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羽這一次毫無徵兆地晉升,讓陸寒江基本上是確定了自己的猜測,這一次江南的亂鬥裡,必然有著一隻暗手在操縱一切。
只是,無論如何陸寒江都想不明白,再怎麼論,至多便是皇甫家燃燒自己,作為照亮秦羽的薪火,搏一個能臣幹吏絕對做得到,可是,那又怎麼樣呢。
秦羽年不過弱冠,位不過副千戶,便是真的如他們算計的那樣,正魔打成一鍋粥,錦衣衛來摘桃子,那也輪不到秦羽啊。
埋藏秘密的房間已經近在眼前,陸寒江缺少只是開啟門的鑰匙,他還缺少一點至關重要的資訊,來將這一切的線索連線起來。
而就在京師裡緊鑼密鼓地為皇帝的壽宴做準備之時,江南的妖風終於刮起來了。
魔道散人三五成群地彙集到江南之地,錦衣衛給他們大開方便之門,只要是衝著江湖恩怨去的,一概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就兩個字,不管。
朝廷的法律一夜之間成為廢紙,魔道眾人便如那入了羊群的虎狼,各路走單騎的正道人士全部都倒了血黴。
隨著魔道人士越來越多,江湖正道們坐不住了,皇甫家不發求援那是他們硬氣,他們要是坐看皇甫家被滅,那就是不仗義了。
這個年代,一個俠字就能讓人兩肋插刀,一個義字就能讓人生死相托,江湖同道的一身正氣,可不都是吹出來的。
江南剛剛亂起的時候,當地的正道人士,不約而同地集合在一起,自然而然地團結在皇甫家的周圍。
旁的不提,魔道可不會去分辨誰是皇甫家的人,他們從來都是見一個殺一個,所以這些同道,就算是為了自己的安危,他們也必須找到一個靠譜的大腿。
江南正道一致對外,江湖上的其他正義之士,自然也不能作壁上觀,不得不說,皇甫家這一手將自己置於死地,卻激起了天下同道的同仇敵愾。
或許這也在皇甫家的計算之中吧,魔道下江南,聲勢浩大,江湖各路英雄也不甘示弱,小的有各地的散人,大的有各大門派。
作為公認的正道魁首,武當少林遇到這樣的事,自然要站出來主持公道,兩路人馬已經在路上了。
而五嶽劍派更是硬氣,他們不僅是自己出人,還是抗魔的急先鋒,繼五年前萬刀門之事後,再一次廣發英雄帖,召集各路江湖同道江南剿魔。
五嶽劍派雖然沒有合併,但是在上一次五嶽並派的時間點,他們一直都是對抗魔道的第一線勢力,五嶽五家,幾乎人人都和魔道有大仇。
這一次,儘管沒能趁勢選舉出新的五嶽盟主,但是統一戰線狙擊魔道還是可以商量的,除了華山封山了,其他四嶽幾乎傾巢而出。
雖然鬧得這麼大是錦衣衛最開始沒想到的,不過,好歹江湖被搞亂了,他們終於能睡個好覺了。
一連串的命令從指揮使的手裡發出,輪到陸寒江的時候,已經是最後一個。
“江南之事,得勞你走一遭。”指揮使孟淵言簡意賅地說道。
“卑職領命,”陸寒江頷首,又說道:“只是大人,若是將錦衣衛盡數派出,京師的防衛該如何?”
現有的十三位千戶,除開坐鎮外地的三位,十位裡已經有九位都秘密南下了,原本料想著有一位千戶坐鎮足以,現在看來,江湖人摻和地越來越多,不若派出大批人馬,一勞永逸。
但這樣一來,京師的防衛必然空虛,雖不見得有哪個不長眼,敢在京師裡放肆,但是這種事,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你的擔心不無道理,所以老夫打算坐鎮本部。”孟淵捋著鬍子,不無意外地說道。
陸寒江也大概猜到是這樣,錦衣衛是什麼德行,那些老江湖每個人都是門清,不到火燒眉毛,如何敢放手一搏,不是誰都像五嶽那樣的頭鐵。
如那謹慎一些的,少林方丈和武當掌教都是坐鎮門派,錦衣衛下江南摻一手是必然,可是誰又能知道,這不是他們的瞞天過海之計?
這是江湖門派的顧慮,也是錦衣衛的顧慮,所以如孟淵這般,武功和地位都是頂級的存在,平日裡是不會擅自離開自己的本部,不然弄不好就是一場地震。
可是這樣一來,錦衣衛能夠撿到多少便宜,就不好說了。
陸寒江心中隱隱有些古怪,到現在為止,一切似乎都太順利了,他看向孟淵,直言問道:“大人,那秦羽......您打算如何處置?”
既然已經認定了這個人的身份不一般,那該如何應對,就是繞不開的問題,即便是破格提拔到了副千戶,那也還是陸寒江的屬下。
“這些年,想必你也私下查到了不少訊息,”孟淵說著,對著陸寒江認真告戒道:“老夫且明言,莫要再查下去了。”
“為何?”陸寒江平靜地問道。
“他的身份牽扯到很多人,若是什麼都不知道,對你也好。”
這是孟淵第一次對陸寒江說起關於秦羽的身世,估計也是唯一一次,能夠讓堂堂錦衣衛指揮使都對這個人的背景諱莫如深,他只能往一個方向猜了。
既然蓋子都掀開了,再說這些也沒有什麼意義,與其讓他自己下手查地不乾淨,不如直接開口問好了。
陸寒江凝神靜氣,確認了周圍隔牆無耳,他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上方:“天潢貴胃?”
面對這個問題,孟淵沉默了良久,才說道:“他的身份牽扯到一件皇家隱秘,但他本身,並非皇族中人。”
得到了孟淵的提示,陸寒江暗自盤算著如今的可能性,冷不丁地突然問了一句:“孟叔,你們想變天嗎?”
孟淵想都不想,一巴掌拍在陸寒江的後腦勺,不過卻沒怎麼用力:“此等話莫要再說了。”
“明白。”陸寒江沒心沒肺地笑著。
“記住,錦衣衛的要旨是忠君,還有,陛下怠慢朝政是他懶得管,不是他管不了。”
撂下這警告意味濃厚的一句話,孟淵便主動轉移了話題,他看著陸寒江問道:“你的冠禮是老夫主持的,算算也有幾年了,今個兒,你得有二十四了吧。”
“......是這樣沒錯。”突然被孟淵這樣的問,陸寒江有種怪怪的感覺。
“此去江南一路小心,老夫會替你尋一門體面的親事,回來後便早些成親吧,也省的讓家中父老擔心。”
“......”
孟淵語出驚人,直接讓陸寒江愣在當場。
他手裡這劇本怎麼看都是反派,再加上這威力十足的一句話,怎麼感覺這次江南之行必然是凶多吉少。
在孟淵疑惑不解的目光中,陸寒江黑著一張臉告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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