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陳家姑娘的相遇,對陸寒江來說只是閒來無事的一天裡,用以打發時間的小事件而已,他本以為匆匆一別之後,兩人應該再無交集,可沒想到下一次的巧合來得這樣快。
在金明寺用過齋飯之後,陸寒江讓老錢給寺廟添了一些香火錢,讓迎送的僧人喜笑顏開,好似三人都是佛陀轉世一般,那態度可謂恭敬。
“施一錢是善,施萬錢亦是善,錢乃身外之物,多少無分高低,然施主廣施香火,大慈大恩,此善舉必有迴響。”金明寺的長老笑眯眯說道。
“大師所言甚是,”陸寒江笑呵呵地道:“我也是這樣認為的。”
和長老道別之後,陸寒江沒有立刻踏上車架回府,而是讓老錢和阿沅先去馬車上等著,他再去菩提池轉一轉。
明面上的說法自然是他覺得這地方靈氣十足,一趟走下來感慨萬千,臨走時忍不住還想再去瞧一瞧。
私底下,陸寒江總不見得當著兩個人面把魚撈走吧,倒不是什麼掉不掉價的問題,這魚兒的美味有一半就在這身體力行的快樂上。
再說了,老錢的嘴其實挺毒的,被他瞧見恐怕又是一頓陰陽怪氣。
只是陸寒江沒想到,等到他回到菩提池的時候,那位陳姑娘居然還沒有走,準確地說,對方不是沒走,而是和他一樣,去而復返。
“希望妹妹得償所願......”
陳姑娘方才似乎是在向靈魚祈願,聽到身後陸寒江故意放出的動靜,她下意識地回頭,然後驚訝道:“陸公子?你怎麼又回來了?”
“陳姑娘,幸會。”
陸寒江說著,將帶來的籃子放在了菩提池旁,掀開了遮掩用的白布,裡頭空空蕩蕩的。
陳姑娘面露不解,隨後便看見陸寒江右手化掌為爪,輕輕朝那池子裡遙遙一握,緊接著,那池中的瑤花明鏡便好似長了翅膀一般,主動飛進了他手中的籃子裡。
這一幕看得陳姑娘是目瞪口呆,待到她回過神來的時候,對方已經用白布將籃子遮掩好,從她身邊走過:“陳姑娘,告辭。”
“等——慢著,你怎麼——!”
陳姑娘一時間竟不知道該如何應對,堂堂陸府的大人物跑到菩提池裡來偷魚,這畫面未免也太抽象了些。
她驚呼之時,陸寒江眼角餘光微瞥,洞察到了菩提池外有人的動靜,他目光一閃,以掌代刀切下小半塊白布捲起一尾瑤花明鏡,回身拋給了陳姑娘。
“呀!”後者下意識地入手後,魚兒撲騰起來,飛濺的水花驚得她失手將魚兒丟在了地上。
“多謝。”陸寒江對著她微微一笑,然後快步離開了這裡。
驚疑不定的陳姑娘低頭看了眼地上撲騰不停的瑤花明鏡,又猛地回頭看向了菩提池外款款而來的僧人和香客。
猶豫一瞬之後,她果斷將魚兒進池子裡,然後將用來裹魚的白布扔在了反方向,自己則跟著陸寒江的腳步立時就跑。
“小姐,你這是?”守在門口的丫鬟只覺得一陣風飄過,壓根沒看見陸寒江的影子,回過神來只撞上了自家匆匆忙忙的小姐。
“快跑!”
陳姑娘咬著牙道,她二話不說拉著不明所以的丫鬟就往寺外飛奔而去,一路上驚了不少香客頻頻回首。
片刻之後,菩提池中傳出了一陣驚呼,然後金明寺的僧眾全都滿臉嚴肅地朝著菩提池聚集了過來。
“長老!瑤花明鏡就剩一尾了!”僧人檢查完菩提池後,哭喪著臉說道。
“阿彌陀佛!”
長老一聲悠悠輕吟,隨後他手中捏著的佛珠發出了恐怖的摩擦聲響,慈眉菩薩轉眼變成怒目金剛。
在長老的注視下,上一秒還溫言和善的僧人們,此刻拿起了鐵棍,一個個全都殺氣騰騰朝著四面八方搜尋了過去。
這會兒陸寒江已經駕車走了,老錢見他兩手空空,雖說滿心疑惑,但好歹是鬆了口氣,自家老爺好歹也是二十多的人了,總是成天行事荒唐的,畢竟不妥。
阿沅駕車走了,沒離開多遠,便回頭一瞧,陳姑娘的馬車居然又在跟著自己。
“老爺,她們又跟來了。”阿沅朝著車內說道。
老錢眉頭一蹙:“奇怪,難道此舉真是陳子畫真的有所設計,方才那陳姑娘所言是為了迷惑我們?”
陸寒江摸了摸鼻子,淡淡地道:“不必管她們,進城之後諒她們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做什麼,阿沅只管駕好車便是。”
“是。”阿沅應聲後動手開始操縱馬車,將速度慢慢提了起來。
後邊眼見陸府的馬車越來越遠的陳姑娘眼睛都紅了,她頗有些不講理地道:“白叔!你再快點!要追不上了!”
白叔搖搖頭道:“小姐,還是算了吧。”
“為什麼!”陳姑娘氣沖沖地問道。
“他們的車比咱們的好。”白叔苦笑著道。
“......”陳姑娘兩眼瞪圓,好半天后才重重地哼了一聲,板著個臉坐在車裡生起了悶氣,小臉鼓得跟包子似的。
而白叔則在苦笑之餘,忽然奇怪地向後望了去,原本平靜的道路上忽然是塵土飛揚,眼見十多個和尚正氣勢洶洶地朝著他們而來。
白叔臉色大變,雖不明白自家小姐如何招惹到了這些僧人,但他可不能讓對方逮住,否則恐怕有損陳氏的名聲,到時候老爺問責起來,小姐就要為難了。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面精彩內容!於是他也顧不得解釋,馬鞭飛抽,陡然加速起來,這一幕被前方的阿沅看到,後者冷笑一聲,一抽馬鞭,輕鬆就將對方甩掉了。
而好不容易擺脫了金明寺僧眾的陳家一行,雖說這時候已經跟不上了阿沅,但是倔強的陳姑娘還是讓馬車駛到了陸府的後門處,沒料到的是,陸寒江居然早就在這裡瞪著她了。
一肚子氣的陳姑娘這時候也顧不上什麼大家儀態,大步上前就要跟對方理論,丫鬟和白叔攔都攔不住。
可陸寒江笑吟吟地迎上前,身子一閃便躲開了對方蔥白的手指,然後踱步到對方的馬車邊上,變戲法似的從車上拿出了一個籃子。
陳姑娘驚呆了,這不是對方用來裝瑤花明鏡的籃子嗎,恍然之間,她猛地看向了馬車上滴落的水痕,終於明白了為什麼那群和尚為什麼會瘋一樣地追著她們了。
再次意識到自己被耍了之後,陳姑娘心頭的火氣更大,同時還委屈異常,她究竟是如何招惹到了對方,竟至於這樣戲耍她。
“你——”陳姑娘才吐出一個字,陸寒江已經拿著籃子從後門進府了,關門前他露出半個頭來,微笑著道:“多謝。”
隨後,府門一閉,只留下陳家三人在風中凌亂。
......
晚上,陸寒江邀老錢一道用飯,看著桌面上多出的紅燒魚,老錢一嘗之後讚不絕口,同時他也疑惑道:“老爺,這魚是哪來的,看起來相當名貴,而且不只是這模樣,似乎這味道,也叫人似曾相識。”
陸寒江也夾了一筷子放在口中,邊吃邊道:“陳姑娘送的,世家富貴,大概是他們專門豢養用來送人的魚,看著名貴些也合情合理。”
老錢想了想,便點了點頭:“看來那位陳姑娘倒是個熱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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