劃是把敵人調動出來,爭取在野外伏擊殲滅其一部。
只要伏擊成功,即便不能趁勢攻佔宿城,這一大砣敵人也失去了繼續出城進攻的能力。三支隊便可放心大膽地橫掃周邊鄉鎮,再創造出一個農村包圍城市的抗戰局面。
東進是楊天風經過精心策劃和準備的軍事行動,藉助於軍統和自身的情報力量,以及對宿州各抗日武裝的聯絡,宿城周邊的地形、地勢,敵人的駐防情況,基本上都摸得一清二楚。
金子聯隊有三千多人,看似兵力雄厚,但卻分駐於宿縣、靈璧、泗縣、泗洪(駐青陽)、五河、懷遠、固鎮、蕭縣、濉溪等廣大地區,除了各縣城外,還有保護津浦鐵路安全的任務。
這樣一分薄,日軍在各地的駐兵便顯得很少。如果宿縣不是要地,如果宿城不作為金子聯隊的司令部,恐怕也就只有一箇中隊左右的鬼子駐守。
而日軍敢於分散兵力於佔領區,敢於以不足的兵力去對付打不盡、殺不絕的敵後武裝,也有他的倚仗和戰法,那就是機動能力。
憑藉著鐵路、公路,憑藉著坦克、裝甲車、汽車,日軍可以迅速地從一個據點趕到另一個據點,或增援,或圍擊,使抗日武裝難以在一個地方持久作戰。
鐵路、公路,是日軍的血管,以後的戰鬥也將圍繞著切斷、破壞而進行。楊天風很清楚地認識到了這一點,東進抵近津浦鐵路,也正是在做著預先的準備。
楊天風在小帳篷內坐著,檢視著地圖,周圍護衛各個謹守崗位,在肖四的帶領下,嚴密保護著長官的安全。
宿州的抗日武裝原有數支,由王香圃、周龍鳳、李時莊、趙匯川、呂子庸等率領,或幾十人,或上百人。比較共同的特點是裝備差,不能與日軍,甚至是偽軍進行對抗,從三八年中旬宿州淪陷後至今,他們都少有作戰,也少有戰果。
楊天風率領三縱佔領永城後不久,便有周龍鳳、李時莊、王香圃派人前去聯絡,希望能就近予以支援。對於這三支民間的自發抗日武裝,楊天風派人進行了考察和打聽,在力所能及的情況下給了他們一些武器彈藥,並在他們同意的情況下,派出了軍官進行訓練和指導。
儘管還沒有提出合併的意思,但楊天風確實是這樣想的。只不過他立足長遠,主張以實力吸引、融合,而不是吃相難看,不管三七二十一地誰都拉攏。
天有些濛濛發亮了,周龍鳳和李時莊遠遠地注目於公路兩側兩百米左右的伏擊區,卻幾乎看不到什麼異常。而他們在一小時之前明明看到部隊接到了命令,進入了陣地。
荊棘、樹叢、雪窪,到處都隱蔽著身披白布或反穿衣服的戰士們。而淮北平原,地形平坦開闊,但樹木灌叢多,兩三百米外便很難發現隱蔽的人。
“讓鬼子未下汽車,先死一半。”這是楊天風所定的計劃,也是他所下的命令。
六十具榴彈發射器,每具配彈十發,配備給已經訓練很久的技術兵,分佈於這兩百多米長的伏擊地域,平均兩三米便有一個。至於當前開路的三輛坦克,則自有數具鋼拳專門對付。
楊天風為此次東進可謂是準備充分,鋼拳、榴彈發射器,還有繳獲已久卻未顯露身手的12.7毫米高射機槍,至於低端的地雷和四角釘也帶了不少。
鋼拳與榴彈發射器各有長處和劣勢,鋼拳破甲和爆破威力強,但射程短;榴彈發射器的榴彈裝藥八十克,比手榴彈威力大,卻又遜於鋼拳和迫擊炮彈,但最大射程四百多米,有效射程也達到了三百米。
打汽車這種無防護目標用榴彈發射器足矣,且能在有效射程埋伏,大大降低了被敵人發現的可能。
“王香圃已經徹底投向了三縱。”周龍鳳苦笑了一下,說道:“一個月前帶著他那百八十人在永城訓練整編。今番再見,人家已經鳥槍換炮,抖起來嘍!”
李時莊翻了翻眼睛,並不象周龍鳳那麼吃醋拈酸,說道:“親疏有不同,王香圃已經是三縱的人,待遇自然不能和你我一樣。人家楊長官也不欠咱們的,能給些支援也算仗義了。”
周龍鳳嘆了口氣,說道:“王香圃夠眼光,我是自愧不如啊!現在,楊長官身兼宿州專區保安司令,你我再去相投,是不是有點那個呀?”
“這有什麼,你想多了。”李時莊倒是不以為意,說道:“以前是沒人管咱們,現在楊長官有了正當名義,咱們服從就是。這都是很正常的事情,你何必想得那麼不堪呢?”
周龍鳳想了想,覺得李時莊說得有理。雖然不能比王香圃的主動投靠,但那時候楊天風也管不到宿州,頂多算是友軍。現在有了名義,他們服從命令,聽從指揮就是了。
遠處傳來了微不可聞的馬達聲,聲音越來越大,越來越響。接到西鋪鄉據點的報告,足有上千人在圍攻,且炮火猛烈,宿城的金子聯隊便大舉出動。三輛坦克、三十多輛汽車,載著七百多士兵,開出宿城,沿著公路一字前行,急速增援西鋪鄉據點。
敵人走得很急,便疏於偵察,坦克隆隆開進,不時用機關槍向公路兩側射擊,進行威力搜尋。但天色微亮,一線伏擊部隊隱蔽又好,匆匆行進中的鬼子並沒有發現異常。另外一個原因則是鬼子在戰爭初期輕視中國軍隊成了習慣,由驕矜而疏忽,不注意偵察警戒,不愛做工事……
坦克在公路的拐彎處放慢了速度,觀察手的視線也因為轉向而暫時陷入盲區。通,通,通,通……連續的悶響在路旁的小樹林裡響起,伴著鋼拳發射的明亮火焰,坦克上爆出了更耀眼的火光,接著便是震耳欲聾的爆炸聲。
打頭的日本坦克被擊毀,履帶嘩啦啦垮下去,甚至油箱也燃起火來。坦克頂蓋一開,日本坦克手冒了出來,半個身子還在坦克內,便被射來的子彈擊中,象根腐木倒掛在坦克上。
另外兩輛坦克也在爆炸聲中趴窩,大火把鐵板被燒得“嘎巴嘎巴”直響。“轟!”驚天動地的爆炸聲,一輛坦克在內部彈藥的爆炸中四分五裂。
八發五中,以絕對的火力在十幾秒鐘內便把日軍橫衝直撞的鋼鐵怪物打了個稀巴爛,這就是鋼拳首次在戰場上發揮的驚人威力。
伏擊在爆炸聲中拉開了帷幕,榴彈發射手猛然掀開偽裝,向著公路上的汽車發射出榴彈。
幾十輛插著“膏藥旗”的汽車上,或站或坐著日本兵或偽軍,他們在車上還指手劃腳,嘰哩哇啦的不知講些什麼。在我們中華民族的國土上,他們旁若無人、趾高氣揚,只能用“不可一世”一詞來形容他們。
但現在,爆炸激起的彈片如同死神張開的利爪,將這些畜生一個個帶去見他們的“天照大嬸”。
一輛輛汽車爆炸起火,很多敵人還沒來得及跳下車,便或死或傷,損失慘重。
一里地以外,二線伏擊部隊吶喊著躍起衝鋒,不到半分鐘的時間,便抵近了公路,與榴彈技術兵會合一處,向著敵人繼續猛攻。
機槍、步槍怒吼著,將密集的子彈射向公路上的敵人。而鬼子也從最初的懵懂中清醒過來,指揮官舉著軍刀拚命地嚎叫著,殘存計程車兵或趴在車下,或翻進路旁的溝窪,拼死頑抗。
“未下汽車,先死一半”的目標基本達到,突然而密集的榴彈攻擊,敵人在車廂裡的集中,使三百多鬼子和四百多偽軍傷亡過半。
能發揮武器優勢,哪怕是奢侈一些,浪費一些,也儘量不用人命去換取勝利,楊天風的思路總與當時的人們有著很大的差別。
三發急促射,將近二百枚榴彈在十幾秒鐘內砸到了敵人的頭上。即便是二百顆手榴彈,也足夠敵人受了。
三個大隊都從伏擊地殺出,前堵後截,左右夾擊,殘存的敵人蝟集於這數百米長的公路上,如同一條被亂棍打擊的死蛇。既無依託,又難以集結反擊,重火力也難以發揮優勢,覆滅已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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