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宵禁時分,雲州城裡一片火光,人語馬嘶,好不熱鬧。
有從夢中驚醒者,忍不住扒開門縫朝外張望,抬頭便是一把明晃晃的長刀,鎏金錯銀的紋路在清冷月色下透著十分的寒意。
馬上騎士一身墨色,衣袍上四爪飛魚紋不怒自威,見有人好事,便是喝到:“錦衣衛辦事,閒雜人等不得窺伺!”
畏於其勢,城內人人緊閉大門,不敢再探究什麼。
在雲州城北處,戚家大院前四位騎士拱衛著一名身著銀色飛魚服的男子,五人騎在馬上,偶爾說上一兩句,周圍數不清的校尉力士,人人刀出鞘,靜默原地,等候差遣。
不多時,一名墨色飛魚服的男子從大門而出,冷麵霜眉,看著便讓人覺得不好親近。
“千戶大人,雲州城戚家上下已全數緝拿到此。”
“嗯,”馬上男子清了清嗓子,面上神色一如既然,不甚在意地道:“把人帶回京城,此事便了了,秦總旗,辛苦一趟吧。”
“卑職領命。”冷麵男子躬身行禮,垂下的眉眼讓人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
銀服男子微微頷首,勒住馬繩掉頭,周圍的騎士和校尉力士們整齊劃一地行動起來。
待到大隊人馬聲漸漸遠去,冷麵男子才直起身來。
他姓秦,單名一個羽,入錦衣衛五年,身手不凡,平日裡不喜交際,好在有兩位兄弟幫襯,如今已官至總旗。
沉默間,左右兩個同樣著墨袍的人上前來,左邊的面容稍顯稚嫩,他語氣不滿地開口道:“秦大哥,姓陸的就喜歡擺譜,咱不理他。”
右邊一副幹練模樣的中年男子沉聲道:“大人,有傳言說戚家曾送子弟入華山學藝,不知真假。”
秦羽眼眸微微眯起,若有所思地道:“空穴來風,非是無因,這一路押送戚家人進京,恐怕得費些功夫,老高,去把兄弟們都叫來。”
“明白。”高明應道,他因年長於兩人,平日裡都稱呼他老高,現任錦衣衛小旗。
“哼,姓陸的貪生怕死,自個兒先熘了,倒讓我們去應付這些麻煩。”
“阿謹,”秦羽朝著他搖搖頭,示意他到此為止,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向如此,不必在意,走吧。”
唐謹,是他秦羽的後輩,武功不錯只是做事有些急躁,總讓人放心不下,好在兄弟三人相互扶持,總不至於出大事。
......
話分兩頭,這一邊衛所內也談起了戚家與華山的關聯。
“陸大人,那傳聞說的有鼻子有眼,卑職擔心......”
“擔心什麼,”銀袍男人玩笑道:“戚家犯國法,難不成華山派還敢上錦衣衛來要人不成?”
周圍諸人都是附和笑起,連那提問之人也是笑道:“區區華山自然不敢與朝廷作對,可五嶽同氣連枝,萬一他們聯起手來,倒也是個不小的麻煩。”
“五嶽劍派分分合合多少年了,不成氣候,為一華山弟子和錦衣衛對壘,戚家要是有這本事,也不至於被抄了。”
“大人高見,不過就算他們敢來,咱們陸大人的名號,陸寒江三個字的分量,便是少林武當這些大派來了也得給幾分面子,何懼他五嶽。”
“王百戶言過了,不過藉著指揮使孟大人的威名罷了。”
“大人謙虛了,不過卑職想著,那些個人明著或許不敢下手,不過雲州到京城,路途遙遠,保不齊就有人暗地裡玩些動作,千戶大人武功高強自然無虞,可那秦總旗萬一失手走脫一兩個人犯,大人面上也不好看啊。”
聞言,陸寒江先是一愣,旋即笑罵道:“好你個王彥,這是拐著彎罵我刻薄啊。”
“卑職不敢。”儘管聽出陸寒江話語裡多是玩笑的意思,王彥還是趕忙起身一禮。
陸寒江隨意擺擺手:“罷了,到底這是你王百戶的地頭,既然你老王都開口了,這個面子得給。”
朝廷設立錦衣衛,千戶一級大多駐留京師,像雲州這般偏遠之地,雖也有錦衣衛駐守,但不過就是百戶一級。
千戶攏共十四人,而百戶則有若干,但能夠駐守一州之地,王彥自不能簡單對待。
“大人折煞卑職了。”聽得陸寒江揶揄,王彥連連拱手。
又是一番客套吹捧,王彥便帶著幾個總旗,小旗,朝著戚家大院而去,這桉子牽扯不少,省得夜長夢多,他們今夜便要出發。
待得王彥一干人走後,房間裡留下的便都是陸寒江從京師帶來的人馬了。
“大人,”其中一人壓低了聲音說道:“這王百戶長年駐守雲州,平日裡的孝敬都是按規矩走的,也不見他特別親近哪位,怎的突然開始向著那秦羽,莫不是南鎮撫司那位?”
又聽另一人道:“應該不是,此事雖歸咱們北司著落,但走的確是南司的路子。”
那人聽罷覺得有理,可細想卻又有些疑惑:“可那秦羽畢竟——”
“好了,”陸寒江一抬手,制止了眾人的談論:“此事到此為止,以後誰都不要提起,明日還要趕路,你們都下去吧。”
“卑職告退。”
眾人依次退了出去,留在最後的兩人便是剛剛在房間裡談論的那兩位,他們都是總旗,相互示意一眼,便吊在了最後。
出了院落,其中一人低聲道:“這王彥什麼來頭,不像是朝廷裡安排的。”
另一人答道:“宮裡也沒訊息,你明天找個機會去探探他的底。”
“好。”應下一聲後,兩人便分開,不動聲色地融入其他人。
讓眾人退下之後,陸寒江回到客房在位置上,泡上一壺茶水,盈滿一杯。
“大人。”此時門外傳來輕聲,來人正是剛剛在房間中的一位百戶,名喚邊廣,乃是陸寒江的親信。
“進來,坐。”陸寒江將茶水其推至對座,那人見了便躬身一禮。
“謝大人,”邊廣將杯中茶水滿飲,然後說道:“那王彥有些古怪,不是上頭安插的人,甚至不太像是朝廷裡安插的,要不要卑職查查他的底?”
“不必,此事已與我們不相干,你盯著那兩人便是。”
“卑職明白,”邊廣頷首,眼見陸寒江又給他滿了杯茶,趕忙道:“大人先飲。”
“你喝吧,我怕睡不著。”
“......謝大人。”邊廣飲罷便行禮退出了房間。
陸寒江解下外裳,坐在床邊,想著剛剛邊廣的話,也沒有太在意。
就秦羽那身世配置,拿了主角的劇本,還有什麼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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