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一手確實沒有料到莫護法居然會提出這樣的建議,但他很快就感到了一種被羞辱的憤怒。
“混賬,你是以為本官輸定了嗎?!”
“大人何必動怒,事實就是如此。”
儘管因為算計只剩下一隻手對敵,但是莫護法的自信來源於他自身絕對的實力,他不覺得面前這位副千戶能夠勝過自己。
“那就來試試看......嗯?”
說話間,兩人臉色同時一變,他們都聽到了後方傳來的馬蹄聲,在這紛亂的戰場上,顯得那樣的突兀又詭異。
劉一手當即屏氣凝神,盯緊了面前的敵人,而莫護法則是嚴陣以待,直到那聲音越來越近——
“竟然是你......?”
當穿著一身鎮撫使官服的陸寒江慢悠悠地出現在他的視線之中時,莫護法大為吃驚,他萬萬沒想到,這個明明應該在京城裡養傷的傢伙,怎麼就來了苗疆。
雖沒有證據,但只從感覺上去判斷,莫護法便認定了此人絕不是替身,而是陸寒江本人到了。
該死的,我們都被他耍了嗎!一想到自己剛剛還信誓旦旦地說陸寒江已是重傷難愈,莫護法心頭就一陣陣的羞惱。
“大人恕罪,賊人狡猾,卑職這就拿下他。”劉一手先是請罪,然後運起內力就要衝上去再與對方戰上一輪。
“你不是他對手。”
陸寒江輕飄飄的一句話就讓劉一手停下動手的意思,他瞥了眼對手扭曲的手臂:“傷勢如何?”
劉一手受寵若驚,忙道:“煩勞大人關心,回去後養上一陣便好,並無大礙。”
聽著那陸寒江並無殺意的話語,莫護法似乎覺得此人可以談談,便試著開口道:“江南一別,大人風采依舊啊。”
“護法不在北地逍遙,來這苗疆所為何事呢?”陸寒江勒住了馬繩,饒有興致地看著這位曾經從自己手上逃走的玄天教護法。
“一點小事罷了,經不起大人操心。”
莫護法乖覺地低下了頭:“在下與大人也算是舊識,今日之事全是我玄天教咎由自取,合該有此一難,在下如此說,大人便抬手放過一馬,可好?”
“好大的膽子,你是什麼東西,也配讓大人放過?”劉一手對莫護法怒目而視,語含輕蔑。
陸寒江揮揮手示意劉一手退下,他對那莫護法道:“本官已經饒過你一回,本來再放過你一次也沒什麼,只是......”
話鋒一轉,陸寒江澹澹地道:“年前在京城裡刺殺本官的那幾個人你認得吧?你們玄天教的,有個老傢伙,會一手邊軍功夫。”
莫護法臉色微變,他直起了身子,輕笑一聲道:“看來大人這次不想放在下走了。”
“護法不必擔心,本官只是想請你回牢裡問幾句話而已。”陸寒江騎著馬,慢慢地朝著莫護法行去。
“恕在下當不起,山野之人,恐怕難合大人心意。”
莫護法盯著陸寒江道:“大人武功雖高,但在下逃跑的功夫也是拿手的,恐怕這次,大人又要無功而返了。”
陸寒江愣了一下,旋即搖頭失笑,片刻後才略微正了些臉色道:“雖然可笑,但運氣這東西確實說不準,護法想試試?”
在陸寒江話音落下的時候,莫護法右手上忽然多出了兩顆雞蛋大小的黑球,劉一手當即感到不好,常與江湖人打交道的他一眼認出了那是用以脫身的煙幕彈。
正想要衝上去阻攔對方的時候,劉一手忽見得眼前閃過一道璀璨的刀光,以他的眼力,只能看見最後陸寒江的星玄刀回鞘的畫面。
時間的流動像是卡殼了,莫護法上一秒才拿出了逃生的道具,下一秒那煙幕彈連同他的右手,順著他的目光一齊緩緩向上飄起。
彷佛是有人從時間的流動中偷走了一段,那迅捷如鬼魅一樣地出手,沒有人能看清,但能夠明白的是,莫護法絕對逃不掉了。
劉一手雖然慢了半拍,但還是衝了上去鎖住了莫護法僅剩的一隻左手,將他制服在了地上。
呆滯地望著那隻落在眼前的斷臂,就連痛感都好似被延遲了一樣,莫護法好半晌才顫抖著嘴唇發出了崩潰的呢喃:
“怎麼,可能......”
“看來這次你的運氣不怎麼樣嘛。”
此時陸寒江騎在馬上早已經走遠了,只有一句輕飄飄的命令留下。
“把他帶回去。”
“卑職領命。”
......
玄天教的分壇設在了山林深處,居高臨下本不好攻破,但一則錦衣衛派出的人馬數倍於他們,二則,此處分壇有實力的教眾早已經提前被他們在死別谷外埋伏了。
故而攻下這座分壇並沒有多少的損耗,此次可以說是大獲全勝,不僅是抓到了莫護法這樣重要的人物,還抓到了另一個在某種意義更加重要的傢伙。
陸寒江來到了驤雲號裡關押這位黃姓使者的地牢,另一名負責審問的百戶便上前躬身道:“大人,此人是殘缺之身。”
陸寒江一愣,旋即掃了一眼那黃使者完好的四肢五官,最後他的目光落在了一個微妙的地方,他指了指那使者的胯下問道:“他是刑餘之人?”
“正是。”那百戶答道。
沉默了許久之後,陸寒江又問道:“是他自己割的嗎?”
“啊?這?大人何意啊?”百戶兩眼一瞪,有些不明白陸寒江的意思。
陸寒江拿手比畫了一下,斟酌了一下用詞:“本官聽說有一類武功,要心無雜念才能練,所以有的人為了練功就自己割了。”
那百戶直愣愣地看著陸寒江好一會,才恍然大悟地道:“大人博學。”
沒理會這百戶的奉承,陸寒江問道:“所以,他是自己割的嗎?”
“不太像,”那百戶目光凝重,嚴謹地說道:“利落整齊,這應該是宮裡的手法。”
“原來如此......等會兒,你還懂這個?”陸寒江突然反應了過來。
“卑職當初因好奇所以經常偷偷去看。”那百戶有些靦腆地道。
陸寒江看著他的眼神頓時肅然起敬,在詔獄待久了連看守的錦衣衛都會受影響嗎,兄弟你這性癖是真的獨樹一幟啊。
他拍了拍那百戶的肩膀,沒有多說什麼,轉而去了另一間牢房,裡面關著莫護法,而負責審問他的則是崔一笑。
見崔一笑柱子似的杵在門外,陸寒江皺了眉頭走過去問道:“可問出什麼來了?”
“大人.......”
崔一笑的聲音都在顫抖,他死死地盯著牢裡莫護法臉上的刺青,無法移開視線:“他,他是莫將軍......”
他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勉強用不再結巴的語氣說完了這句話:“大人,他是當年的策風軍統帥,莫天陽將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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