披著僧袍,死在香鄉鋪子——他的相好已經關進牢裡,當做犯婦,太守還在審問昆吾真君的下落。審的也是這個犯婦關香香...”
“什麼?!”趙劍雄的腦子慢了半拍,終於聽明白提舉大人的意思。
我大哥死了?如何死的?
“嗯?”提舉大人看見趙劍雄這般表情,“趙劍雄,你可認得趙劍英?”
武修文緊張激動,連忙按住師弟。
趙劍雄馬上應道:“那是我大哥!是我大哥!”
六子聽了,反倒是舒了一口氣,心裡的恨也沒有那麼強烈——見到趙劍雄失魂落魄的樣子,他心裡就快活起來。
“傳令出去。”提舉大人心裡有了一筆賬。
無論如何,這也不是他能管的事,輪不到他這個六品提舉來宣判。
昆吾真君與太守李坤海是泰野百姓再造人生的衣食父母——
——案發當日,這位弘法寺保舉引薦的九界御醫擄走昆吾真君,一路衝殺出去,傷了百來人,殺了五六十人,放到什麼語境下,都是騎在太守臉上拉屎,在邊軍將士面前說不過去的。
仙人鬥法輪不到提舉大人來管,只能把幾個關鍵人物押到太守面前,去聽太守的發落。
明晃晃的刀子亮出來,府兵圍到跟前,武修文明白——這是大難臨頭,再無生路。
鐐銬掛上手臂,趙劍雄這才悔悟——
——他小聲與師兄說。
“我是不是...我...”
武修文:“你沒說錯話,師弟...”
趙劍雄心裡還掛念大哥,他不知道這些人講的是真是假。心裡還不敢相信——畢竟他一家子病死的時候,也是如此突然,如此虛幻。
武修文:“走吧。”
六子惡狠狠的衝上去,左右沒有人來攔,似乎是默許了。
他踢在武修文屁股上,踢得這小子身體失衡,一頭撞上院落門檻。
武修文好不容易爬起來,府兵沒有幫忙,也不敢去攔六子——
——六子趁著武修文站立不穩,又補了一腳。
修文這一回也沒有生氣,他趔趄踉蹌在地上滾了兩圈,額頭全是血。
劍雄想去搭把手,左右府兵立刻按住他,他就想拼命。
武修文逮住師弟的褲腿,抓著衣服爬起。
六子踩了好幾腳,踩得修文吐血,終於消氣解恨,又想去踢趙劍雄。
“你敢!”
武修文終於開口了,他咬牙切齒,眼睛裡冒出慘綠色的寒光來,像狼一樣。
六子被這一眼瞪得渾身發涼,腿腳也不能動了。
武修文低吼道——
“——他師父是九界御醫,你敢伸左腿,這左腿就砍掉,你敢伸右腿,要你一輩子離不了床!”
“你要打他一個耳光!我連你肩膀一起剁下來...”
“他死了大哥,你死了豬狗不如的養父,你還不解恨?敢去傷他?”
武修文心裡沒有別的事,他也不知道趙劍英是否真的死了。
可是劍雄不能受這個苦,沒有血親兄長,做師兄的必須站出來。
提舉一直在暗地裡觀察,他見到武家公子時時刻刻護著趙家莊的莽漢,心裡愈發相信武修文的話——這御醫或許是個仙人,武修文自然要護著仙家弟子,他們在黑風嶺斬妖除魔,御醫神通廣大,確實有資格面見聖上。
這個時候,提舉就出來拉偏架。
“六子!你們各退一步!交給太守來審!大夏法律不會委屈你!”
六子受了武修文的靈壓恐嚇,心裡一股邪火漸漸熄滅,聽見提舉的命令,就退到府兵的隊伍裡。
修文聽了提舉的說法,只覺得可笑——
——師父說的果然沒錯,一個人越是缺什麼,就越喜歡講什麼。
從珠州到泰野,這一路上碰見的狗官,個個都說自己秉公執法,把夏律掛在嘴邊。真正辦起事的時候,都成了夢幻泡影。
妖魔鬼怪就喜歡說仁義道德,只怕人皮露怯破了相,還要人們感恩戴德的跪它拜它,送它們進廟,給它們上香。
“師兄!”趙劍雄急忙喊道。
“我沒事。”武修文撕破了臉,在府院門口站定:“沒人敢殺你!”
這小子回頭罵了一句,在場三位朝廷命官心裡都不好受。
“這個仇我記下了,只要聖旨在這裡,誰敢動你一根毫毛,違旨抗命,要誅九族的。”
提舉腦袋一歪,吹鬍子瞪眼的:“嗯?!”
武修文罵得更大聲了:“老狗!怎麼!你不服!?這小畜牲歸你管,他對我動刑,這筆賬就記在你頭上!”
“喊你八百里加急驛馬傳信回去!到弘法寺去!到聖上面前問清楚!等訊息傳回來!起碼得半個月了吧!還得跑死三匹馬!我要和你賭命!你敢賭嗎?!”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他那個養父吳老二在城外訛了多少錢?殺了多少人?這是為民除害!結果這小畜牲還委屈上了?”
“你他媽的給我想清楚!”
武修文轉而向六子逞兇,嚇得六子不敢回話。
“御醫饒了你一命!他用刀背砍你!你臭狗屎都不如的老爹,在行兇殺人的時候!會饒別人一命麼?!”
六子受了刺激,激動起來。
“我要為父報仇的!我一定要為父報仇的!”
......
......
“犯婦關香香!昆吾真君究竟在哪裡!你如實招來!”
公堂之上,奉議大夫(從五品,沒有正職)坐在太守身邊,給太守斟茶。
推杯遞盞的功夫裡,關香香已經受了四遍刑——
——分別是庭杖三十板,夾棍兩炷香,老虎凳辣椒水一直伺候著。再來就是拔頭髮,一根根拔下,往傷口撒小鹽和辣椒麵。
司獄的管事喊這個刑叫做“煎小人”——
——如果再問不出什麼,就要拿油鍋來,把關香香的指甲拔了,指心肉也剪出花,在油鍋裡烹炸,這個叫“炸糖花”,非常的有創意。
關香香的兩眼上翻,沒有力氣,白色的囚服上邊全是血,已經變成光頭,身體也要跟著心一起死了。
“我不知道...”
從嘶啞喉口中傳出虛弱的聲音。
“我真的不知道...大人我真的...我真的不知道...”
“昆吾那天來找我...我丈夫病了...”
“他要我買藥...要和我私通...”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他去哪裡...”
“大膽!”奉議大夫捏著小鬍子,翹起蘭花指狠狠戳向這臭不要臉的妓女:“昆吾真君會看得上你這個婊子賤人?!明明是你勾引真君在先!可不能毀了真君的清名!”
“是我...是我...”關香香連連點頭稱是,她不想再受苦了:“是我,都是我...”
奉議大夫接著分析,和太守討這個審訊的功勞:“既然如此!賊人定是互相配合早有預謀,要把泰野郡的活神仙綁走哩!太守大人!犯婦已經...”
“放你媽的屁。”李坤海不耐煩的修理指甲,已經失去所有耐心。
他早上和靈光佛祖通話,在仙丹面前被猶大罵了個狗血淋頭。
四值功曹死了三個,城裡的守軍將士傷亡慘重,這都是一個僧人單槍匹馬乾出來的好事。
奉議大夫這個官沒什麼職責,平時就是哄太守開心,說點漂亮話就行了。就像陪公司老闆打高爾夫的球童,能沾上這麼些富貴。
李坤海也知道,審關香香肯定沒有結果的。
這都上了四輪刑,換成身強力壯的漢子來,再怎麼模糊的記憶,總該恢復一些。哪怕是為了解脫,要一心求死了,也會說些胡話,編些謊言,結果這娘們前前後後只有一套詞兒——
——真要把昆吾找回來,那還得仰仗城裡的靈能者,要軍隊搜山問路。
可是就這麼簡簡單單的一件事,奉議大夫也做不好,這堂審流程走得邋遢,聽得他李坤海滿肚子火。
昆吾到底是中了什麼邪,居然要找一個妓女?還是有夫之婦?
有夫之婦也就算了!還要用靈能逼迫人家?
花點錢不好麼?花點嘛!
再不行,你找個更漂亮的!給那個趙家漢子換個老婆!替一替嘛!
你廟裡不是有好多信女麼?有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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