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光璀璨的靈體漂浮於身側,槍匠沒有作示警射擊,狄娃娜的步槍彈還有十二顆,塵晶箭彈還有十一顆——景光作為副武器,已經送到趙劍雄手上,他沒有多少火力可以浪費。
演武坪裡,草葉都叫冷冽的寒風掃到院北去,地上留不下一點沙塵。
粘稠腥臭的血液在這殺神腳下蔓延開來,甲申丟了腦袋,身體還在往外濺血,一頭頭肥碩的饞蟲不停的蛄蛹著,使這屍體掙扎蠕動。
眾多門客提起兵刃,叫凜然殺機刺得渾身發寒,從西北西南兩個門洞衝殺出來,後邊的人感受不到坪地裡閻王的靈壓,就推搡前邊的,催促著叫罵著,要同伴讓出道路。
“左邊當頭六個,院牆上蹲著兩個,大道正中兩個先鋒已經死了。”芬芳幻夢還想說點什麼,提醒本體注意防護——畢竟這是他們第一次面對夏邦授血怪胎的叢集進攻:“右邊兩點鐘方向和...”
“不用再說了。”江雪明打斷了靈體的戰報:“我看得見,你也要集中精神。”
第一輪選位已經開始——
——槍匠需要一點空間,需要更強的集中力。
“我不會拖你後腿的。”芬芳幻夢恰好收拾完塵晶二號,趾爪輕輕勾帶,甲申的兵刃就到了它手裡,“敵人太多了,要是我被打至跪地,會第一時間回到你身體裡。”
授血怪胎餘下六七十人,已經有二十七人進來演武坪,他們的移動速度極快,在變成授血單位之前,也懂些持握兵器輕身疾行的奔襲辦法,都是練家子。
在敵人佇列完全展開之前,槍匠終於找到合適的時機。
以他的靈感來判斷,起先進入演武坪的十二個授血單位氣息平穩,靈感壓力也是最強的——現在因為後來插隊的同伴,反而要強行把這些高危單位分散,呈一個半圓陣型分佈。不再像起初那樣結陣緊密互有照應。
這就是槍匠眼裡的機會——
——他毫不猶豫,提槍再打!
狄娃娜的槍焰亮起時,攜著三五門客結陣襲殺的甲子渾身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他腳踝中彈,知道敵人手裡法寶不簡單,可是沒有想到這“離手飛劍”居然如此精準,如此兇狠,能避開鐵鎧鑽進足踝的縫隙裡!
他與同伴一起靠近妖僧,使著九成九的勁力去衝刺,速度已經到達極限,不過二十來尺卻有天淵之隔!
一時間,周遭其他八位門客後來跟上,見到妖僧再出法寶,那噴吐火焰炸雷的槍口指向明顯,也是一個大破綻!看明白這些,授血怪獸就不再害怕!
只是一秒鐘的神經反射,只有一秒鐘的局勢判斷,雪明打幹淨狄娃娜最後十來顆子彈,立刻棄槍,沒有半點猶豫,不想去檢查射擊戰果,馬上要進入白刃戰的搏命環節!
當頭帶路破門,要打碎妖僧架勢的,與甲午一樣,也是一個牛高馬大的鐵塔巨漢,這漢子抱著一對燈籠錘,重兵器舞起狂風,他卻能保持平衡,是多年勤學苦練加上授血神力造就這無堅不摧的破甲絕技——放在任何戰局戰場都是一號破陣猛將。
有授血怪物左右跟隨巨漢頭領,互相策應,一隊六人先鋒兵就這麼踩著甲子隊伍的屍首衝殺過去,要拿到頭功。
須臾之間,月值功曹呼吸都變得急促起來——
——他看不明白這妖僧的武藝來路,看不懂這潘克拉辛的戰技。
只見破勢巨漢的大錘撈掃過去,那妖僧不躲不避,像是一片浮萍,似是在空氣中游動著——他像一條魚兒,切切實實鑽進了水裡!被錘頭風壓掃得翻飛起來!
光芒利刃尋到巨漢的前臂,帶過一條詭異的弧線!
它進肱骨以後慢下來,與閃蝶衣裝帶起金燦燦的流光,槍匠使足了空翻挪移的身法,他不想兩腳離地,可是此時此刻沒有辦法,他已經沒有別的進攻線路可選。
於此同時,左右四人各持奇門兵刃朝槍匠原本所在的位置攻殺奔襲——全都撲了個空。
槍匠作刺割動作時依然要觀察——
——他在觀察這支隊伍的進攻協同。
落回地面時,眾人覺得眼花。
只一招飛身橫滾,妖僧就剖開這巨漢臂膀軟肉,他跳斬刺割的動作乾淨利落,滯空時間似乎不過一秒,卻騰挪出估有十二尺的距離,把前排六人的合圍絞殺完全甩在身後了!
“圍住他!殺呀!愣著幹什麼!”受到槍彈阻撓的甲子這才回過神來,身邊竟然沒有一個活人了,連忙向後方隊伍求援。
儘管嘴上這麼講——
——甲子的心裡卻起了驚濤駭浪。
這是什麼精奇絕技?什麼踏雪無痕的輕功身法?!
方才他橫滾騰空居然還能找到進刀線路?還能掐準落地時機?
以甲子為首的六丁六甲以前都是武林中人,獲得授血之身以後,反應速度和捕獲氣息聽聲辨位的能力要遠超凡人。
槍匠剛才那一刀嚇到甲子了。雖然使雙錘的巨漢沒有受到多少傷害,可是這連削帶打以攻為防的技藝,是他不曾見識過,不曾想象過的東西,於是內心產生畏懼和猶豫——人類真的可以做到那種事嗎?
時間不會因為他的猶豫而變慢。
槍匠割完第一刀,落地以後也不會坐以待斃,他馬上開始飛跑——
——合圍而來的雁形陣有了一個缺口,他抓住這個機會,立刻想起了本職工作,變回兢兢業業的屠夫。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接下來的畫面,月值功曹徹底看不懂了。
往西北一側兵器庫房去,離了演武坪的空曠地帶,這妖僧有了高牆倚靠馬上開始逞兇。
合圍而來門客隊伍裡出現了一條恐怖的傷口!
只見西北側門洞往外不斷鑽出新的增援,佇列前方的勇士起頭提著大斧去劈砍妖僧。
他走得極快,步子快,手也快!
兩三碎步疾疾帶過斧杆,手裡短刀翻花改了正握狠狠提割。
一刀斷臂,一刀割頭——
——踏過牆壘壁虎遊牆轉到隊伍中列,又飛起兩顆人頭。
他看清中列的授血怪胎身形與站位,碎步換了大步,不等敵兵提槍戟起手,他進杆的速度又猛又快,撥杆卷戟割了旁邊反應不及的敵人腦袋,再以肩衝頂推開一條血路。
不過兩三步走出去,氣力難以為繼時,馬上鬆脫戟把——
——這個瞬間,妖僧的靈體還在做斷後功夫,用難以想象的速度和力量逼迫西南側的追兵。
五六人受了槍匠衝頂,氣血淤積在胸口,不能進一步,也退不了。只能人擠人的壓去兵器庫外牆,角力遊戲走到最終回合,就稍稍有了點喘息的功夫。
槍匠避了半身,徹底鬆手,身邊飛來一顆火紅的流星。
芬芳幻夢與本體幾乎心意相通,掏出塵晶二號作處決工作。
氣浪超壓轟得雪明兩耳流血,只一顆箭彈就打碎了五六個授血怪胎。
還在兵器庫一側觀望的丁丑小妹滿頭是汗——
——她體內的聖血躁動不安,可是她握住手裡梭鏢,拿捏懷中大弩,居然找不到一絲一毫的機會出手偷襲。
這傢伙實在太快了!
突然炸開的塵晶煙花迫使她掩面抱頭,再次抬頭觀望時,就從煙霧裡衝出一個渾身是血的影子。
妖僧來了!
她連忙抽刀應對,撲殺過來的刀光打歪她刀柄,打斷她一根臂骨,打得她身體瞬間失衡翻倒在地!
她傾斜失力的胸口肚腹叫妖僧結結實實踩了兩腳,借力跳出包圍圈,迅速爬起時,就看見那恐怖的僧人正在解剖她的姐妹!
丁卯大姐似乎受了重創!叫妖僧一刀橫剖肚腹,鐵甲也一起撕開觸目驚心的傷口!大姐只顧著把肚腸裡的蟲巢塞回去,臉色越來越白!
一旁策應的四五個門客幾乎嚇破了膽,見到丁甲武神竟不是這妖僧一合之敵,都是握住兵器護著要害,且戰且退的防衛姿態!
就在這個瞬間,從兵器庫裡射出六根連環矢,結結實實的打在丁卯面門,透過鋼盔的眼窩打出叮叮噹噹的響聲!
有敵人來尋槍匠,槍匠馬上丟了弓!
丁丑上前來抱大姐,還來不及哭,兵器庫門窗摔出半截屍首,又從大門飛出來下半身,砸得她滾回演武坪去——她咬牙想要還手,摸出弩箭含恨瞄準!
槍匠摟著一個授血怪胎,要調息恢復體力,慢慢從兵器庫房走出來,走到門前。
他懷裡的人質已經說不出話,只知道哭——喉口聲帶叫貝洛伯格捅爛,被高溫封上了。
丁丑猶豫了一下,於是再也抓不住這力竭的機會。
也僅僅只是休息了五秒鐘,短短的五秒鐘——雪明感覺兩條大臂恢復了些許力氣,他當著門外餘下三十來人的面,刺死了懷裡的怪獸。
目睹整個過程的月值功曹只覺得褲襠暖暖的——
——他當場尿了出來,是心智受到了極大的衝擊,無法接受這個事實。
有一個仙人在屠殺太守府上的仙兵仙將,是單槍匹馬以一敵百。
演武坪裡四處都是斷臂殘肢,血越來越多,最完整的東西居然是一顆顆砍飛出去的腦袋。
槍匠再次活動起來,他要接著跑動選位,在極快的運動中,他撕碎了西北側門洞的隊伍——要如法炮製繼續對付西南側的三十餘人。
這種作戰辦法在巷戰中很常見,無論是射擊作戰還是白刃戰,互相關照策應的隊伍都是最難攻克的物件。必須想辦法把分開他們,至少不能四面迎敵。
只要能跑起來,芬芳幻夢可以護住槍匠的屁股,突圍以後再有一側留給院牆,餘下約一百三十五度的進攻面,槍匠每一次的進攻選位只需要面對一到兩個敵人——人再怎樣多,他們也沒辦法去攻擊隊友。哪怕手裡有槍械有弓箭,視線也會被自己人擋住。
丁丑哪怕有弩箭梭鏢,她也打不出去,不光是因為槍匠太快,也因為射擊角度裡不斷受創失衡的親友們,他們霸佔了丁丑的視線。
這是巷戰的至高之術,是把敵人當成了自己的武器。
到了戰事後半程,局勢突然變得明朗——
——芬芳幻夢不用照顧雪明,不用被動防禦的時刻來了,它可以火力全開。
丁丑妹和二十尺之外甲辰哥同時感受到一股致命的殺機。
妖僧到了西北角院牆就不再跑動,演武坪裡傳來遍地哀嚎,就聽見一聲清脆的劍鳴!
那身外化身託舉甲申的銀龍青鋒,好似一道流光白虹,平地起了驚雷!
突破音障的那一刻,芬芳幻夢斬切授血怪獸的腦袋是那麼輕鬆!它只是剛剛削了人頭就馬上消散!好像一顆人形子彈!
甲辰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只曉得丁丑妹似乎再也動不了啦。
直至第二次魂威攻擊,芬芳幻夢又一次重新出發,從雪明身體中奔襲衝刺,甲冑之中衝出氣流嘯響!
甲申的護法寶劍還沒落地,又被這鋼鐵猛虎抓回手心,砍完甲辰的腦袋馬上漂飛出去!
這六丁六甲武神官通通僵死在原地,頭顱都來不及落下,靈體時不時掀起的狂勁風暴吹拂之下,他們才身首分離。
槍匠一路往西南側門洞疾馳奔走,芬芳幻夢好似離體元神忽隱忽現,甲申的寶劍砍得缺口崩刃,便馬上換了其他兵器——它拿來飛爪流星繩標鐵鉤也能使殺人絕技,是十八般兵器樣樣精通。
疾步踏過院牆衝殺出去,槍匠所到之處皆是一片血雨腥風。
院牆上蹲伏的射手找準機會開弓!利矢飄飛出去,叫芬芳幻夢的狂亂氣流攪上天,不等射手躲避,他腦殼被一根飛來的大腿骨打爆了!打出一團血霧來!
月值功曹早早開溜,離了百米來遠,就看見演武坪裡留下一個個化身殘影。那妖僧殺得越來越快,越來越順手,居然就這麼殺乾淨了?!
“死光了?死光了?”
功曹神官一邊扭頭回望,一邊往府外翻牆飛跑,一不小心撞在大門的石獅,撞得頭破血流。
“昆吾教主!吾命休矣!”
他連忙爬起,生怕閻王追上來,摸了摸腦袋,還以為自己已經死掉,吸了幾口新鮮空氣以後就清醒了。
如果不喊這一句...
九五二七一腳踢開府邸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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