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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五章 池中之魚

作者:悠遠的晴空
田鈞到底是祁雲舟教出來的學生,固然有著傲骨和尊嚴,但一旦涉及身家性命,卻又能很好地放下身段,不再執著於這些虛的。
只能說田鈞平日裡塑造的形象一直都很具有欺騙性,總是能夠讓人忽視他是這位遠近聞名的祁副院長教出來的高徒。
自從知道了自己根本退無可退之後,田鈞立刻便將那些礙眼的賭氣諾言丟到了一邊,一溜煙回到了書院裡尋求幫助。
祁雲舟倒也沒有真的那樣絕情,畢竟他把人送過去就是要替陸寒江解決麻煩,一旦田鈞處理不好,事情最後還是會落在他頭上,既然如此,何必多此一舉。
所以在田鈞上門求教的時候,祁雲舟立刻就給出了自己的想法。
“你的突破口從一開始就有問題。”
祁雲舟淡淡地道:“你陸師叔並非想要和世家來一場勢均力敵的鬥智鬥勇,他對於這些不請自來且自命不凡的傢伙,根本沒有那樣的興趣和耐心,所以你要做的只有一點,就是好好處理他們。”
田鈞若有所思,立刻躬身拜道:“請老師教我。”
祁雲舟頓了頓,說道:“現在的情況是,雲中陳氏礙到了陸大人的眼,而陳家又剛好是四皇子的外家,陸大人想利用此事做些文章,讓京中的局勢更亂一些,所以你要做的就是以最快的速度‘擊敗’他們。”
祁雲舟的一言讓田鈞茅塞頓開,後者沉吟片刻後,低聲問道:“老師的意思,難道是想要用......刺客?”
田鈞說完自己的眉頭都緊緊皺起,祁雲舟玩味地道:“怎麼,覺得這辦法不入流嗎?”
“弟子不敢......”雖是如此說的,但田鈞表情仍然能夠看出為難之色。
對於朝堂上的各方勢力而言,刺客是屬於下九流的力量,儘管每位大人家中都會豢養一些武功高強的門客,其中也不乏擅長飛簷走壁,刺殺暗害的高手。
但是這些人的存在僅僅是為了自保,很少,或者說基本不會有人將這股力量利用到勢力紛爭之中去,因為這觸碰了所有人的底線。
對於活躍在朝堂上的諸位大人而言,性命攸關的問題永遠都是排在第一序列的重中之重,規矩二字對他們是手段也是底線。
所有人在畫好的線圈裡面利用自己的本事去鬥,這不是為了保障某一個人的利益,而是為了確保所有人都能夠有最基本的自保之力。
安全感三個字是很重要,尤其是對於朝堂官員而言。
因此,無論是錦衣衛捏造證據陷害,利用詔獄力量屈打成招,亦或者是言官風聞奏事,利用流言攻訐汙衊,這些手段儘管骯髒,但的的確確都是在朝廷規定的律法範圍內進行操作。
錦衣衛再肆無忌憚,規矩二字永遠是束縛他們的底線所在,所以朝堂官員會懼怕錦衣衛,卻不會因此對他們群起而攻,因為對方沒有破壞規矩。
錦衣衛不曾擅殺過一人,哪怕是陰謀構陷,他們也會規規矩矩走朝廷的流程,讓對方死得清楚明白。
所以此時祁雲舟開口便讓田鈞行刺客之事,後者初聞便覺不妥,這明晃晃是在給所有人上眼藥,搞不好就會成為眾矢之的。
沒有人喜歡破壞規矩的人,一旦此事暴露,田鈞必將死無葬身之地,屆時沒有人會向著他,包括書院也是一樣。
田鈞語氣苦澀地道:“老師此法,確實出人意料。”
“你沒想過嗎?”祁雲舟笑眯眯地道:“你跟在二皇子殿下身邊這樣久,難道從沒有動過這些念頭?”
“弟子不敢想,”田鈞嘆道:“此舉遺禍無窮,一旦使用便再沒有退路,其中若有半分不妥,即刻便會成為眾矢之的......弟子沒有那個膽子。”
祁雲舟哈哈大笑:“這樣不是正好嗎,就是因為所有人都想不到,所以你做起來才有成功的可能。”
田鈞面色難看地道:“可是,使用此法如同刀尖上起舞,但有差池弟子性命立刻不保,況且,雲中陳氏並非尋常人等,這樣短的時間,弟子去哪裡尋到足夠分量的高手,難道要去尋陸師叔幫忙?”
祁雲舟搖頭道:“錦衣衛那裡就別想了,他們之所以找到你我師徒,便是沒有打算弄髒自己的手,所以人選只得你自己想辦法。”
見田鈞面露絕望之色,祁雲舟淡淡地提點道:“刺客之流自古有之,然則京中的風水太好,養不出這樣的狂妄之徒,但是江湖上這等無法無天的傢伙,卻比比皆是。”
田鈞眼前一亮,卻很快又暗沉下去,他咬咬牙打算開口再求一次,可祁雲舟沒有給他機會,直接起身離席,告訴他不必送了。
祁雲舟哼著小曲走在書院的小道上,抬頭就看見了負手而立的羅夫子,他連忙上前去行禮:“見過老師。”
羅夫子的目光靜靜落在的身前的一方池塘上,他眼也不抬地道:“你似乎頗為自得?”
祁雲舟連忙訕笑道:“弟子不敢,老師容稟,並非弟子不念師門香火之情,只是田鈞早已經自成一系,他當年一意孤行投入二殿下麾下,便已經算是與我書院有了切割。”
羅夫子低頭看著池中的幾尾魚,隨後拋下餌食引得他們互相爭搶,同時口中又道:“你設局釣上了田鈞此人,便如同這池中之魚,他是願者上鉤,自然不值得同情。”
祁雲舟鬆了口氣道:“老師說的是。”
“既是如此,你可曾想過,你自詡為釣者,實際也不過是別人池中的一條魚?”羅夫子抬起頭來,淡淡地注視著祁雲舟說道。
此話讓祁雲舟一怔,他後知後覺地瞪大了眼,腦海中閃過的種種猜想一瞬間讓他頭頂滲出了一片細汗。
“老師之意,難道是......”祁雲舟的語氣有些虛了。
羅夫子瞥了他一眼,輕哼一聲道:“怎麼,你不是挺有知人之明的嗎,如何今日卻成了睜眼瞎?那小子是天生的壞種,肚子裡的鬼點子比你更多,當年孟淵都只能由著他特立獨行,可此次他卻對你言聽計從,你竟沒有覺察出半分異常?”
祁雲舟的後背此刻也被冷汗浸溼了,他定定地看著池中為了一點餌料爭得水花四濺的魚兒們,不由得苦笑出聲:“的確是弟子犯蠢了,多謝老師提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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