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他的膝蓋稍稍離地,血鷹就開始拖拽槍刺,使他的重心前移,使整個身體要往這恐怖怪形的懷裡撲去。
他想要空出手去拿鎬子,就感覺到心肺之間傳出一陣骨骼碎裂的恐怖脆響。
他幾乎絕望——只期盼著福亞尼尼能早些醒來。
戰士絕不是孤獨的,絕不該孤獨的死去。
福亞尼尼沒有回應他——
——回應他的是一雙粗糙的,有褐色皮膚的手掌。
猶大滿臉冷汗,他鬼使神差的來到比利身側,反覆確認比利還活著這件事——
——在這決定生與死的幾分鐘裡,他看了太久太久,每一次比利落入頹勢,他就以為故事要結束了。
可是這一副堅韌的肉身,這一縷強壯的靈魂,似乎在冥淵地府的大門前進進出出反覆橫跳。
猶大眼睛裡的毛細血管早就爆了個乾乾淨淨,他只能看見一個模糊的輪廓在另一團不斷扭動蠕行的血肉前掙扎著,噴灑出鮮血,撥出滾燙的熱氣。
他拽住巖鎬,朝著血鷹的背脊敲下去!
劇烈的疼痛感使猶大喪失了理智!
“操!操!操你媽!!!操你媽!!!”
比利·霍恩開口吼叫著:“你打錯地方了!”
“我怎麼知道該打哪裡?!”猶大捂住胸脊,心臟跟著這劇痛停跳了好幾秒。
比利空出一條靈體臂膀,它順著血鷹的肌節一路摸到羽翼的正中心,摸到頭頸的第七節脊椎關節。
“第七節頸椎的橫突孔最小,你看清楚!你看清楚!”
“他媽的疼死我了!他媽的!”猶大拖拽巖鎬,再次使足了十成十的力氣!
一瞬間——
——甲板的雨水血水都往天空飄灑。
它們帶起比利的身體漂浮在半空中。
猶大也是如此,鎬頭擊碎死門的那一刻,恐怖的靈壓突然消失了。他不知所措,風浪捲動客船,使他身體失衡往江河一側跌落。
比利死死抓住了猶大的胳膊,兩人先是撞在硬木桅杆上,緊接著又跌回甲板。
就在此時,就在此刻。
猶大看得清清楚楚,從起起伏伏的江波陰影之中,從霧江上游往泰州方向的湍急水流裡,似乎還藏匿著許許多多的怪物——它們都是費克伍德的爪牙,是萊北官府的魚人混種,已經變成了各種各樣稀奇古怪的血鷹怪獸。
他感覺自己深陷地獄,活在一場血腥的祭祀之中,祭品正是他自己。
過不了多久,這些怪物就會找上門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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