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東廠提督夏章還滿心憂慮的時候,陸寒江和祁雲舟已經把一切都給他安排好了,這黑鍋東廠是背定了。
不過恐怕不只是東廠,這個晚上京城裡許多人家都不得安眠。
陸啟年夫婦緊張地陪伴著陸思誠度過了一個煎熬的夜晚,好在上天垂憐,這位小公子福大命大,活了下來。
看著喜極而泣的陸啟年夫婦,姍姍來遲的陸尚書同樣鬆了口氣,說句稍顯冷漠的話,他其實並沒有那樣在意陸思誠的死活,兩人雖是同族叔侄,但這點關係根本不值一提。
“可憐天下父母心,啟年,思誠這孩子有福氣,你別擔心了,回去好好休息一下吧。”陸尚書咳嗽了一聲,上前道賀。
陸啟年連聲感謝道:“多謝族長,若不是您鼎力相助,恐怕這孩子早就......大恩大德,請受我一拜。”
“不必。”
陸尚書抓住陸啟年的胳膊,阻止了對方下拜,他面上的表情不變,只是語氣稍稍淡了些:“啟年,我剛剛並非與你客套,說的都是真心話,你們為了這孩子奔波勞累,看著實在叫人於心不忍。”
“族長?”陸啟年有些不明所以。
陸尚書看了眼床上已經退了燒陸思誠,又看了看滿心滿眼都是小兒子的婦人,他轉而對陸啟年淡淡地道:“這孩子大病初癒,接下來的日子還是要靜養的好,鄉下的院子安靜,你正好帶著他和弟妹一塊去休養一陣子吧。”
“這......”陸啟年愣住了,才因心情而紅潤了幾分的臉色立刻變得蒼白起來,他這是被禁足了嗎?
陸啟年雖然從來不受重視,但一直也負責著族中的庶務,在京城裡不算大富大貴,可日子過得也不差。
如今突然被族長要求轉移到鄉下小院,這手上的活自然沒有著落了,雖然不見得族裡頭會餓著他們,但一下從自給自足變成了寄人籬下,這落差也不是隨隨便便能夠接受的。
“族長,我知道近來思誠做事有些過分,子不教父之過,我願意代他受過,還請族長饒恕他這一回吧。”陸啟年還在做著最後的努力。
可是陸尚書下決心的事情,並非旁人說上兩句話就能夠改變的,他只是搖搖頭:“啟年,我已經命人替你將地方收拾好了,你去了之後安心住著便是,族中不會短了你的吃喝。”
“可——”陸啟年有些著急,聲音都忍不住大了起來,引起了一旁婦人的注意,就連床榻上的陸思誠也在恍惚中微微睜開了眼。
但陸尚書仍是態度堅決:“你也是族學出身,小院裡有不少藏書,若思誠想看,你也可領他讀一讀,修身養性總不會是錯的。”
說完之後陸尚書便轉身離去,不再給陸啟年說話的機會。
等到陸思誠大病初癒的訊息傳到陸寒江府上之時,已經是五日之後了,老錢備好了禮物和他一道上門祝賀,可沒想到人已經走了。
“去鄉下了?”陸寒江驚訝地看著陸尚書。
“嗯,”陸尚書帶著對方在庭院小閣裡小坐,他說道:“京城喧囂,你弟弟身子不好,還是在安靜些的地方養病合適些。”
陸尚書輕飲一杯香茶,頓了頓,又說道:“你爹孃也一同去鄉下了,身邊沒個親人照顧總是不妥,孩子還小,是你爹孃的心頭肉,在乎些也是人之常情。”
“這樣啊,”陸寒江眉頭輕蹙,片刻後舒展開來:“也好,京中風浪大,他去躲著也好。”
“你能這麼想就好了,”陸尚書笑了笑,然後話鋒一轉:“此次你弟弟落水之事,外頭都在風傳是東廠所為,是你想動夏章?”
“不不,”陸寒江擺了擺手:“夏章是東廠提督,動了他等於拔曹元公公的牙,我可不想把所有人都推到對立面,錦衣衛已經足夠招人恨了,不是嗎?”
陸尚書輕輕點頭,然後又皺眉道:“既然如此,你又為何讓許平畫押?”
陸寒江笑眯眯地道:“夏章膽子不大,卻也不小了,我知道他不會安分,他也知道我不會安心,所以現在不是挺好的嗎,我拿捏住一個許平,卻把整件事按住不提,他被吊著不上不下,就算著急也不敢輕舉妄動。”
陸尚書明白了,許平算是個一定訊號,如果陸寒江拿這個人做文章,那就是要和東廠全面開戰,在這局勢尚且不明朗的現在,如此做法顯然是過於激進了。
可若是放過此人,難保下一次東廠又會有什麼小動作,所以把人扣下逼問了供詞,卻不著急上報,而是壓著繼續審問,以此來拿捏東廠。
夏章有點小聰明,但不多,這樣的人做事容易瞻前顧後,一點蠅頭小利能夠讓他不顧一切,同樣的,一點危機也能夠他懸崖勒馬。
許平的結局遲遲不定,夏章就會一直執棋不定,陸寒江其實對東廠沒有什麼想法,只是單純不想因為這幫人提前跟曹元對上線而已。
宮中已經下了旨意,公主明日便要進宮養胎,有貴妃娘娘親自照看,雖說相信阿繡姑姑的本事,但內宮三大廠也不是吃素的,提前結怨曹元實在沒有必要。
陸寒江玩的把戲夏章可能會因為看不懂而著急上火,但曹元這老狐狸一定是明白的。
現在開戰,對他們而言不論勝負都是為他人作嫁衣,一朝天子一朝臣,曹元這個掌印大太監也是蒙受皇恩才得以位高權重,新皇即位,他的下場不會比錦衣衛好多少。
“也好,如今你才是錦衣衛指揮使,如何做你自己思量便好。”聽完了陸寒江的回答,陸尚書便老神在在地回答了這麼一句,說句老實話,有點不負責任的意思。
陸寒江沒好氣地道:“若不是伯父您和老爺子小氣,不肯把底牌露給我看,何至於我還要做得這樣小心翼翼。”
“孟兄做事向來如此,我不好越俎代庖。”陸尚書呵呵一笑,又道:“對了,你歸京多日,還未去拜見過夫子,這可不行,容易讓人在背後嚼舌根。”
“他們愛說便讓他們說去好了。”
雖然嘴上是如此抱怨的,但陸寒江還是從善如流地道:“行吧,明日正好便去看看那老頭氣色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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