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隔多日,皇帝陛下終於表態了,只是他的反應和眾人想象中的卻是大相徑庭,本以為不管是以溫和的態度穩住世家也好,撕開臉皮打到底也好,這終歸該是對世家和朝廷之間的矛盾進行調和。
誰能想到,皇帝陛下旨意一不關朝廷的事,二不關世家的事情,三甚至和負責動手的錦衣衛也沒有太大關聯。
皇帝只談及了年終祭禮的事情,順帶將諸位殿下的名字都給點了,明裡暗裡讓他們都老實待在京中不要動彈。
這旨意實在古怪得很,若不是確信老皇帝不可能被人挾持,這幫人都想要親自衝到紫霄宮裡好好問一問了。
不過很快,皇帝的旨意就被解讀出了另一層意思,既然皇帝沒有明令禁止錦衣衛的行動,那也就是說,皇帝對於錦衣衛的做法,是表示贊同的。
......
“陛下沒有動作,並非他覺得此時是對付世家的好時機,而是他顧不上這些俗事了。”
在南街的小院裡,孟淵對陸寒江說道:“就算此次你和太子妃聯手逼迫陛下將他的計劃提前了,但是你就不怕此事鬧大了,無法收場?”
陸寒江微微一笑:“原本小子還有幾分擔心,畢竟世家勢力盤根錯節,牽一髮而動全身,但是如今看到老爺子你這勝券在握的樣子,想來是不足為懼的。”
孟淵看了陸寒江一眼,開口便是將這個話題略過了,他說道:“老夫雖然深受陛下信重,但事關長生之秘,老夫也無法斷定,陛下究竟進行到了哪一步,或者說,陛下到底知道了多少。”
“長生......”陸寒江忽然問道:“生老病死,此乃自然之理,天下理應沒有長生之法。”
“你說得不錯,但是陛下只會相信自己願意相信的事情。”
孟淵嘆道:“他執著此事已經數十年了,你不用妄想能夠靠隻言片語勸他回頭,況且,若他真的在這個時候幡然醒悟,對你而言反倒是壞事一件。”
陸寒江煞有介事地道:“的確,您老留下的這個攤子實在太大,若陛下不願再裝聾作啞,只怕咱們明天就得上刑場。”
孟淵瞪了陸寒江一眼,然後說道:“按時日算,距離年終的祭禮只有一個月的時間了,老夫只有一個要求,這段時間裡,你不要再和陳氏起衝突了。”
“看來您老是打算把所有的籌碼一次壓上了,”陸寒江想了想,笑道:“也對,這種事情也不太可能有第二次機會,省著力氣完全沒必要。”
於是陸寒江又說道:“放心好了,其他世家沒辦法在這樣短的時間達成共識,陳氏雖然來勢洶洶,但是他們自顧不暇,而且,我還有一個幫手。”
陳氏雖然三分......陳和光死後算是二分陳家了,只不過陳氏的力量強大,卻無法有效地打擊到他們。
根本問題在於,陳和光的死能夠讓他們同仇敵愾,但這只是迫於外力不得已的合作,而且拖的時間越長,這種聯盟就越是容易分崩離析。
一個月的時間,就算陳氏不顧一切大打出手,錦衣衛也能夠穩得住局勢,只是比起將力用在這樣的地方,陸寒江還有更好的辦法。
陳氏的那位大小姐陳音,此人的表現倒是出乎了陸寒江的意料,首先不可否認她是個孝順父親的女兒,也是個尊敬兄長的妹妹。
只不過,在此之前,她更是世家培養出來的優秀種子,在發現自己被錦衣衛利用之後,哪怕殺父之仇存疑在前,戮兄之恨坐實在後,她仍然是放下了所有芥蒂,想要和陸寒江合作。
陳音想要拿回的是陳子畫這一支的權利,如今他們這一脈幾乎死絕,若她再頹廢下去,很難想象她們這一脈將來的下場,世家內部的爭權奪利,一點不比朝堂要簡單。
而陸寒江對此自然也是樂見其成的,比起錦衣衛親自下場,陳音的存在能夠有效消除一大部分陳氏族人的敵意。
尤其是如今還有祁雲舟在旁協助,這位書院的副院長幫助陳音的想法是真誠的,畢竟一旦事發,書院同樣落不下好。
孟淵雖然不知道陸寒江的打算,但他能夠感覺得好,恐怕不會是什麼好主意,但對此,他只是淡淡地說了句:“你心裡有數就好。”
“老爺子放心,外邊的事情都好辦,難關在那裡呢。”
陸寒江遙遙一指皇城的方向,然後攤了攤手嘆道:“錦衣衛就算人人武功高強能夠飛簷走壁,但那道高牆照樣能夠把他們都攔下,何況,禁軍也是一大麻煩。”
的確,比拼個人實力的話,十個禁軍都未必能夠擋得住一個錦衣衛,至於那些個所謂禁軍統領,陸寒江都不必親自出馬,換吳啟明上去就給他們全收拾了。
但問題不在這裡,錦衣衛再強也不可能在毫無準備的情況下強攻皇城,不說打不打得進去,這種明晃晃的造反舉動,帶來的影響是不可控的。
既然老爺子想玩一把大的,最要緊的就是如何快速拿下這座皇城,否則一旦突襲變成了持久戰,那他們的勝算就會隨著時間無限降低。
陸寒江對此還真的沒有好辦法,畢竟到現在為止,他對這座皇城都是十分陌生了,更談不上有什麼準備了。
而對此,孟淵只回答了一句。
“不必擔心,禁軍不會成為障礙。”
孟淵冷笑著,說出了一句石破天驚的話來:“禁軍大統領溫空橫,是我們的人。”
陸寒江愣住了,好半天他才緩過神來,然後憋出了一句話來:“老爺子,你是怎麼做到的?”
皇帝最信任的左膀右臂,甚至是用來互相制衡的兩人,居然私底下早就成了一夥人,孟淵這一手的確出人意料。
陸寒江眉頭緊蹙道:“陛下不像傻子,而且老爺子你和溫大統領也不像是面不和心和的,我看那大統領每次和您爭吵的時候,想揍你的架勢都是真的。”
“哈哈,何止如此,他想要殺我的心思早就有了,但也正是因此,陛下才從未懷疑過他會和我合作。”
孟淵眯起眼來說道:“溫空橫看似剛直不懂變通,實則是個極會隱藏自己的人,你可知道溫家長子被他自己活活打死一事。”
“知道,聽聞大統領似乎對此毫不在意。”陸寒江點頭。
孟淵冷笑道:“他那是裝的,對這個兒子他比誰都要寶貝,不然他也不可能專門把一個半大小子送到陛下眼前。”
陸寒江不解道:“既然如此,為何大統領還將他活活打死了?”
“那孩子不是被他打死的,送到溫府的時候,那就已經是具屍體了,”孟淵冷不丁地道:“真正打死他的人,是老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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