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蘭亭一邊側耳聽著樓上聲音一邊輕輕向樓上走去,佟樂樂卻慢慢向大門口退去。
雖然他儘可能輕地落步在樓梯上,但木製樓梯還是發出一陣咯吱咯吱的響聲,彷彿隨時都會坍塌一樣。而等到他走到一二層之間的樓梯拐角時,再一回頭,佟樂樂已不在身後。
“樂樂。”雷蘭亭輕喊了一聲,“人呢?”
“我在門口呢。”一個更輕的聲音從一層飄來,聲音聽起來空曠悠遠。
雷蘭亭心想:看來她腿腳恢復得很快,而且躲到門口也是個不錯的選擇。萬一這樓上真有什麼古怪,她肯定跑得了。不用自己再去搭救。
想到這,他深吸了一口氣,順著樓梯快步地向二樓走去。
剛走到樓梯口,一個黑乎乎的東西忽然從陰影裡滾了出來,他連忙往後退了一步,同時把刀立在自己的胸前。
只見那個東西從他眼前緩緩滾到牆邊,撞了一下牆壁後,又滾到更遠處的陰影裡。
他屏住呼吸,一動不動地耐心等著什麼,攥著刀的手裡佈滿了汗水。但五分鐘過去了,走廊裡一點動靜都沒有。
雷蘭亭朝陰影裡望了望,只見一個球狀物停在那裡一動不動。他不禁啞然失笑:他還以為這一層有什麼古怪,原來只是一個球而已。看來自己的膽子是越來越小了。他嘆了口氣,走上二層,摸索著開啟二層走廊裡的燈。二層的燈比一層的更多一些,雖然還是一樣的昏暗,但能見度也好了一些,藉著燈光,雷蘭亭看到走廊裡的房間也比一層多了幾間。
他走到樓梯口,衝著樓下大聲喊道:“上來吧,樂樂,已經沒事了。”
聽到喊聲,佟樂樂緩步踱到一層樓梯口,邊搭著扶手往上走邊仰頭問道:“剛才那是什麼?”
“一個球而已,”雷蘭亭頓了頓,“掉到地上發出了響聲。”
“一個球?”佟樂樂感到奇怪,她停下腳步,歪著頭問道,“球會有那麼大的動靜嗎?”
雷蘭亭被她問得一愣:是呀,水晶吊燈都晃成了那樣,按說不太像一顆球鬧的。但他轉念又一想:也許球是從高處掉下來的,落地時的加速度大了一些,也許木地板薄一些,也許球是實心的,很多種原因都有可能讓地板振動和吊燈晃動。
“你上來,球就在走廊裡,我拿給你看。”雷蘭亭說著話,向球走去。
當他彎腰撿球的一瞬間,走廊盡頭一扇本來開著的門忽然“砰”的一聲關上,嚇了剛走到樓梯口的佟樂樂一跳,雷蘭亭不慌不忙地撿起球,交到佟樂樂的手上,然後移步走向那扇門。
“小心點。”佟樂樂在他身後輕聲囑咐道。
雷蘭亭走到那扇門前,轉了一下手裡的刀柄,輕輕用左手轉了一下門把,猛地用力一推,門嘎吱一聲開了,他的目光立刻被裡面一扇不停搖曳的窗戶吸引,看來剛才是風把門撞上的。
“這裡沒人。”他扭身衝著佟樂樂喊道,“不用怕。”
聽他這麼說,佟樂樂才放下心來。她掂了掂手裡的球,發覺球很輕,不像是實心球,剛才的晃動真是手裡的這個球造成的嗎?
她轉頭看了看,二層走廊的牆壁上一張油畫都沒掛,只刷了一層藍灰色的油漆,由於年頭太久,很多地方的油漆已經掉落,露出裡面的磚頭。
雷蘭亭這時從那間屋裡轉了出來,沮喪地說:“那個房間裡也沒有紗布和酒精。”
“算了,我看這樓裡不會有了。”佟樂樂嘆了口氣,“來的時候你說這附近有車站,我想回家,你能送我去車站嗎?”
雷蘭亭看了眼手錶:“沒問題,不過咱們走過去可能需要二十多分鐘,你的腳能堅持嗎?”
佟樂樂一分鐘都不想呆在這裡,她用力點了點頭。
雷蘭亭扶著她走下樓梯,臨出門前,他看了眼壁爐,爐火已經被風吹滅了,他收拾了一下壁爐,鎖上大門,陪著佟樂樂走向車站。
兩人各懷心事,一路無話,走走停停,等到了車站,已經是三十分鐘後了,遠遠看見一輛公共汽車的背影。
佟樂樂慢慢坐到候車亭的椅子上,說是候車亭,其實就是幾塊木頭和木板搭的一個簡陋的木頭棚子。
雷蘭亭看了一眼釘在其中一塊木頭上的發車時刻表,扭頭說道:“下一班車要19點呢,你確定要等嗎?”
“19點?”佟樂樂還以為雷蘭亭在開玩笑,等她自己看到時間時,也傻了眼,“怎麼……這麼晚啊?”
“今天是週末,本來車就少,這裡位置偏,公共汽車能開過來就已經很不錯了。”雷蘭亭指著時刻表說道,“而且這班車最遠只到咱們來時下車的地方,你在那裡還需要等回市中心火車站的公共汽車。”
佟樂樂看了看四周,除了樹林就是灌木叢和荒草,一派人跡罕至的景象。她想了想,搖了搖頭:“如果19點走還要再倒車,那我還是跟你回去吧,明早我再走。”
佟樂樂看好了次日早上的發車時間,又和雷蘭亭按原路返回別墅。
雖然才下午四點多,但天色已經漸漸暗了下來,加上樹林附近沒什麼照明,茂盛的綠色植被看起來也都是黑黢黢的。這讓佟樂樂有些緊張,兩人加快步伐,不到二十分鐘就回到了別墅。
這麼一來一回,時間就過去了將近一個小時。
雷蘭亭剛開啟門鎖,就聽到身後傳來一聲大喊:“大雷。”
雷蘭亭聞聲連忙回頭,只見董鏘鏘和一箇中等身材的德國人魚貫從樹後的灌木叢裡走出來,董鏘鏘的手上還抓著兩根木棍。
他連忙激動地跑下臺階,抓著董鏘鏘的手臂大聲說道:“你的手機怎麼都打不通,你是怎麼找到這裡的?”
董鏘鏘眨了眨眼,笑著指了指身旁露出靦腆笑容的漢斯:“我有人工智慧導航系統。”
雷蘭亭這時赫然看到董鏘鏘身後擔架上的野豬,他一愣,情不自禁地蹲下身子,用手使勁戳了戳野豬的鬃毛,隔了幾秒,發出一聲驚歎:“我靠,真野豬啊!”
“你以為呢?”董鏘鏘得意地笑了笑,他的目光自然地落到走上前來的佟樂樂的臉上,以及她修長的大白腿上。看到佟樂樂腿上的傷,董鏘鏘的笑容頓時凝固,他走到她身旁,輕聲問道:“這是……怎麼搞的?”
“沒什麼,不小心……摔得。”佟樂樂輕描淡寫地邊說邊把頭髮輕輕捋到耳後。不知怎麼,面對董鏘鏘,她忽然感到有些不好意思,心跳好像也快了許多。
雷蘭亭圍著野豬東瞧瞧西摸摸,不住地感嘆:“真牛逼……嘖嘖,真牛逼!我真服了你了。你趕快給我們講講,你到底是怎麼打的野豬啊?你不會真是徒手吧?”
就在三人寒暄的時候,漢斯走上前,對董鏘鏘說道:“既然你找到了你的朋友,那我也要走了。記得下週二給我打電話。”
“好。謝謝你,漢斯。”董鏘鏘友好地伸出手,忽然他想起了什麼,一拍腦門,“對了,漢斯,你身上有什麼治療擦傷的藥膏或酒精嗎?我女朋友剛才受了傷。”
漢斯這時也看到了佟樂樂腿上和手上的傷痕,他從揹包裡取出一卷紗布和一小瓶酒精,遞給董鏘鏘:“給,一共是15馬克。”
聽到錢,三人都是一愣。漢斯看董鏘鏘沒接茬,準備把東西再放回包裡,董鏘鏘連忙伸手攔住他:“好,我都要了。”
看著漢斯拖著擔架遠去的背影,雷蘭亭問道:“你讓他把你的野豬就這麼拿走了?”
“現在是他的野豬了。”董鏘鏘拍了下口袋,“我把野豬賣給他了。”
“賣給他了?多少錢賣的?”
“500馬克……”董鏘鏘頓了一下,補充道,“……的白條。”
“你可真行,”雷蘭亭砸吧了下嘴,“這德國佬你從哪撿的?”
“路上偶遇的。”
“那你……”雷蘭亭還想再問。
“咱們先進屋再說。”董鏘鏘轉身上了臺階。
客廳裡,雷蘭亭負責生火,佟樂樂負責給自己消毒,董鏘鏘則簡短地把三人分開後的事給兩人講了一遍:包括自己怎麼被野豬追,怎麼上了樹,又怎麼想起用伏特加醉豬,又怎麼拖著野豬遇到漢斯,又怎麼透過他找到了別墅。
聽他說完,雷蘭亭半晌沒說話,佟樂樂這時已經把傷口處理乾淨了。她衝董鏘鏘一挑大拇哥:“遇事臨危不亂,心理素質過硬。你以後必定前途無量。”說完,有意無意地看了一眼雷蘭亭。
雷蘭亭臉上一陣紅一陣白,搶白道:“咱們明天回去時再走一次野豬林,這次換我殿後就是了。”
見天色已晚,幾人決定先做飯,再安排明天收拾房子的事。
廚房裡的工具齊備,董鏘鏘從雷蘭亭的揹包裡取出了生鴨子和魚,剛要給鴨子刷上自己在家調好的蜂蜜汁,就聽到頭頂似乎傳來一陣腳步聲。
佟樂樂和雷蘭亭很明顯也聽到了這個聲音,兩人迅速交換了一下眼色,同時抄起了傢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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