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對白子衿女士來說,是個幸運日。
今天對傑森·梅根來說,也是個幸運日。
他們兩人都認為,蓄謀已久的計劃,一心一意的求願,終於在今天,能得到神靈的回應。
“今天是週四!小姑娘!你知道這代表著什麼嗎?”傑森拉著自己的小侍者進了後廚,滿臉興奮。
小侍者:“是的呀!是的呀!我知道!”
傑森狂喜,難以自拔:“那你給我說說,這代表什麼,我的心快要跳出喉嚨了!”
小侍者掏出手機:“KFC!瘋狂星期四!”
傑森一個勁的點著頭。
“YES!YES!YES!”
兩人的表情在手機鮮紅的光源下,變得扭曲起來。
小侍者揉著雙手,學著傑森那副暗搓搓使壞的表情:“客流量會變少!大多數客人都會跑到KFC去!”
傑森句下腰,像是聖誕節裡戴高帽的坎普斯大妖怪,露出白森森的牙,笑成一個歪嘴戰神。
“嘻嘻嘻嘻...江雪明會在我的店裡吃飯...和他的侍者一起。”
他們已經等了這一天,太久太久——
——將近兩個月那麼久。
將近兩個月是什麼概念?
是四十七天,撇開隔離那段不堪回首的時光。
傑森已經烙了四千多塊餅,煎了一千八百張牛排,烤了八百多份全翅。
直到今天,他認為這一切都是值得的。
......
......
小侍者也學著傑森那副獰笑的模樣,彷佛聽見了受害者的悲鳴。
“嘻嘻嘻嘻!”
傑森突然不笑了,表情瞬間恢復正常:“你笑什麼?”
小侍者也不笑了:“我...我就學一下。”
傑森:“很蠢你知道嗎?”
小侍者:“那僱主您怎麼就...要那樣子笑呢?不是...很蠢麼?我也覺得...有點。”
傑森:“我看了很多電影,壞蛋在幹壞事之前都得這麼笑!”
小侍者:“哦...那大壞蛋旁邊不得有幾個小壞蛋跟著烘托一下氣氛嘛?我應該...沒問題吧?”
傑森皺著眉,摟住小侍者的肩,:“不!問題很大...”
小侍者緊張起來:“什麼問題?”
......
......
在狹窄的廚房裡,兩人蹲在廚臺下,將油煙機開到最大的檔位,免得對話被別人聽見。
傑森·梅根信誓旦旦的說。
“你剛才的笑聲,非常非常刺耳,沒有那種直擊靈魂的狡詐狠毒。”
小侍者:“那...有什麼關係嗎?”
傑森點了點頭:“有關係,而且有很大的關係,你不是個擅長演戲的人,我對著電影練了很久很久,才學到一點神髓,你以後千萬不要亂學——容易暴露出馬腳。”
小侍者:“明白了,僱主。”
傑森先是做了個標準獰笑。
“要[嘻嘻嘻嘻!~]的笑,來你學一下。”
小侍者:“嘻...”
“不對,不對完全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哦!不對啊!”傑森十分惱怒,他感覺自己這個侍者非常笨拙,怎麼連表演這項基礎技能都不會呢?
他又開始懷念以前的舊友,如果是那一位侍者...如果是她——肯定能模彷得惟妙惟肖,定然不會叫江雪明看出半分破綻。
小侍者再也笑不出來了,只是一個勁的點著頭,“對不起...對不起...我做不好,我...我真的做不好,給我一點時間好不好...”
“沒有時間咧!結束咧!”傑森大聲吼叫著,脖子上的青筋都冒出來:“靠我一個人?怎麼對付他們倆?很難的啦!”
“對不起...”小侍者捂著眼睛,忘記自己剛搗完胡椒,又立刻疼得眼淚直流,“我沒有用...僱主...我沒有用...”
“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傑森連忙拿來乾淨的棉籤,一點點把淚水吸走,小心翼翼的整理著小侍者眼睛裡的紅腫,“別哭...別哭...別哭呀...我不說了...我不說我不說咯!”
小侍者聽了也不見好,越來越感覺到無力與無能。
傑森先生勐地往臉上拍麵粉,用番茄醬扮了個小丑臉。
“唷吼!——看看是誰來啦!~是你的Jooooooooker叔叔!今天小朋友要聽什麼故事呀?~”
“唔嗚嗚...”小侍者抱著傑森的肚子,把淚水都擦去圍裙上:“謝謝您...謝謝...”
梅根好不容易收拾乾淨臉,變得嚴肅認真。
“我們該怎麼殺死他們?如果殺不死?該怎麼制服他們呢?我的小侍者...你有什麼小天才點子嗎?”
小侍者擦乾淨眼淚,鼻頭還是紅紅的,眼睛裡充滿了決心:“僱主,我不能出去,所有侍者的照片,都在車站內部群組中公示了。侍者之間至少都見過一面,如果讓江雪明身邊那個女人,那個九五二七看見我,恐怕會認出我來。”
“啊...我又要孤軍奮戰了?”傑森表情惆悵:“也對,戰士都是孤獨的。不過我不會害怕...”
......
......
“老闆!~麻煩點菜!”九五二七高舉選單。
江雪明一言不發,只顧著看小店的時鐘,即將來到八點,這讓他感覺異常的焦躁。
......
......
傑森立刻將臉上的表情揉搓成營業狀態,笑眯眯的衝出去,“來哩!~”
剛出門,他就望見那個小桌前。
江雪明的表情陰沉,彷佛像是連環變態殺人魔,正端著一杯白開水,自斟自飲——端水的架勢,就像是在品鑑名酒,偶爾瞥視過來,眼中都有一種隱晦難言的怒意,隨時都要進廚房提刀割頭。
那種凝聚成實質的靈感壓力就像是一把把刀子,要把傑森給切開。
如果說上一回,在機場的對視,只是走馬觀花時的驚鴻一瞥。
現在四目相對的時候——傑森甚至能從對方那不耐煩的眼神中,察覺到明顯的森然殺機,彷佛無時不刻都在催促,在擠兌,在施壓。
傑森超然的靈感當時就讓他兩腿一軟,又看見桌子對面那位女人。
那想必就是江雪明的侍者——
——她捏住選單的手好比掐住待宰肉雞的脖頸,雖然在笑,但眼睛裡那種想吃人的神態不會騙人。
傑森能感覺到——
——哪怕自己在餐桌上做錯任何一件事,攪黃了這個女人的興致,都不會有什麼好下場。
......
......
“不好意思,讓二位久等...作為賠禮,我先去給二位準備飯前開胃菜,二位仔細看看選單,很快我就回來...不收錢的,算是白送......”
傑森的聲音帶著強烈的顫音,當時就退回了廚房。
小侍者偷偷摸摸倚著門框往外看,就撞見傑森先生失魂落魄的跑回來。
她隨口就誇了一句:“先生,您真勇敢!”
“姑娘,您真缺德...”傑森咬牙切齒的,開始痛恨自己身上敏銳的靈感——就像是過敏症狀,像一種疾病,每次撞見精神強橫的乘客時,他會忍不住的想要逃跑躲藏。
小侍者:“怎麼辦呢?要怎麼辦?”
傑森緊張兮兮的說:“我在腦子裡想過無數次行兇的方法,用刀用槍械,用火燒,用錘子砸,製造意外開車撞!但是現在,似乎我們只能下毒了...”
“說得好!先生!”小侍者勐拍手,湊到傑森跟前小聲說:“您準備了毒藥嗎?”
傑森沒有說話,僵住了。
小侍者又說:“您準備了毒藥嗎?”
傑森依然沒有說話。
小侍者:“您準備了,對吧?”
傑森終於答話:“是的,我準備了毒藥,但是我不知道用哪一種...比較合適。”
“砷化物有嗎?絕對能毒死!”小侍者臉上的肌肉開始抽搐,變得狠厲起來。
傑森搖搖頭:“咱們的菜那麼好吃,那玩意加進去,誰都知道下了毒。”
“氰化物呢?”小侍者又問。
傑森依然搖頭:“名偵探柯南都說過,有股苦杏仁的味道,很難去掉。如果用辛香料,辣椒姜蔥蒜,他們肯定會起疑心,沒有什麼前菜口味會這麼重的。”
小侍者撓了撓頭:“要不做一道糖醋排骨當前菜?用番茄醬和糖色,還有香噴噴的豬肉油脂蓋過去!”
“好主意!”傑森微笑著:“你真是個天才!誰不喜歡酸酸甜甜的東西呢?”
“那...要加多少呢?”小侍者連忙開始搗鼓櫥窗深處的大包小包,毒藥和食材是分開放的,藏得很深。
“能毒暈他們就行,一百毫克是致死量,我早就用量具分好了份量,你拿一個小瓶子出來。”傑森囑咐著。
小侍者丟下一個帶標籤的溶劑瓶:“好叻!我英明神武的僱主!”
......
......
八點整——
——江雪明的臉色越來越難看。
答應七哥的事情,好像沒辦法完成了。
雖然客人不多,但是那位老闆似乎很忙——還特地去準備了飯前菜,也不知道合不合小七的胃口。
他瞥見小七也是一副慍怒的模樣,恐怕這次約會的體驗很糟糕吧?
“白青青...對不起。要不我們換一家?”
“不!就這家!”九五二七都嘴皺眉,像是鬥上氣了:“我要吃完,然後給他全平臺寫八百個字的差評,中英雙語的,哪怕這傢伙給我發飯錢紅包,差評我都不會撤。”
這種恐怖襲擊一樣的約飯實在是過於驚悚了。
雪明起身:“要不我去廚房幫工?”
他又被七哥拉著坐下。
小七一板一眼一字一頓:“不,你今天是客人,不是服務員了。你這樣出門吃飯就往人家廚房裡鑽,像什麼樣子?很丟我的臉。”
聽小七那副“你是我內人”的口氣,屬實給江雪明整不會了。
“好吧...好...那就再等一會。”
......
......
“僱主!僱主!我的好先生!”小侍者越來越害怕,咬著指甲:“他們好像很生氣!要不我去安撫安撫?”
傑森在廚臺忙碌,豬小排焯水初步處理時,還要一邊炒糖色,根本就沒法分心。
“那個女人不是能認出你來嗎?”
“碰碰運氣吧!沒辦法了!他們要走了!”小侍者一閉眼,往臉上撲面粉,用番茄醬勉強畫了個小丑妝。她脫下圍裙,裡邊是一套常服碎花裙。
“那就拜託了!我的夥伴!”傑森的眼睛裡有火焰,不光是廚臺火焰,還有信任的火焰:“幸運女神青睞勇者!去吧!”
“嗯!”小侍者抿著嘴,從冰櫃拿出兩盒甜品布丁,找到節日慶典給特約嘉賓留的生日蠟燭,像是去對付洪水勐獸一樣往外衝。
......
......
江雪明和小七已經用鉛筆在選單上劃下了菜品,隨時等服務員來收走這張充滿怨念的“詛咒信”。
小七特別囑咐:“我按了車鑰匙,把阿星放出來了,讓他一起來湊個人頭,嚐嚐這家網紅店的招牌菜——當然,我不是什麼故意找茬的惡棍,吃過以後,定要在服務態度這一欄給差評。你們也一樣,要跟我一起...”
“不好意思!”小侍者恭恭敬敬將兩盒布丁放到這對男女面前,又點起蠟燭,為路邊攤的簡陋桌椅,添了點小浪漫的感覺:“兩位久等咯!”
江雪明小聲對七哥說:“你看看她,她就是我說的...那個收銀臺小妹。你眼熟嗎?會不會是獵手?”
“我已經從良好多年了...哎!你能不能別問我這種問題...我...”七哥突然愣住,她改換表情,看見小侍者的時候確實感覺很眼熟,立刻對這慌張的服務員喊:“你過來。”
小侍者只得聽話,生怕露了馬腳。
同時她內心巨震——不妙了,不妙了不妙了...僱主,我要露餡兒了,我要被認出來了!
七哥仔細盯著小侍者的臉,看了半天,又伸出手,故作親暱玩笑一樣捏了捏小侍者肉都都的臉蛋。
“我確實...沒見過,沒啥印象。就是面善你知道嘛?這小丫頭好看呀!很水靈!長得好看的千篇一律!~嘿嘿...醜八怪才各有千秋嘛!”
小侍者幾乎要高興到哭出來了,幾乎能聽到內心的振奮怒吼——僱主,你說的沒錯!幸運女神青睞勇者!
她拿走桌上劃好標記的選單,正準備走。
江雪明立刻喊住:“等一下...”
“還有事情嗎?要加菜嗎?江先生...”小侍者緊張兮兮的,剛把僱主心心念念一千遍一萬遍的名字喊出口,就立刻感覺透心涼。
“她怎麼知道你姓江?”小七倚著雪明的肩,嘴唇貼在雪明的耳畔,“給我解釋解釋...”
江雪明:“我提前打電話預定了位置,她問我貴姓,應該是這樣吧?”
小侍者立刻手舞足蹈:“是的呀!是的呀!我記得您這個聲音,還說是一男一女,兩個客人?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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