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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複雜人間(1/2)

作者:狐夫
老潘決定放棄抵抗坦白從寬,在伊文提槍起殺心的那個瞬間,他就知道自己再也沒有語言斡旋的餘地。無名氏的作風根本就沒有什麼疑罪從無的說法,拒不合作的下場都是頂格處理。
“事情是這樣的...我也不知道這賬房先生髮了什麼瘋,就因為幾句話談不來,他要拿槍...”
江雪明打斷道:“我要聽的不是這些事,伊文已經死了,這事兒和你沒關係——難道你們兄弟情深,還要為這具屍體辯解幾句?”
“是的...是...”潘先生亂了陣腳,他冷汗直流,連忙說道:“神父,我有一箇舊賬本。”
“這個賬本是勞倫斯·麥迪遜活著的時候留下來的,一直都在我手裡,有不少放貸收債的記錄。其中也包括達芙妮一家子,我之所以抓住阿蒙娜,是因為達芙妮還欠著我一筆錢。”
江雪明:“她的父親欠了你一筆毒資?”
潘先生點了點頭:“是的。”
江雪明:“你要兩姐妹來還債?”
潘先生:“不...不不不...”
江雪明:“和我講實話。”
“呃...”潘先生看了一眼窗外的家人,看了一眼庭院的賓客,終於開口坦白:“我沒有這個想法,達芙妮哪裡還得起這筆錢呢?於是我覺得,可以靠這筆爛賬來威脅她——讓她為我工作。”
“她的身手很好,膽子卻很小,她有個妹妹要照顧,也不敢大張旗鼓的頻繁偷盜。”
“我就覺得,抓住阿蒙娜或許能逼她給我做事,去站臺搞風搞雨,這樣兵站的差人就會對我的前菜生意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這是一種利益交換,我保證站臺的安全,民兵保證我的生意不受打擾。”
江雪明:“你很精明,據我所知,現在你售賣的產品除了化工原料來路有點問題以外,基本是無害的。”
“當然了...”潘先生汗顏道:“我不敢走勞倫斯的老路,我還有家庭,我想安安穩穩的住在淚之城。”
“恆產者才有恆心,這點倒是沒錯。”江雪明接著問道:“民兵為什麼找你的麻煩呢?你為了這個事不惜冒著吃槍子的風險,去威脅一個小姑娘給你辦事——他們怎麼你了?”
“我從戰幫來。”潘先生解釋道:“地下世界總有灰色地帶,這和癲狂蝶聖教無關,就像是犰狳獵手和報童的關係,只要還有新的乘客,這群人就永遠存在,我把公司的產品無害化處理了,可是我沒辦法把自己的出身無害化處理——我想在下城區站穩腳跟,就得和銀貝利爭鬥。暴力是我的護命符,民兵肯定得找我麻煩。”
江雪明理解潘先生的難處——
——淚之城本來就不是什麼太平的地方,甚至比起一些民風淳樸的偏遠村鎮還要混亂。
這裡作為接壤倫敦的交界地帶,每年都有五千多位新乘客進進出出,周邊有二十一個衛星縣鎮,人口達一千六百萬,人類的活動範圍相當於大半個英國。
它是一個立體的多層城市,上城區是議員權貴所在的生活區,下城區則是各行各業所在的工業區,因為地下水資源的稀缺,多數上城區的生活用水到了下城區還能變成工業用水。單就這一點,巨大的階級差和撕裂感會滋生數之不盡的暴力犯罪。
淚城的天穹站是地下世界極為重要的交通樞紐,也是通往凡俗世界的出入口,要不是這兩個至關重要的條件,它早就變成了癲狂蝶的樂園——這裡有重兵把守,是青金衛士的第二個家鄉。淚城不定期進行的“貞潔行動”,也是為了剔除執法隊伍中私自飲用聖血的怪物們。
如果說九界是傲狠明德的皇城,是HK國際港的另一個映象。
那麼淚之城就是印度化的英國,這裡到處都是災獸混種,從上往下數,最靠近英帝國戰爭博物館艦船的天穹站是婆羅門,往下便是議員與執政官等等權臣的辦公區,再然後是上城區——它擁有亞瑟王和梅林法師留下來的窺光孔。也正是這麼一點光,讓上城區能遠離維塔烙印的侵害。
這座城市的建設者們不斷的往下深挖,挖出一層層新的生活區,這光鮮亮麗的大都市就變成了文明的燈塔,虹吸效應讓周邊地區的人才不斷的往中心匯聚。最終就變成了今天的模樣。
潘先生說:“如果您能理解我的難處...我...”
“我理解,但是我不支援你這麼做。”江雪明搖了搖頭:“把賬本給我。”
老潘立刻起身,去書櫃翻找,拿出兩沓厚實的賬目,裡面記載著舊時代來自四十八區、四十七區數十個縣鎮的債務事宜。
江雪明隨手把這筆賬丟進了壁爐,連查賬的意思都沒有。
老潘眼看賬目都銷燬,沒有半點惋惜的意思,他平靜得可怕,是非常理智的人。
江雪明:“這些東西不屬於你,你一定要伸手去拿,那就得做好粉身碎骨的準備。”
老潘問道:“我要關多久?”
江雪明:“那得看你領導的意思。”
這裡說的領導,是淚之城FDA(食藥)和DHH(人類健康服務部)兩個大部門的監管者,是天穹站的父母官。
潘·彼得為聖莫尼卡大街和國王幫所在的國王大道提供了近千個崗位,加上物流倉管上下游,養活了兩千多個家庭,而且他名下四家制藥公司都沒有違規違法記錄,且有近百項專利。在化工原材料方面有使用違禁品的嫌疑,工廠本身能開動,能造出成品——雪明在這方面的理解,大抵可以認為FDA和DHH對這件事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畢竟中藥房也有不少處方藥,這些處方藥也能變成毒藥。只要老潘賣的香料不變成毒品,這就是好事。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一開始雪明說,他不是來給老潘辦喪事的,這不是一句玩笑話。只是伊文這頭藪貓丟不下舊時代戰幫的惡習,一言不合就要開槍殺人,這一點是雪明不能容忍的重罪——他無名氏剿匪都得講個抓賊拿髒的流程。
江雪明十分奇怪,真的很奇怪——
——潘·彼得到底得了什麼失心瘋,才會鋌而走險,使用暴力手段逼迫一個小姑娘為他辦事。
這是一步險而又險的棋,原本老潘完全可以洗白上岸,老老實實當他的大老闆,在這類人眼裡,沒什麼東西比“安全”更重要,難道真的是災獸混種的腦子不太好使?如果讓議員們知道這件事,FDA和DHH第一時間就會拋棄潘·彼得。
這位總裁的莊園用地和工廠用地都是FDA批的,要是淚城政壇知道這樁醜聞,FDA不想要的權力,自然會有其他人來討要,FDA不想要的官職,自然會有其他人來頂替。到時候斷尾求生一通操作下來,潘先生又得滾回他的老家吃牢飯,說不定還能去黑德蘭悟道。
這麼簡單的道理,這狗頭人想不明白嗎?
江雪明眉頭緊皺沉默不語,過了好久才罵了一句。
“你一個大人,和小孩子鬥什麼氣?”
可能只有一個原因,僅僅只有一個原因。
潘·彼得如此在意達芙妮,也是因為這個小姑娘沒有順遂他的心意。人是一種很奇怪的生物,往往在熱血上頭失去理智的時候,自毀欲會特別的強烈。
整個淚之城有那麼多的報童,有那麼多排著隊給潘·彼得送簡歷的能人,唯獨老潘就盯著達芙妮不放了,願意為阿蒙娜嚐嚐牢飯的滋味,這裡邊肯定有故事。
“我...”老潘變得緊張起來:“我說...無名氏的英雄...您姑且把這個事當成一個笑話聽...”
“嗯?你叫我什麼?”江雪明瞪大了眼。
老潘:“哦不,神父...”
江雪明:“嗯。”
“這個事情,還得從考克老弟的眼睛說起。”老潘講起舊時代的事:“我以前為勞倫斯·麥迪遜辦事。”
“這位大老闆不是永生者聯盟的人,他得不到仙丹扶持,就想自己造一顆。”
“他沒有仙丹的配方,一邊委任旗下戰幫去搜尋,另一邊命令我們這些化工廠的技術骨幹,給他慢慢做研究。我就是其中一個靈能化工研究員。”
“當時我的組長在這個專案上有了技術性突破,但是組長說——這個東西不能給勞倫斯,以勞倫斯·麥迪遜的野心,他得到仙丹之力,執政官也控制不了這頭怪物。整個分割槽都會生靈塗炭。”
“我跟了這個專案六個多月,最終眼睜睜的看著所有心血付諸東流,我不甘心,於是私下留了一份樣本,想著若是有一天,我能拿到仙丹,或許就能鹹魚翻身。”
“後來東窗事發,組長被勞倫斯殺掉了,他的女兒也就變成了我的養女——就是您在庭院裡看見的那個小姑娘。”
“我和考克,還有伊文一起逃了,但是逃不遠。勞倫斯是何等神仙人物,他的魂威實在太厲害,我根本就逃不出他的情報網。”
“又一次我不得不為他煉丹,但是按照組長的研究成果來看,仙丹需要大量的元質堆砌,混沌之卵、聖血和其他雜亂靈體的平衡一旦被打破,這便是一顆無用廢丹。當時組長有兩個辦法來調製催化劑,我採用藥引法為勞倫斯製備仙丹——需要靈能者的血肉。”
“阿蒙娜的母親是一位靈能者,而且靈能天賦不俗,雖然幹著牙醫的工作,但是靈體的丰度在地區人口中很少見,後來勞倫斯就盯上了這家人。”
“在毒品的誘惑下,達芙妮的老爹很快就把老婆給賣了,但是在製備藥引的時候,考克老弟心軟了——他把這婆娘偷偷放走,我挖了他一顆眼睛,向勞倫斯保證能抓到代替品,這才保住我老弟的小命。”
“我們準備拿達芙妮和阿蒙娜煉藥,就是十一月前後這點時間,戰王來了白龍縣,好幾個綠酒車間都沒了,後來的事您也知道,我失業了。”
“遠征開始之後,我這一路顛沛流離,帶著達芙妮一起來到淚城,給她安排報童的生計,教她怎麼活下去,給阿蒙娜找學校——我和她們說,你們的媽媽還活著,但是她們不信。”
“這丫頭盯著我的倉庫偷啊,一偷就是六七年,扎我家貨車輪胎,往我公司大門潑糞水。去學校打我兒子。給青金和民兵遞舉報信,要他們來查我出身,查我環保工作,查我的衛生許可。”
“也多虧了這麼一通胡鬧,我變成了一個守法公民——我幾乎提不動刀了,就想和這小屁孩鬥一鬥,我不甘心,明明我為她做了那麼多,換成別人,她早就死了,屍體被野狗吃掉,變成路邊的一灘狗屎了。”
“她說我害她家破人亡,是這樣嗎?神父?”
這個尖銳的問題丟回江雪明面前,他也不知道怎麼回答。
要是勞倫斯能得到仙丹,當年戰王對這位“上帝”的抓捕行動會變得更加艱難。
也恰巧是考克鼠鼠一時心慈手軟,把達芙妮的母親放了,代價是一隻眼睛。
潘先生的化工組長臨時反水,倒將了勞倫斯一軍,落得個粉身碎骨的下場。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面精彩內容!這些人起初都是勞倫斯的幫手,是毒品帝國化工品行業裡的一顆螺絲釘。也是壓在達芙妮家庭身上猛吸血的害蟲,人是複雜的,具有兩面性甚至多面性的。
江雪明想了想,終於答道:“確實是這樣,潘,不過你不是元兇,元兇是勞倫斯·麥迪遜。”
“每當談到達芙妮,我就會莫名生氣。”潘先生眼神陰桀低眉垂眼:“我可以忍受FDA派來的審查人,他們可以對我指手畫腳大聲喝罵,我能諂媚大笑,然後像個服務員,像條哈巴狗一樣,去飯店前臺親自挑酒,給他們倒上,但是我無法忍受達芙妮...”
“我饒了她一命,是我帶著這對無父無母的孤兒來到文明世界,我明明給了她那麼多。”
“我想過,試著去補償她,以前是勞倫斯·麥迪遜在吃我們的肉,喝我們的血,現在沒人來欺負我們了...”
“為什麼她的恨能持續那麼久,為什麼呢?”
“為什麼...”
“有沒有一種可能。”江雪明試圖做心理分析:“達芙妮把你當成了另一個父親,她的人生中,關於父親的角色一直都是缺失的——而你恰好與這個角色重疊了。”
“她把關於親生父親的恨意都疊加在了你的身上,還有一點就是。”
江雪明頓了頓,決定結束這個話題。
“潘·彼得,在淚之城你可以用暴力自保,但是無論如何都不能用暴力傷害一個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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