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1·畸變體]
凌晨兩點四十分左右,我趕回了伊蘭小姐的住處。
那是一棟獨立的,帶有花園的小別墅,可以從花園看見客廳和兒童房的部分家居裝飾——她家很有錢,父母早就為她準備好了結婚的財產,但她已經三十歲,依然沒有找到生命中的另一半。
正當我準備用鑰匙開門的時候,似乎是擰鑰匙的動靜吵醒了屋子裡的兩條狗。我的心臟被突如其來的犬吠嚇得開始絞痛。
從門縫裡溢位一股濃烈的臭氣,我意識到不對勁,放緩了開門的動作。
並非是犬科動物的體味,也不是花生和胡桃嘴裡的那股腥臭味道——它們的口水確實很臭,瑪格麗特把刷牙的工作交給了我。正如我之前說的,這兩條狗幾乎把我看成母親,瑪格麗特才是它們的父親。
這種族群結構在現代社會的養狗家庭很常見,如果你不去征服你的寵物狗,它就要騎在你頭上拉屎,這是狗的天性,留在基因裡無法改變的東西。
可是這奇怪的氣味令我止步不前,提起了十二分戒心。
內奧米和湯姆發瘋了,因為瑪格麗特的碎屍,他們近乎於癲狂失智的攻擊我。這兩個人或多或少對瑪格麗特懷著一種病態的依戀。
內奧米女士和瑪格麗特本來在學生時代就是情侶關係。
湯姆先生則是後悔娶了這麼個不能生育的老婆,瑪格麗特就變成了湯姆的下一個幻想物件。
我的妻子似乎是個萬人迷,那麼這種詛咒對胡桃和花生管用嗎?它們會因為我懷裡的這條斷臂,就來攻擊我嗎?
我不敢肯定...
因為從門縫裡漏出來的臭味幾乎讓我退避三舍,犬吠聲也越來越弱,咬人的狗不喜歡叫。它們不叫了,應該是準備咬人。
“胡桃!胡桃!”
我低聲喊。
“花生!乖狗!乖狗狗!好姑娘!”
我的指令似乎沒有用。
“坐下!爸爸回來了!”
門內傳出爪子扣撓木板的聲音,犬吠也慢慢停止——
——它們沒有坐下,但是似乎變得更溫柔,變得更聽話。
我依然猶豫不決,才想清湯姆和內奧米夫婦心智失常的事,可是為什麼我沒有受到這種飢餓感的影響呢?我沒有那種瘋狂的食慾...
在普通人眼裡,或許我早就瘋了。
我殺掉了這對夫婦,只為了一些瑪格麗特的碎屍。
哪怕他們在吃人,我也不該殺死他們,對麼?
山姆·沃克...
他們應該受到法律的制裁嗎?我不明白,我不理解...
我被這些瑣碎的道德難題困住,一時半會走了神,就這麼鬼使神差的把門打開了...
突然間!
我被一股巨力撲倒!整個世界都黑了下來!
我滾回了雨夜之中的柏油馬路,被一種難以形容的恐怖力量所裹挾!
什麼東西把我抓住,把我推了出來!
我感覺右臂被狠狠的帶了一下,緊接著被拽去馬路另一側的灌木,拽去小公園裡,飛一樣的馬路旁側帶。
突然之間閃過一道雷霆——
——蒼藍色的電光照亮天地的一瞬間。
我看清了手臂的狀況,那是花生咬住了我的手臂,要把我拖去野地裡...
不...
不不不!不對!不對!
那已經不是瑪格麗特的狗了。
它怎麼會有那麼高大呢?不可能!
閃電同時照亮了威爾士矮腳犬和巨貴的兩個腦袋。
我癱在瀝青路上,被拽到公園的石子小路邊才猛然醒覺,從這怪物的軟肋往外看,這兩條狗的毛髮稀疏,軀幹似乎和某些類人生物融合在一起。它們的肢節千奇百怪的嵌合著,趾爪從一團畸形的肉塊裡延伸出來,飛也似的刨動石子,要把我帶去離文明世界更遠的地方!
這是什麼怪物!天哪!
這是什麼東西!
如果說湯姆和內奧米的癲狂行為只是開胃前菜,這血肉畸形恰好就是擊碎我心防的最後一拳。
我幾乎喪失了所有的勇氣,驚聲尖叫著,忘了反抗。
我不知道該如何戰勝這團高三尺半,長六尺的巨大怪物,它用肚子側邊的一顆狗頭狠狠的叼住了我最有力量的右手。我夠不到槍,我疼得開始乾嘔。
兩顆子彈真的能打死它嗎?可以嗎?
當我想到死亡,似乎一切聲音都消失了。
好像死也不是那麼可怕,瑪格麗特已經死了!
山姆·沃克,你必須接受現實。
或許這一切都是幻覺,只是你的幻覺。
你變成了一個瘋子,一個殺人狂。
因為瑪格麗特的死,讓你處處受挫,讓你失去了正常的生活。
你開始尋找有關於她的一切,包括湯姆先生和內奧米女士,你不講道理的踢開他們的房門,奪槍殺死了這兩個無辜的人,只為了滿足你內心的佔有慾,你不相信瑪格麗特已經死掉。
這些東西都是你幻想出來的...
山姆·沃克,你不能接受沒有瑪格麗特的悲慘世界。
“不!不不不...”
冰冷的雨水和手臂傳來的劇痛讓我認清現實,再也無法逃遁到幻覺之中。
從這頭怪物身上散發出來的臭氣幾乎讓我喪失了所有的勇氣,巨大的壓力要把我的心智徹底毀滅。
就在這個時候——
——瑪格麗特的斷臂,從我的雨衣裡伸出去。
它...
或者說她!
是她!瑪格麗特的亡魂似乎又一次想要幫助我!
她想幹什麼?她...
她狠狠的抽打著花生的腦袋!像是在家裡教訓不聽話的寵物那樣!她作為族群領袖,在訓斥孩兒!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瑪格麗特!它已經不是花生了!還有胡桃...”
我扭過頭,正好看見這畸形怪胎另一邊,高聳的屁股上長出來另外一顆狗頭。
“天殺的...”
......
......
[Part2·陷阱]
瑪格麗特似乎還沒意識到發生了什麼——
——她沒有眼睛,沒有鼻子耳朵,只能依靠這條手臂來感受環境的變化。
她似乎知道我遇上了麻煩,但是沒辦法幫我太多。
我的愛人依然活著!這使我充滿了決心!
不等我去掏槍,瑪格麗特搶先一步摸到雨衣裡的P226,她無法瞄準,我的左半邊軀幹疼得難以穩住槍線,於是讓瑪格麗特來幫我據槍。
槍口頂在花生的下巴——
“——砰!”
一瞬間,我滾倒在泥地裡,在石子路的三角青磚路肩上狠狠撞了一下,然後猛的爬起來!
那團巨大的畸變體血流如注,雨水遮擋了一部分視線,只有一個若隱若現的輪廓在公園小路搖晃著,似乎受到重創。
我的右臂失了一部分力氣,抬不起來,心亂如麻。
腋窩緊緊夾住瑪格麗特的斷臂,我用左手去矯正槍線,讓瑪格麗特來開火。
閃電再次照亮了這怪物的皮肉,我終於看清了!
那是由一些無紡布衣料,還有黃色的棉線格子衫組成的毛皮,這怪形的背脊拱起幾條手臂,似乎是由五六個人類的肢體軀幹,兩條狗的骨血皮肉嵌合而成的怪胎...
我沒有猶豫掉頭就跑,只靠最後一顆子彈絕對殺不死它!它實在太高太大了!
腳步聲從身後襲來,我聽得頭皮發麻——那是怪胎在雨夜裡使用人類足肢快速行動的聲音。
高跟鞋和皮鞋,還有赤腳踩上柏油馬路時啪嗒啪嗒的聲音,我不敢回頭,衝進伊蘭小姐的屋子,緊接著死死關上大門!
瑪格麗特的手把槍械塞回我口袋,幫忙掏鑰匙掛鎖扣。
門外傳來猛烈的撞擊聲,但是伊蘭小姐的宅邸足夠結實——她的大門非常沉重,這怪胎闖不進來。
很快聲音就消失了,我再從花園方向往籬笆架外面看。那團血肉怪胎依然捨不得離去,準備從另一條路進來!
它手腳並用,慢慢爬上鐵絲網,先是被高聳護欄的鐵蒺藜刺傷,到了最高點,要翻進來的時候,這肥胖沉重的肉身叫四道尖利的槍刺死死勾住,深深的扎進肉體裡。
它屁股上的那顆狗頭依然在哀嚎著——
——似乎胡桃還在模仿居家生活時討要食物,討瑪格麗特歡心的叫聲,它在示弱求饒。
過了很久很久,我幾乎不敢喘氣。
它終於沒了動靜,好像死透了。
粘稠的黑血從護欄的槍刺一路往下流,幾乎流了二十多分鐘才完全乾涸,大雨反覆沖刷著花園的髒汙血跡,或許明天一早人們就能看見這頭怪物。
我心頭的疑問非但沒有減少,反而越來越多。
為什麼?為什麼伊蘭小姐家裡有這種怪物?
我開啟客廳的燈,廳堂四面牆壁上血跡嚇了我一跳。
伊蘭小姐的家很大,儘管只有兩層,客廳就有一個六邊設計的寬廣空間,能容納下健身器材和一部分花園的亭廊。
牆壁上盡是一些血手印,還有稀奇古怪的異形文字,我認不出來。
從字裡行間可以看見一點點德語,從刻線的深度來看,應該是最早寫下的字跡——這是伊蘭小姐寫的嗎?
“瑪格麗特...”
“我好想你...”
“瑪格麗特...”
這個小護士似乎早就瘋魔了,她只是表現得很正常。
她把我騙到這裡來,要借那頭怪物的手殺死我嗎?
我在屋內四處翻找,滿地狼藉的客廳找不到任何有用的線索,我越來越憤怒,只覺得不可理喻——伊蘭想殺了我?她在家裡養怪物?想殺了我?
她害了多少人呢?或者說...
當我開啟冰箱時,好像搞懂了這一切。
瑪格麗特的腦袋就在我面前,我一下子癱回血淋淋的地毯。
當她的顱腦真正顯露在我面前時,我幾乎無法抑制內心的恐懼和悲傷。
她確實死了,不是什麼詭譎離奇的綁架勒索,也不是分屍殺人。
她死於一種極為惡毒的巫術儀式裡,靈魂也沒辦法安息...
我小心翼翼的把瑪格麗特的腦袋取出來,將她抱在懷裡。
我不明白伊蘭為什麼要把瑪格麗特凍起來,如果這些屍塊還有意識,還能做出理智判斷,為什麼要把她封存起來呢?
現在這顆腦袋看上去神志不清,已經陷入深度昏迷的失溫狀態。
我的體溫一點點驅散了寒氣,我能感覺到瑪格麗特的斷臂也越來越活躍,似乎因為腦袋靈光了,斷臂也漸漸有了精神。
這顆溼漉漉的頭顱恢復了一些血色——
——我盯著未婚妻,我看清楚她的容貌,萬分確信,她就是我魂牽夢縈的姑娘。
好似琥珀一樣的眼睛慢慢睜開,血絲也在漸漸消退。她看清我的時候,似乎非常虛弱,由於沒有喉嚨聲帶,沒有心肺呼吸,她發不出任何聲音,只能慢慢張合嘴巴,好像在說什麼。
“瑪格麗特?”我見到愛人醒來,突然感到心疼和委屈,明明再過一陣子,要不了多久,我們應該要結婚了...
“你想說什麼?瑪格麗特?”
“Mother...”
“Fucker?”
從唇語中讀懂了這句髒話,我突然有些哭笑不得——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面精彩內容!——我不知道該如何接受這一切,至少事情在變好。
她能聽見,能看見,知道我在說什麼,這是好事。
只要把她拼回去,或許她就能活過來了!
“瑪格麗特,到底發生了什麼?我在醫院找到一份死亡證明,我死了嗎?我和你一樣?都變成行屍走肉了?”
右臂的撕裂傷終於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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