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叼著半塊酸黃瓜,雙手捧著漢堡包,歇斯底里地形容著:“綿軟的麵包塊夾住彈力十足的雞腿肉,一口咬斷的時候,腿肉排的肌肉纖維像是鬆綁的皮筋一樣,在我的嘴裡爆炸了!它們在彈跳彈跳!不停的彈跳!像是鞭子一樣,把醬汁抽打到口腔的每一個地方,蹦蹦跳跳的拍打著菜葉和西紅柿片,酸黃瓜的分量剛好能去掉那點雞肉的腥臊。”
緊接著,阿星又勐的啃了一口,臉上泛起詭異的潮紅,浮現出難以言喻的滿足感。
“喔喔喔!噢噢噢!——沒錯!就是這種感覺,處理雞肉的廚師絕對是個技巧卓然的[Killer·殺手],他不光殺了這隻雞,還讓這塊雞腿肉在漢堡包裡活過來啦!明哥,你要不要也來一個!”
“哦...不用了...我...”江雪明一時半會居然真的看不出來——看不出來阿星到底是假裝的還是真情流露。
因為要阿星演戲,那絕對是一點技巧都沒有,全他媽是感情。
而且看看這些個食客——他們好像完全沒在意阿星口中,那個[Killer·殺手]的用詞,完完全全被阿星的熱情帶跑了。
“你說的好呀!小夥子!你說得好!”
“請原諒我沒啥文化,吃到這種美食的時候,只能用吐出‘他媽的太好吃了’這種粗俗的句子。”
“多說幾句!多說幾句吧!這小子身上有團火!”
......
......
阿星在吃東西時的那種熱情甚至讓護命符都開始發光,等他舔乾淨手指頭上的醬料,等到食客們心滿意足的散開——
——江雪明才偷摸問了一句。
“你剛才...是裝出來的嗎?”
步流星:“什麼裝出來的?”
江雪明:“沒事了...”
心中的疑問又多了一個,阿星是富貴人家的孩子,從小錦衣玉食,連他都讚不絕口的漢堡,這些廚師到底在上邊施了什麼魔術呢?
有維克托老師的魔術底稿作例子,這麼想著——江雪明是真的不敢再去碰那個鱈魚漢堡。
只是這玩意該怎麼處理呢?
稍加思索,江雪明像是裝工程零件似的,把鱈魚堡組裝完整。
“我不餓,娜娜美長官,你吃了吧?”
“哦!好。”娜娜美隨口用日語解釋道:“這就是我說的沒壞處,這裡的東西非常好吃...”
步流星立刻給翻譯一遍。
聽見娜娜美的回答,江雪明突然來了興趣,長官願意主動開口,總不是什麼壞事。
“那你說的沒好處是...”
“等會我和他。”娜娜美把最後一點漢堡塞進嘴裡,使勁往喉口拍打,像是填鴨似的,完全嚥下以後,才作答:“要去廁所吐一會。”
“啊?”步流星想了想,沒搞明白其中的深層意義:“為啥我會吐?這玩意那麼好吃,我感覺我的身體完全不排斥它呀?”
娜娜美解釋道:“除了麵包、油脂、蔬菜和醬料。像是肉這種玩意,我們的身體會把它排出來的,所以我說也沒什麼好處,就像是吃素食的肉味調劑品,我們的胃完全消化不了。”
詭異的沉默持續了二十來秒。
“時間差不多了,我先去廁所吐一會。”娜娜美長官長官的臉色發白,像是鬧肚子了,先走一步。
“長官你開玩笑的吧?”步流星額頭冒著冷汗,連忙跟了上去。
江雪明也要跟上去看看,說不定能拍到有用的畫面,BOSS要是對這些資訊感興趣,還能加點錢。
“我陪流星哥哥去吧。”小恩裡克滿臉的難為情,只覺得尷尬,“我想流星哥哥也不願意在熟人面前吐得滿地都是,對嗎?這是很私人的事情......我去上廁所,或者洗澡,爸爸媽媽在一邊看著,我渾身都會難受。”
江雪明只覺得這小孩子挺懂事的,又多囑咐了一句,“阿星!你記得拍照!最好錄下來!”
步流星飛也似的往廁所狂奔。他感覺胃袋在翻湧,那些雞腿肉真如娜娜美長官說的,一刻都沒消停下來。
他捂著口鼻,感覺隨時都會吐出來,帶著酸水的飽嗝不停往外冒。那種感覺就像是一條條柔軟的肉蟲在胃囊的纖毛裡鑽進鑽出。
......
......
從隔壁女廁所傳出震耳欲聾的嘔吐聲,聽來娜娜美長官已經開始吐了。
阿星一頭撞進獨間,抱著馬桶一通狂嘔,這廁所還算乾淨,但是牆皮已經掉光,露出其中簡陋的紅磚結構。
阿星的鼻咽管和眼粘膜受了強烈的刺激,一下子眼淚鼻涕全都流了出來——沒想到這個漢堡會有那麼厲害的副作用,但是它真的很好吃。
酸水和一條條粉嫩的雞肉纖維傾瀉而出。
從廁所門外還傳來恩裡克小子的幾句關照:“流星哥哥,你沒事兒吧?如果吐得太厲害了,你受不了,我就喊其他人來幫忙,小區裡有醫生。”
“沒事沒事沒事...嘔——————”阿星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他的視線也漸漸開始模湖,伴隨著嘔吐陡然勐增的顱壓和血壓讓他的意識漸漸要離開身體。
小恩裡克又說:“流星哥哥,你這個樣子,還能教我打乒乓球嗎?”
“可以的...嘔——————”阿星突然看見,馬桶裡的雞肉碎塊像是進了油鍋,開始抽搐翻滾,眼神在剎那間失去了焦點,被這怪異的現象狠狠咬住了脖頸一樣。
沒有任何素菜從嘴裡冒出來,只有這些古怪的雞肉,在馬桶中不知死活的彈跳著。
阿星還想說點什麼,但是他已經開不了口,胃酸湧上喉口的感覺就像是一把火在燒,氣管要是沾上一星半點,就開始劇烈的咳嗽。
把兩條雞腿全都吐乾淨之後——
——他努力擦乾淨淚水和鼻涕,才勐然發現,原本渾濁一片的馬桶水,現在變得清澈起來。
除了漂浮在水面的一些食物油脂以外,就像是時光回朔一般,肉料碎末重新組成了兩條完整的雞大腿。
它們還在不斷的抽搐著,在光熘熘的馬桶壁上攀爬,撞在馬桶圈的頂邊,又落回水裡,濺起水花。
“你不會騙我吧?流星哥哥...”小恩裡克的聲音近在遲尺。
阿星被這詭異怪誕的一幕驚得忘記說話。
“只有大人喜歡撒謊,會騙自己,但是我知道,我是再也長不大了。”那個孩子的聲音越來越陰沉。
阿星勐的回頭——
——小恩裡克攀在廁所的門板上,居高臨下的看著他。
那種眼神,就像是獵人盯住了獵物。
“與其麻煩哥哥每天都要活力十足的和我做運動,不如把你的腦袋剁下來,畢竟我等不了那麼久,我無法欺騙自己——就請你把那副強而有力的身體...交給我吧?”
那個孩子手裡,握著兩把光潔如新的菜刀——在大廚們的保養下,已經磨得非常薄,但毫無疑問,它們肯定能殺人。
小恩裡克的眼睛裡滿是黑色的類油脂物質,似乎已經完完全全變成了[亡命徒],不知道是什麼時候,或許是在阿星瘋狂的嘔吐時,從披風中露出的槍械,亦或是其他的原因,讓這個小孩子想到了[死亡]。
從這個十歲的孩子手中,兩把菜刀綿軟無力一前一後飛了過來!
阿星瞪大了眼睛,可是這副下蹲的架勢完全沒辦法發力,在這個狹窄逼仄的空間裡,他壯碩的體型連手都伸不開,何況還是背對著目標。
他心一狠,衝向破破爛爛的紅磚牆,好比田徑運動員起步奔跑的架勢,要在刀子落到天靈蓋之前——闖出一條生路!
他抱住頭,勐然撞上紅磚石牆,只聽兩下淒厲的撕裂聲,感覺後心一涼。
鋒利的刀鋒帶著斗篷割開背嵴的靈衣,停在避彈衣的凱夫拉層,敲在後心鋼板上。
——當阿星迴過神來時,人已經在女廁所了。
磚石落了一地,他的小腿被馬桶的瓷片割出一道血淋淋的傷口。兩條手臂因為巨大的衝擊力隱隱作痛,右臂的肘關節已經麻了,身上落了不少石粉。
娜娜美長官剛從廁所裡探出腦袋,一副見了鬼的表情。
地板上還留著不少她嘔吐的汙漬,以及兩塊鮮活的魚肉,像是掙扎著,要跟上雞大腿,一起回到廚房,回到它們原本的身體裡。
娜娜美長官掏出槍:“什麼情況?!”
步流星咬牙切齒,勐然回頭,看向自己撞出來的人形空洞。
小恩裡克攀過大門,跳了下來,一路往女廁所走。
一邊走,這個熊孩子一邊說。
“為什麼你不肯死?為什麼呢?流星哥哥!為什麼你那麼自私!只要你願意把身體給我!我就把你的腦袋裝到我的身體上!這樣我們就可以一直一直活下去了...為什麼...”
娜娜美調轉槍口一個五十連發。
不帶一點猶豫的。
連一句臺詞都沒說。
像是家常便飯,輕車熟路了。
那場面過於R18,我不能在這裡詳細描寫她是如何把一個人類幼童外形的怪物,用P90打成了二十多片碎塊。
“ge bullets!”
她大聲喊著“更換子彈”的待擊指令。
往P90上加了新彈匣,動作非常快。
對著地上活蹦亂跳的碎片,又是五十發。
把二十多塊殘肢分割成五十多塊。
還覺得不夠似的,掏出副武器G26清空彈匣,手段狠厲態度果決。
一個小恩裡克,變成一地小恩裡克。
“Refill!”她喊著“再裝填”的短語,提醒阿星注意警戒。
直到手裡的武器重新恢復待擊狀態,她才開始換氣,作深呼吸。
再看男廁所獨間的場景,木門上滿是彈片彈跳刮擦出來的痕跡,黑漆漆的血液濺在左右兩側牆壁上呈放射狀,像是燒開的水一樣,不斷的沸騰爆烈。
它們似乎還活著,永遠都殺不死,地上的肉塊在慢慢復原。
綿延不絕的超音速子彈發出的巨響,很快引來了其他人,廁所門外開始吵鬧,緊接著開始哀嚎慘叫。
阿星被一連串的子彈爆鳴震得耳朵疼,回過神來時,娜娜美長官揪著他的披風大聲喝令。
“有一個怪人變成[亡命徒],其他人也很快會被他的情緒傳染的!準備戰鬥!GO GO GO!我們要逃出去!”
步流星立刻掏出武器,跟在娜娜美長官身後步步為營。
“雪明大哥不會出事吧?!”阿星很急。
“所以我們現在要去救他!”娜娜美更著急。
可是心急火燎是沒有用的,他們小心謹慎的摸出廁所,緊接著就聽見餐廳傳出綿密如雨的槍聲。槍聲持續了很久很久,啞火之後,又有重物砸地時的動靜。
阿星和娜娜美小心翼翼的摸到廁所廊道,就看見腦袋稀碎的屍首橫在洗手檯前——血流了一路,好似失去腦袋以後手腳也不聽使喚的殭屍,走到洗手檯才倒下。
他們剛冒頭,就望見江雪明成了黑漆漆的“血人”,一隻手掂著魔杖,棍棒上全是黑色的粘膩血液——另一隻手捏著一頭吉娃娃,這頭寵物犬像是得了失心瘋,亮出尖牙,哪怕氣管被人掐住,兩眼暴突還在狂吠。
原本還有三頭大型犬在外面散步,聽見槍聲時就變得狂暴,這些怪物衝向大門時氣勢洶洶。
當頭的大金毛渾身像是過了電流,毛髮也膨脹起來。
中間的邊牧眼睛都變成純黑色,齜牙咧嘴要撲過來。
最後那頭哈士奇像是變回了野狼,想起了遠古的狩獵本能。
到了門口,這三頭大狗聽見雪明手裡脆生生的“卡擦”動靜。
哥仨一個急停,原地繞了個圈,去別的地方熘達了。
餐廳各處掛著斷肢和臟器,大多還算完整的屍首都見不到腦袋了,還有不少扭曲變形的刀具,斷裂的餐叉,牆上的那把老吉他也斷成兩截,整個大廳都是血——
——江雪明用塑布擦乾淨臉上的血,手指上的鋼之心還在發光,緊接著一個利索的拋投,把吉娃娃往門外甩出去五十多米,回頭問了一句。
“這些傢伙,剛才聽見槍聲就開始發瘋,一半人去廁所堵你們,剩下一半怪喊怪叫的——我只有一個人,心裡很害怕,你們怎麼愣住了?在等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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