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寒江這一次和吳啟明說有事,還真不是找藉口提前摸魚回家,他是受到了陸尚書的邀請,要提前回一趟陸氏。
陸寒江估摸著就是商量回歸宗族一事,他本想回家拼積木打發時間,等下了值再去,誰知陸尚書此時已經在家裡候著他了。
沒記錯的話,今日不休沐吧,禮部這麼清閒的嗎?陸寒江一面在心裡吐槽,一面從衙門出來,轉道溜達去了陸家。
陸家的管家此刻已經在門口候了有一陣了,見到陸寒江的身影,立刻就熱情地迎了上去。
這管家白白胖胖的,但是看著面生,陸寒江記著前幾次來的時候,似乎是另一個不苟言笑的黑麵瘦高個兒負責給他引路來著。
這胖管家帶著陸寒江並沒有一路往陸尚書的書房去,而是稍微繞了一點遠路,或許他自以為天衣無縫,推算著陸寒江不常來,應該很難看出這點小細節。
然而實際上,陸寒江的確是不常來陸家,但早年來陸家見陸尚書的時候,他從不來走明路,所以這陸家的佈局,他實則早已經熟記於心。
這管家行事怪異,他也不著急點破,而是順水推舟,看看他想要做什麼。
多繞了些遠,那位白胖管家一路上妙口生花,不斷地說些家常趣事來分散注意力,很快,陸寒江就知道他想要做什麼了。
“陸大人。”在兩人前行的路上,有位華服婦人看似巧遇,實則攔住了道。
陸寒江忙還了一禮:“見過夫人。”
這婦人是陸尚書的髮妻,只是平常來她都從不露面,這還是兩人頭一次見,畢竟以前陸寒江來訪,他算是外男,不宜見陸家的內宅婦人。
但如今則是不同了,陸寒江歸宗在即,按輩分,陸寒江還要這位陸夫人稱一聲伯母,都成一家人了,自然可以少些避諱。
只是陸寒江奇怪的是,他與這位夫人完全沒有交集,他不知道這位夫人今日整這一出是為了什麼。
“陸大人何必如此見外,不日你即榮歸陸氏,今後我們便是一家人了。”陸夫人的話語中似乎帶著幾分討好的意味。
“是。”陸寒江也猜不透對方的意思,所以便按照對付長輩的一貫辦法,躬身受教,然後左耳進右耳出。
這位陸夫人也是個口才好的,說起話來妙語連珠,一邊稱讚陸寒江一表人才,一邊稱讚他是陸氏驕傲,時不時還埋汰一下她的幾個孩兒,好給陸大人襯托一番。
大約聽了一刻鐘的時間,那瘦高的管家終於出現,對方遠遠地咳嗽了一聲,打斷了陸夫人的長篇大論。
“瞧我,說起來竟是忘了時間,陸大人與夫君還有約,我就不打擾了。”說罷,陸夫人就帶著白胖管家準備離去。
陸寒江只覺得耳邊頓時清靜了許多,他趕緊作揖送別:“夫人慢走。”
送走這位不告而來的陸夫人之後,陸寒江總算能夠跟著那瘦高管家去了陸尚書的書房。
“見過伯父。”陸寒江行禮,陸尚書一如既往地避開了。
陸言年揮手讓管家退下,然後讓陸寒江坐下後,他才說道:“許氏久居後宅,見識短淺,她與你說的話,聽過就罷了,不必往心裡去。”
陸寒江先是一愣,然後才反應過來,許氏就是陸夫人,她和自己說的那位夫人說了什麼來著?
陸寒江和伯父陸言年關係不錯,倒是沒有可忌諱了,於是他便直接開口問了:“伯母所言頗有深意,小侄並未領會,不知伯母是何意思?”
陸言年輕咳一聲,緩緩地道:“她不過是見你位高權重,如今又迴歸陸氏,想要讓你照顧一下弘文,元嘉。”
陸寒江恍然:“若是如此的話,小侄倒不覺得有什麼,伯父的兩位孩子都是天資聰穎,將來若有什麼地方需要小侄幫手,伯父儘管吩咐便是。”
陸言年眉頭一皺,略有些嚴厲地道:“我已說過,此事你聽過便罷,不必放在心上,他們二人於你的進路並無大用,你花心思在他們身上毫無意義。”
陸寒江稍作一揖表示明白,陸尚書都直白地說自己的兒子沒用了,他也沒必要非插這個手。
輕嘆一聲,陸言年將一封書信從桌案上拿起,交給了陸寒江,說道:“此信你拿著,我已經備好禮物,來年正月,你帶著禮物去一趟羅夫子家中,算是替我出面拜訪。”
陸寒江接過那信,隨口問道:“哦?伯父您與羅夫子還有這交情?不知可有什麼話要讓小侄帶去的?”
“倒是有那麼一句需要你開口的。”
陸言年轉而看向陸寒江,沉聲道:“你雖從了武職,但人多讀些書總是沒錯的,陸氏家學已經沒什麼能夠教你的了,羅老夫子是當代大儒,你帶著束脩上門,請他收你做個弟子吧。”
“哈?”
陸寒江愣了一下,一時間沒反應過來,好一會兒才驚訝地道:“伯父這是讓我拜羅老夫子當老師?這,是冷笑話嗎?”
錦衣衛和太子妃的矛盾先不提了,錦衣衛跟書院同樣也不是很對付,別的不提,書院出來的高才,在江南被陸寒江砍了的那個暫且不提,就說當下,北鎮撫司的牢裡還關著三位呢。
他和羅元鏡自相識以來,只要見面無不是冷嘲熱諷的,上回他還拿著街頭白眉先生的大作去噁心過那老頭。
就這種情況,他去上門求學,老夫子沒把他的禮物直接扔出來,那都算是注重涵養了,怎麼可能會收下他做弟子。
陸寒江見陸言年一臉嚴肅不像是開玩笑,趕忙搖頭道:“伯父,我看還是算了吧,我又不是有病,這大過年的上門去找罵,嘖.我不去。”
陸言年似乎明白陸寒江的顧慮,他出言保證道:“你不必擔心,羅夫子那我已經和他談過,此番上門他必定會收下你這個弟子。”
陸寒江訝異道:“就那老傢伙的性子,伯父是如何說服他的?”
陸言年一捋長鬚,已是成竹在胸,他道:“羅夫子雖與東宮關係密切,但他不願就此倒向太子妃,他既心有顧慮,那便是想要繼續保持中立,既然如此,收下你這弟子也算是保持平衡。”
陸寒江眉頭一皺,就算要分頭押注,那也不是這麼玩的吧,這算是什麼平衡,他不太相信陸言年的說法,總覺得其中肯定還有他不知道的事情。
但陸言年沒有解釋,他只是語重心長地說道:“羅夫子收下你是為了還書院安寧,而你正好也可以借一借那些文人的勢,記著,這些拿著筆桿子的人,你可以不用,但不能沒有。”
陸寒江無奈,既然陸言年都說到這個份上了,他也只好躬身受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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