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1·妖豔賤貨]
大衛·維克托如此問道——
“——距離你醒來,已經過去多久了?你在偷偷窺探我?”
傑克矢口否認:“沒有!我沒有偷偷窺探的意思!我只是光明正大的,像是從噩夢裡驚醒一樣醒了過來,我什麼都沒有看到,什麼都沒有聽到!”
“真的嗎?真的是這樣嗎?”大衛·維克托轉動椅子,就像是變魔術,身體在椅子上一動也不動,可是椅子卻滑行到傑克·馬丁的面前。
這位作家擰緊眉頭,搖晃著手中的創作工具,將兩支筆夾在右手的指縫中,一手捂著心口,像是在起誓。
“說起來很難為情,我認為創作是一件非常私人的事情。一稿和二稿被退回是常有的事,經過修改的稿子被出版社改名私吞也是家常便飯,這些辛辛苦苦寫出來的東西拿去給編輯擦屁股更是情理之中。”
“每當發生這種事,我就會打心底產生一種難以言說的愧疚和羞恥。故而青澀的,未經修飾的底稿,就像是作家的屁股,你會隨隨便便把屁股亮出來給別人看嗎?”
傑克抿著嘴,睜大了雙眼,像是幼稚園的小朋友在面對老師的提問時那樣,小心翼翼地搖了搖頭。
大衛·維克托的臉色從陰雲密佈變成陽光燦爛,他兩手輕輕拍動,如鼓掌一樣——
——書桌上的稿紙無風自動,嘩啦啦地合上了,像聽話的小奶狗,自覺塞進了信封中。
“不錯哦!不錯哦不錯哦不錯哦!傑克!你很不錯哦!”
面對突如其來的誇讚讓小杰克感覺莫名其妙——他朝大衛發出懇求:“大衛……大衛先生,雖然有些唐突,但是我還是想問!”
大衛:“請便。”
傑克:“難道……大衛先生擁有魂威嗎?”
大衛面不改色:“是的,如果你的記憶中,將這種超於常理的才能稱為魂威——我確實擁有這種超能力。”
傑克的臉頰上滲出細密的汗珠,不由自主的抱住雙手,想要護住懷裡的亞金箭頭。
“你……你是?難不成,大衛先生也是香水瓶幫的成員?和那些土匪是一夥人?”
面對這種質問時,大衛毫不猶豫立刻作答,沒有半點委婉的修飾,態度直白坦蕩。
“不——其實在遇見你之前,我還不知道這種超能力究竟是什麼,它像附著在我身上的幽靈。只有香水瓶幫的寥寥數人能看見它,可是我對它並不感興趣,而且我與這些匪盜並無交集。”
“一週之前,在我到達樹懶鎮取材時,在淺灘捕魚取材,想要貼近生活——偶然之間被一枚飛來的魚鉤割開了手指頭,我的手血流如注,傷口難以癒合。”
“我十分生氣,又沉醉在這種突如其來的痛覺體驗中,它讓我收穫良多——原來被魚鉤割開手指的感覺是這樣的!好像燒紅的烙鐵燙傷了拇指肚。”
“魚鉤的主人與我道歉,並且賠償了醫生的接診掛號金,還送了我一些魚餌。聽聞我最近在收集印第安人與黃種人的寫作材料時,這個男人慷慨大方地提示著我……”
傑克·馬丁問道:“提示什麼?這個男人?”
“是的,他看上去六英尺高一點,有棕色捲髮,手指粗得像是德國白腸,似乎是一個東歐人。”大衛繼續闡述著自己身上發生的經歷:“他與我說,如果要獲得這兩個種族的文獻材料,一定要明白他們的生活習性,他們都是能征善戰,精通射術的民族,這麼說著——他用釣具做了一張弓,並且用一支看上去金光閃閃的箭,指向我的頭顱。”
說到此處,大衛先生的臉色變得狂熱而激動。
“就在此時,我感覺自己正飛馳在一條炙熱的公路上,前方就是迎接煉獄試煉的死亡大門——生與死在那一刻的距離是如此接近。”
傑克從衣服中掏出他撿來的小手絹——正是蘇利文的遺物。
他咬著小手絹,像個入戲的好奇寶寶。
“然後呢?然後呢!”
大衛先生繼續說:“然後,我就失去了意識,直到醒來時,我的身旁留著一張便條——很明顯,這張便條就是那個男人給我留下的致歉信,書信上,他向我表達了深切歉意,並且為魚鉤留下的傷口感到羞愧,作為賠償,他留下了更多的錢,還有一份小禮物。”
傑克:“難道說……”
“是的,這份禮物,就是我身上的[地獄高速公路]。”大衛先生向傑克展示著魂威。
可惜傑克只是個普通人,什麼都看不見。
過了半響。
大衛觀察著傑克的眼瞳,確信對方的眼睛無法準確聚焦在[地獄高速公路]上時。
大衛露出了惋惜的表情:“真可惜,你看不見它。”
小杰克又問:“大衛先生!你對我使用了超能力嗎?”
“沒錯,傑克·馬丁。”大衛毫不避諱地承認了:“我能夠透過地獄高速公路將你變成一本可以閱讀的書籍,並且擅自修改其中任何字句。我以這種方式瞭解你的生平,來刻畫一個真實又動人的你——我的文章會因為你變得有血有肉,其中每一句臺詞都震耳發聵驚撼人心,每一種情感的遞進都像是西海岸撞上礁石的巨浪,令人們粉身碎骨,變成只懂得如何翻頁的美麗水霧,在書本的生命力中,在太陽下,照出絢爛的彩虹來。”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面精彩內容!傑克開始畏首畏尾,在大衛先生狂熱的眼神中,變得小心謹慎起來。
他質問著大衛:“不對……不是這樣的……大衛先生!你怎麼能肆意偷窺我的心!?”
“不,與你光明正大偷看我的底稿一樣。”大衛·維克托的語氣越來越冷:“秘密,是每個人都想要知道的東西,哪怕這個人與自己從未謀面,從裝束和打扮,動作和表情來看,我們都會透過對方的外表來臆測這個人的內心。”
“與其說是‘偷窺’,不如說,我翻開了你這本書,正在光明正大地翻看它每一頁的字句!難道你不會好奇嗎?難道你就不會對我的下一回,或正在書寫的下一頁感到好奇嗎?”
“我並非在為自己的所作所為辯證開脫——”
“——恰恰相反,我的內心充斥著一種瘋狂的飢餓感,就像是肉食動物或肉食主義者的原始慾望,哪怕這件東西不屬於我,只要我得到了它!偷來的也好搶來的也好,用文字的載體,以思想的媒介,傳遞或複製一份是最便利,最直接,也是最溫柔的方式了。”
......
......
[Part2·騎士比武]
傑克·馬丁的內心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恐懼感,他突然意識到——大衛·維克托的偏執超出了他的想象,這傢伙或許已經瘋了!
他的眼神不自覺地瞄向書桌。
鎮紙下方,藏著許許多多用作參考的寫作素材,多是鎂粉照片和畫作,還有各類昆蟲的標本。
鎮紙上方,是一沓碼得整整齊齊,用紅色信封包裹起來的草稿,信件的白蠟油泥盒躺在一旁,還未封上。
[他說的沒錯啊!我好想知道……]
小杰克兩眼發直,彷彿桌上的物件有種魔力!
[好想知道十天之後的報紙上,大衛先生新作品的續集.]
[如果能提前讀完未修改的初稿……這些材料和參照物,都能一一對照!能完美地還原大衛先生奮筆疾書時的心情和用意!]
傑克的手不由自主地向書桌那頭伸去。
[在上一回中,明明故事裡的女主人公露易絲已經救下了敵國的王子,卻在最關鍵的男女獨處露營情節裡,在胸衣中留下一根塗抹三環蛇毒的銅針……故事就在王子偷偷揭開營帳,摸向女主人公的胸衣這裡戛然而止!]
[好想知道下一回的故事啊——]
[——會發生什麼呢!]
[我的內心像是一條脫水的魚乾,渾身上下每一個細胞都在渴望著[新章]這股清冽的泉水.]
“要打個賭嗎?傑克?這是我和你的騎士比武——”大衛先生緊緊抓住了小杰克的手,眼神中透著說不清道不明的曖昧:“——用來招待你的咖啡屬實難喝。
在我的故鄉阿爾卑斯山下,用滾燙但不沸騰的熱牛奶泡出來的咖啡,經過三層濾網篩掉咖啡渣,再用咖啡渣當做香菸的菸灰缸,才算一杯合格的提神醒腦湯。”
傑克不敢與大衛先生對視。
大衛先生接著說。
“我與你打賭,要為你重新制作咖啡,烘烤煙草,大概需要十分鐘的時間。”
“在這段時間裡,如果你能忍住內心的好奇,不去翻看我的草稿,不會突然扯下我的褲子,我就認同你的說法,以後再也不會肆意使用[地獄高速公路]隨便開啟別人的心扉,你認為這個提議,這個賭約如何?”
“好呀!”傑克不假思索毫不猶豫地答應了。
就在大衛先生走出房門,走向酒店套房的廚廳時。
傑克立刻坐到了書桌前!
他心中暗暗想著,咧嘴嬉笑。
[別人內心的秘密和我小杰克有什麼干係呢?]
[大衛先生在翻看我的秘密時,也沒有經過我的同意啊!]
[與我賭十分鐘,我只看九分鐘就行了!也不能算我輸了!]
[只要不被抓到!就不算偷看!]
[對不起,大衛先生,我未經允許就翻開了你的底稿!但是書籍這種東西,寫出來不就是讓人看的嗎?]
[如果不能看,為什麼要寫出來呢?]
[我已經在內心道歉認錯了……所以,知道這件事的上帝一定會原諒我!對嗎?]
[只是看一眼,我保證,只會看第一頁——不!不不不!我只會看扉頁的前言,就像是看刊物漫畫的封面圖一樣!]
[傑克!你要冷靜!只能看這麼多!]
[可是我的內心無法忍受隔靴搔癢!]
這麼想著,小杰克將底稿從信封中拿出。
稿件上發散出樹漿紙張新鮮的草木味道。
當傑克看清它第一頁的大標題。
看清[Chapter·1]的章回大字號時,像是供奉神明擦拭神像的金身,用輕柔的動作揭開下一頁。
突然之間——
——從紙張中湧出一陣洶湧的熱流!
“這是什麼感覺啊!——”
那一刻,傑克瞪大了雙眼,渾身汗毛倒豎,表皮有輕微的電流遊走,酥麻詭異的感覺躥過全身。
“——原稿和以往的成稿比起來,雖然臺詞與描述更加詭譎離奇,情節的張力和舞臺背景也變得更寬廣了!”
一頁頁稿紙飛也似的往後翻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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