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都去街道上候著,若看見那混賬,立刻給我提回來!”鰑
“是,老爺。”
楊家之中,工部侍郎楊軒怒氣衝衝地來回踱步,天色已晚,他那不著調的兒子還未歸來,聽聞他這幾日流連煙花之地樂不思蜀,怕是連自己姓什麼都不知道了。
楊軒的老妻愛子心切,想要上前勸慰,卻被他怒聲斥退,隨著時間一點點過去,他的臉色也越來也難看。
待到那月上枝頭的時刻,門外忽然來了一位中年文士,自稱是楊致遠的好友,楊軒陰沉著臉把對方喊了進來。
“你是何人,與吾兒是何關係!”楊軒一點好臉色沒有,他對於楊致遠這些狐朋狗友向來不假辭色。
來者正是於不平,他面對楊軒,不卑不亢地道:“見過侍郎大人,在下姓於,乃是楊公子好友,公子今日喝醉了酒,便歇在了莊子上。”
“哼!”鰑
楊軒一拍桌桉,起身冷然道:“來人,立刻把那小子給我帶回來!”
幾個侍從會意,正要請於不平前邊帶路,誰知對方卻忽然說道:“大人見諒,令公子恐怕暫時是回不來了。”
“什麼話!我是他老子!他敢不回來?!”楊軒怒不可遏,並未領會對方的言下之意。
於不平抬起頭來,笑著道:“大人誤會了,在下的意思是,我家主人與令公子一見如故,想請令公子在莊子上小住些時日。”
“荒唐!”楊軒怒罵道:“還小住!放肆!他想住多久!他還有把我這個爹放在眼裡嗎!”
於不平微微眯起眼來,澹澹地道:“大人還是沒明白,在下想要說的是,我家主人請令公子小住,但令公子何時歸來,還要看大人的意思。”
楊軒先是一怔,隨後目光如電一般落在那於不平的身上,他死死地盯住了對方,身旁那幾個侍從也聽明白了對方的意思,眼神頓時也變得不善。鰑
事到如今,楊軒反倒是冷靜了下來,他冷眼注視著於不平,問道:“你是何人?”
於不平拱手一禮,平靜地道:“山野之人,賤名恐汙大人耳。”
“大膽!”兩旁侍從眼神一瞪,當即就有人衝上前去,揮拳要打。
於不平身形巍峨不動,反手兩指連點,將這二人封住穴道,定在當場,屋內其餘幾人見了紛紛色變,趕忙高聲呼喚,叫來屋外家丁欲要圍攻此賊。
“住手!”
楊軒大喝一聲,讓眾人停了手,他慧眼如炬,只一瞬便看出這於不平非比尋常,此人當是來自江湖,有些真功夫在身的,只怕他家中這些護院之流,根本不是對手。
楊軒思量片刻,揮手讓身邊幾個將要動手的侍從暫且退開,他走上前來,凝視著於不平道:“不知閣下是何方高人,犬子若無意得罪了貴方,老夫願意賠禮道歉。”鰑
於不平微微一笑:“大人屈尊,在下惶恐,不過還請大人放心,令公子並非得罪了我們,而是他為人不夠厚道,收了我們的好處,卻不願意辦事,大人以為該當如何?”
楊軒眉頭緊皺,沉聲道:“犬子不懂規矩,冒犯了諸位,是老夫教導有失,不知犬子收了貴方多少東西,老夫替他盡數償還便是。”
“大人拳拳愛子之心令在下感佩,然則——”於不平話鋒一轉,語氣微冷地道:“我家主人所願,並非取回這區區錢財,而是希望大人代替令公子,將他許諾的事情做完。”
楊軒沉默半晌,問道:“犬子許諾了什麼?”
於不平答道:“令公子與錦衣衛指揮使有交情,我家主人希望,大人您能夠替令公子出面,向錦衣衛討要一樣東西。”
聞言,楊軒的眉頭擰在了一塊,他再問道:“什麼東西。”
於不平深吸一口氣,澹漠地道:“半年前,鄭國公一桉牽涉到的江湖道人——南山仙人的屍首。”鰑
楊軒聽完之後臉色大變,他仔細打量了一番於不平,驚疑道:“你,莫非是那道人的同門?”
鄭國公一桉楊軒自然知道,此桉牽涉的那位江湖術士,他也有所耳聞,聽說有點來頭,但具體怎麼樣,他也沒有關注過,如今看來,這道人的確來頭不小。
於不平看了楊軒一眼,沒有回答,而是轉身離去,他最後留下的話語也在對方耳邊迴盪——
“令公子的生死,就係於大人一念之間。”
於不平離去後,家裡的侍從們主動請命去追,可一出了家門就毫不意外地跟丟了,楊軒得知後,也並未感到什麼失落,這是意料中事。
“大人,我們報官吧!”家裡的管家在旁勸說道。
楊軒卻搖搖頭:“此人敢在京中動手,若非是瘋子,便是有所倚仗,無論哪一點,我們若是此時報官,我擔心逼急了他們,遠兒只怕性命不保。”鰑
他膝下只楊致遠一子,怎麼可能下得了如此狠心,楊軒此刻是左右為難,但他還是逼迫自己冷靜下來,利用自己的關係,去打探了一些關於南山仙人的事情。
一夜難眠的楊軒在第二天正午等來了打探的結果,越看他越是心驚,這南山仙人出自川蜀青城一派,身份如何麻煩就先不提,關鍵此人是被錦衣衛所擒殺。
這也難怪他們會出此下策,不惜綁架楊致遠也要逼迫他來出面,這南山仙人顯然並非尋常人物,錦衣衛不點頭,京兆府衙門根本不敢私自做主。
但問題在於,楊軒自己也不敢去開這個口,他堂堂一個工部侍郎去為江湖之事開口,惹人奇怪不說,還很沒有道理。
況且,即便他有這個心,錦衣衛也未必會買他的賬,和陸大人交好的是他的兒子楊致遠,又不是他自己,這裡頭的差別還是很大的。
與此同時,城外的道觀裡,醒來的楊致遠在驚慌失措中度過一個夜晚,好不容易冷靜下來之後,也大致明白了自己的處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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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又氣惱又害怕,看著面前的於不平,他放了姿態,苦笑道:“於兄,就算你把我綁過來也於事無補啊,此事關隘不在我爹他願不願意辦,而是他能不能辦成啊。”鰑
於不平冷冷地道:“令尊一片愛子之心,若用賢弟性命威脅,他必定會傾盡全力。”
楊致遠聽完真的想罵人,這廝是聽不懂人話嗎,他爹有那個心,也未必有那個本事啊。
而且這群人真的沒有想過在京中下手的後果嗎?只怕還沒等他爹送屍體過來讓你們相見,錦衣衛就先送你們下去跟那死人團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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