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怪物的脊柱,打斷頭頸鍊接身體的重要指揮中心。
但是他失手了,只是一瞬間的事,他握不住拿不穩,他的身體不再溫暖,寒風像是一把把尖利鋼刀,使他想起了法依,想起漸行漸遠的愛人。
如果說救下福亞尼尼,把血鷹丟進河裡,能做到這一切,身體裡的勇氣都來源於友情。
那麼現在,支撐著比利的精神源泉已經乾涸,他感到飢餓。
他多麼希望就這麼結束——
——痛苦已經支配了他,壓力要把他摧毀。
再次失去準頭的錘子擊碎了他的驕傲,使他感到羞恥。
橫在喉口的冰冷觸感,讓他渾身顫抖著,血鷹的靈壓帶給他同樣的痛苦,鋒利的鋤嘴貫穿了他的氣管,刮擦著他的頸椎,幾乎讓他窒息。
令人發狂的飢餓感使他完全失去了理智。
他看著血鷹進食,看清船伕臉上的表情——
——那是逐漸歸一,受到維塔烙印感召時,發自生物體本能的狂喜。
船伕撕開了側臉的皮肉,露出滿口黃牙,在風雨中狂笑著。
“啊!!!”
比利·霍恩再次握緊了錘子,他怒吼著。
稍稍提舉鋤嘴,鋼條拖拽出一股臭氣哄哄的蟲漿。
“啊!!!啊!!!!”
憤怒暫時戰勝了瘋狂,它使比利找到了代替品,找到了愛的代餐。
“把法依還給我!畜牲!還給我!”
維塔烙印使他的生活變得一團糟,讓生命黯淡無光。
肉身的痛苦和精神層面的靈壓折磨也即將失效,血鷹的腦袋叫這劣質工具一次又一次打歪,想要反抗卻為時已晚。
比利身上的傷口越來越多,與這魔怪糾纏搏鬥,肚腹多了好幾個血淋淋的窟窿。
直到圓滾滾的頭顱飛出去,他把血鷹的屍體往河流裡踢,連碎樣錘都甩去遠方!
他終於恢復了一點神智,終於從憤怒和瘋狂中解脫出來。
他癱坐在船伕兄弟身邊,想要拖拽船伕的身體,回到客艙去避難。
可是他已經沒有力氣了,伴著呼吸的頻率,開始往外嘔吐,血與肉的碎片帶著一部分腸胃的纖毛酸液吐了出來——痛苦已經開始改造他的肉身,讓他肚腹內縮,痙攣愈發強烈。
酸液灼傷了他的口腔牙齦,只是稍不注意,這些粘液就湧進鼻腔和肺葉。
他劇烈的咳嗽著,想要再動一下都難如登天,直到聽見熟悉的聲音。
“沒人掌舵了!法依!”
“這艘船遲早會沉!猶大!你想清楚!幫他就是幫我們自己!”
“你在幹什麼?別管他了!”
特殊的靈壓環境裡,血鷹的斃亡帶來了更強烈的靈能潮汐,沉積在甲板的積水漸漸倒掛升空,回到了天上。
除了一些倒懸的雨滴往天空飛去,比利·霍恩已經看不見任何東西,他的腕錶指南針在飛速的旋轉著。
他感覺自己被拽住,拖回了溫暖乾燥的地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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