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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ct.6 un sogno·一個夢想(1/2)

作者:狐夫
前言:
人類是天生的社會性動物。
——亞里士多德
......
......
十個小時之後,薩馬蘭奇奧和唐娜這對夫妻來到了菠菜高地的接引匝道,沿著怪石嶙峋的崎嶇山路往前走,就可以回到蜿蜒複雜的盤山公路和溶洞中。
運輸隊的這對夫婦都是獵團裡優秀的探路者,可是眼前發生的事情卻完全超出兩人的預料——道路消失了。
確切來說,是超過一百二十米的鋼架橋樑,由數百噸鋼筋混凝土澆築的道基完完全全消失了,冷冽的高山風吹得他們透心涼,站在懸崖邊,薩馬蘭奇奧百思不得其解——
“——唐娜,為什麼...為什麼我完全記不得這條路?我們是從哪兒來的?”
唐娜抱住丈夫的手臂,也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
這兩位記憶力超群的尋路者已經想不起這條匝道原本的模樣,在他們面前的,只有菠菜高地的側嶺,還有遠方烏雞山的叢脈山巒,中間裸露出來一道長達百米的斷層區域,根本就沒有任何人造道路的痕跡。
此時此刻,無名無姓的男主人公John`D癱坐在大卡車的溫暖貨櫃裡,他醒了過來,並且運用魂威完成了此項“偉大的事業”——他的戰鬥意志依然沒有熄滅,要和無名氏的槍匠鬥到底。
他失掉了三條肢體,只有右臂能勉強的動彈幾下,在零下十五度的冰凍道路上爬過菠菜高地的橋引路面,來回爬了三百多米。
他幾乎變成了一頭殘廢的孔雀鳥人,已經完全獸化,飢餓感要將他逼瘋,生命似乎要走到終點了。
“猶大...”
“我要歸一了,這是我送給你的最後一份禮物。”
“我找不到混沌之卵,手邊也沒有仙丹,連一塊人肉都吃不到,這裡還有些災獸混種的佐餐劑,沒有熱水泡開,我的鳥喙也啃不動這些堅硬的食糧。”
“現在的我,已經虛弱到連一個孩童都殺不死了。”
“我輸了,不過沒有輸給槍匠。”
“對我造成致命傷害的,是那幾個授血單位,為什麼這些畜牲東西不畏死亡,從燈塔跳下來也要拉我墊背呢?我和他們有什麼深仇大恨嗎?這不對...”
“為什麼?為什麼好像所有人都在幫助槍匠...”
“連哈瓦娜這個蠢婆娘也要臨陣反水,想把我送上餐桌——難道她就沒想過,只要幫助我,她能獲取更大的利益!這點道理她都想不通嗎?”
他以右臂撐起身體,看著潰爛發臭的下半身,鳥嘴裡不斷的吐出一口口膿血。
“好冷啊...猶大...”
“你能聽見我的聲音嗎?”
祈禱沒有得到回應,喬迪決定自救,他不甘心就此死去。
返璞歸真的持久力非常強大,他能讓菠菜高地與外界的道路消失二十個小時,他要藉此神力來恐嚇運輸隊的普通人,在這種情況下,槍匠必然要離開溫暖的食堂和活動室,這樣喬迪就能拽著虛弱的身體,壯著膽子回到房子裡。
他的目標是傑米和本妮這對災獸混種,這兩頭鳥妖的元質構型與他的授血之身十分相似,如果能得到他們的肉,或許就能獲救。
“來了...機會來了...”
薩馬蘭奇奧和唐娜夫婦倆把這個壞訊息傳回了運輸隊,第一時間幾乎所有人都跑出來探查菠菜高地的道路情況——畢竟這種靈災實在太讓人不安,太匪夷所思了。
江雪明也沒有想到,身負重傷的敵人還能施展出如此強勁的靈能魔法,能把一條百餘米的道路變成空氣。他跟著運輸隊的工友們來到橋引平臺時,望見百米長的斷崖,也是滿臉不可思議。
狼哥作為隊伍裡的VIP,和工友們一起反覆試探著這條“天路”的虛實。可是誰也沒有發現,喬迪從卡車的貨櫃裡翻下,在冰冷且鋒利的山岩裡蠕動著,像一條醜陋的蟲子,往基地的食堂爬去。
......
......
食堂大廳裡躺著戰幫四兄弟,他們全都身受重傷。
安德羅和大B從燈塔摔下,是十二米左右四層樓的高度,直挺挺的摔在喬迪的身上。
這位暴龍勇士摔出原形,和喬迪一樣爆發出嚴重的獸化病,臉面已經完全變形,他體內的聖血失衡,要退化成災獸混種——現在的安德羅看上去就像一頭尖嘴蜥蜴。臉上已經爬滿了鱗片,口鼻還在往外溢血。
醫護站根本就塞不下這幾個身形魁梧的罪犯,安德羅只能癱在食堂的大長桌上。
大B的情況要比安德羅好一點,他是屁股先著地的,不像安德羅那樣悽慘,肋骨和麵骨摔得開裂粉碎,渾身皮膚百分之三十燒傷。
叔本華已經陷入瀕死昏迷,他是四小隻裡傷得最嚴重的,已經找不到下巴了,身上沒有一塊好肉,沾上煤油之後,火焰幾乎將他燒成了一具“會呼吸的屍體”——如果得不到救治,不過五個小時,聖血失衡帶來的獸化病和細菌感染會要了他的命。
阿杰雖然沒有參與這場戰鬥,在訊號塔上進行除冰工作時,燈塔爆發出來的靈能亂流將他衝得東倒西歪,特別是槍匠的駭人靈壓,使他陷入了短暫的驚厥失智狀態,他從八米多高的電線杆上滾落下來,摔斷了一條腿。
基地裡沒有多餘的白夫人制品,萬靈藥是沒辦法用在授血單位身上的——他們體內的維塔烙印癒合的一瞬間,也是獸化病爆發的時刻。
這就是授血單位的侷限性,在捨棄智人身份的那一刻,就和萬靈藥說再見了,要得到聖血的栽培,得到超然的力量,得到不可思議的自然恢復力,必須放棄傲狠明德的恩典。
青金也被稱為授血單位,但授血的過程沒有維塔烙印的參與,這種血統的融合更像是母親孕育新生命時,和幼兒進行一次基因的再嵌合——所以大狼們從來都不會產生萬靈藥的過敏反應。
如果有一位手藝精湛的醫師,也可以用白夫人制品治療這些怪物的外傷,決不能讓藥液進入他們的心血系統迴圈。
萬靈藥對癲狂蝶的聖血來說,就是致命的毒藥,他們肚腹之中的蟲巢被萬靈藥消滅,那麼接下來免疫系統就得對付身體裡五花八門的聖血配方,獸化病帶來的癲狂症是非常致命的——能活下來的例子少之又少,哪怕活下來了,也極有可能變成痴呆。
本妮小妹和父親一起,在食堂照看這些罪犯,這些授血怪物遭受病痛折磨的時候,她也會因為靈感產生幻聽和幻痛。
自神父從塔樓回來,把前因後果都說清楚講明白,運輸隊裡出現了兩種聲音。
一種是奧斯卡為代表的信服派,他們相信有一個看不見摸不著的敵人,和神父以及罪犯們打了一架。
另一種是反對派,以哈瓦娜長官為首的工人們認為,這只是一種靈災,出現在塔樓的手槍也是這條鬼魂偷走的,整個事件與哈瓦娜長官沒有任何關係。
江雪明沒辦法說服這些人,戰幫的幾個罪犯都是神志不清的樣子,沒辦法開口講話。也沒辦法為自己辯解。
本妮什麼都做不了,她只能握住安德羅的手,希望這些戰士可以撐過這一關。
就在此時,就在此刻,食人魔推開了食堂的大門。
喬迪用腦袋擠開門扉,緊接著呼喚魂威助陣——破破爛爛的孔雀靈體軟弱無力的撫摸著喬迪的腦袋,把本體藏了起來。
正如喬迪所預料的那樣,失去了部分肉身之後,他甚至連殺死本妮的力量都沒有,只能一點點爬到長桌邊,安靜的等待著。
這個小丫頭一定會給傷員們餵飯,到了那個時候,喬迪或許能吃到一些邊角料,只要能吃點東西,他體內的聖血就能再次開始正常運作,能恢復一些力氣,哪怕長出兩條健全的胳膊,他也有翻盤的底氣。
本妮看見大門打開了,於是動身去關門,她完全沒有發覺喬迪的存在。
傑米老爹依然是憂心忡忡的樣子,被關在這麼一個封閉偏遠的邊境聚居地,這幾天發生的種種怪事讓他懷念起溫泉集市裡的日子。
女兒似乎對這些罪犯充滿了同情心,這是傑米無法理解的事。要知道他的老婆就是癲狂蝶的戰幫害死的。
“餓...好餓...”安德羅疼得哼哼唧唧的,腦門已經多了一個圓孔——這是日行蜥蜴的特徵,除了眼睛以外,還有這第三隻眼來感受光線。
本妮連忙去準備佐餐劑,把硬邦邦的人工肝塊泡發,這些白夫人工廠裡流出來的廢料經過一次次加工風乾,新增防腐劑再壓縮成塊狀物,就變成了災獸混種的維生素。
當本妮小妹把湯碗端到安德羅嘴邊,安德羅突然睜開了一對獸眼,這蜥蜴人撐著身體,猛然看向長桌旁的一團模糊陰影。
“他在這裡!”
喬迪幾乎嚇得魂飛魄散——
——他絕沒有想到,安德羅居然能發現他的真身所在。
是身體受到的傷害太嚴重了?魂威的效果打了折扣?
這傢伙能看見我嗎?
實際上,安德羅看到的只是一個模糊的虛影。
獸化病使他的大腦和視神經,還有視覺器官發生了不可逆轉的變化。
日行蜥蜴的世界裡,UVA(紫外線)著色至關重要,這和智人的三原色視覺有所不同,在強日光環境下,它們能看到更多的東西,包括頭頂的孔形感光眼,這第三隻眼睛讓日行蜥蜴活在另一個光怪陸離的世界裡。
有許多生物看見的東西,其實和人類完全不同,此前用斯普安通瓢蟲來追蹤喬迪,也是依靠蟲子的索敵機制來完成的。
喬迪的存在感被抹去了,但是在安德羅眼裡,還有一團氤氳不明起伏不定的霧氣,它扭曲了一部分光線,就趴在桌旁,這團濃霧伸長了脖子,等著本妮手裡的湯碗漏下一點點救命的食物!
雖然看不清...
安德羅十分肯定——
“——這傢伙身上還有煤油的臭味...”
他能嗅見濃烈的資訊素,能察覺到喬迪身上極度驚恐的情感。
本妮立刻從長桌邊移開身體,傑米老爹已經從廚房取來菜刀,準備肢解怪物。
“他在哪裡?在哪裡?!大兄弟?我看不見他呀!”傑米慌張的問道。
安德羅已經無法鎖定喬迪的位置,他的集中力走到了盡頭,視覺是一種非常昂貴的知覺,在身體缺血大腦缺氧的情況下,眼睛是最早一步背叛身體的器官。
他努著上半身,又因為肚腹間骨裂肉碎的劇痛被求生本能狠狠按回床上,他甚至沒辦法再多看一眼了!
“不知道...傑米...我不知道!別讓本妮來餵我了!他想要吃的!他想活!”
安德羅十分肯定,喬迪想要從他嘴裡分到一點羹湯,哪怕只有一點點。
對於擁有魂威的授血怪物來說,他們肉身之中的聖血配方也要遠優於戰幫的嘍囉打手,生命的強韌度,肌理的癒合能力,神經的堅韌度和意志力也要遠超安德羅等人。
同樣是吃下一點點人肉,恐怕喬迪能恢復更多的力氣。
“我來餵你...”本妮緊張急切的說:“你再不吃東西,就要死啦!”
安德羅指著本妮的鼻子,兇狠的恐嚇道:“你感覺不到的!你看不到!摸都摸不到!你不明白!小丫頭!”
喬迪抹除存在感的方式不僅僅是“看不見”——
——返璞歸真的力量能直接影響智人的所有感官。
要不是安德羅這對蜥蜴眼發揮了一點點功能,喬迪哪怕趴在他胸口跳舞,他也察覺不到任何的觸感和重量,大腦會自動忽略喬迪的存在。
煤油的臭氣越來越濃烈,安德羅知道——這怪物從來沒打算離開,他就這麼光明正大的躲在人們面前。
再次醒來對安德羅不是什麼好事,他控制不了自己的心跳,在極度緊張的環境下,失衡的聖血在體內橫衝直撞,一次次重新整理體細胞的結構,一次次粗暴的改變他的意識和基因。
他不斷的喘著粗氣,卻想不出有用的辦法,再也睡不著了。
或許在睡眠狀態下,他能活久一點,保持每分鐘三十次的平穩心跳,他還能接著活幾個小時,事到如今,他好像沒有什麼辦法接著活下去了。
兩條手臂上的鱗片越來越多,顱骨發出恐怖驚悚的彈響,飯食明明就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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