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戰團的參謀死了,他們會不會找你麻煩?”
愛蓮娜在事後依然憂心忡忡,擔心葛洛莉的安危。
她只知道戰王的本領很大,至於殺死戰團的總參謀有什麼後果,會招來哪些人的忌恨,愛蓮娜是一概不知的。
社會這個大染缸已經把這個小姑娘變得面目全非,哪怕她的交際圈僅限於瓦爾哈拉宮,她都知道槍打出頭鳥的道理,在白鯊會的風月場,再怎麼優秀出色的花魁,也要學會搞關係,託人送禮物,和姐妹們和和氣氣的交換客人名單,有長期的利益往來,這才把賣身為奴的事業給做好。
“他們不喜歡我。”葛洛莉如實答道:“槍匠死以後,這層關係就淡了——我也不在乎這份友誼。”
“為什麼?”愛蓮娜不能理解:“你明明在保護他們,我讀過你的故事,槍匠是媽媽的兄弟對麼?他們只瞧得起男人嘛?不喜歡你這個女人?”
“和男人女人沒關係,別把簡單的事情搞複雜了,愛蓮娜。”葛洛莉一邊開車,一邊解釋道:“俗話說,無事不登三寶殿,你覺得我這麼一個無名氏,還是傲狠明德的大內密探,我沒事往戰團跑,對這些戰士來說有什麼好處?我是去給他們唱歌跳舞鼓舞士氣?”
愛蓮娜這姑娘機靈得很,立刻想明白了:“您要往軍營去,他們都得闆闆正正的接受檢閱,要是心裡有鬼,不都得被你拖到靶場突突了。”
“對呀。”葛洛莉應道:“我只會帶去傷亡,這麼一套慣性思維下來——我去哪個戰團,那戰團裡的兄弟們總會發現,自己身邊的親朋好友突然變成了十惡不赦的罪犯,似乎是我親手拆散了兄弟們的情誼,讓他們反目成仇。”
這六年的遠征生涯裡,除非是生死之間的大危機,否則沒有多少戰團把戰王當做恩人,反倒成了爭功勞的仇人。這也和葛洛莉除惡務盡的職稱功能有關——她的殺傷效率太高太高,無論是對明面上的敵人,還是藏在戰團隊伍裡的敵人,只要抓到罪證,都是一視同仁格殺勿論。
“槍匠就不一樣了,戰士們都覺得槍匠可愛。”
此前說過,槍匠的死亡讓無名氏和戰團離心,個別地方的兵員不再接受無名氏的排程。因為槍匠從不過問廣陵止息內部的貪腐問題,這些問題他都是交給傲狠明德的智庫來處理——不光如此,槍匠還會為戰團的領袖們製作閃蝶衣,為戰士們調整武裝,他也是絕大部分青年預備兵的老師。
朱利安和朱瑟伯格這對父子也受過槍匠的恩惠,在數年之前剿滅癲狂蝶聖教的行動中,是無名氏幫他們報了血海深仇。
如今烈陽堡三個派系的民兵單位,絕大部分都是看著槍匠的《騎士戰技》網課長大的,更別說戰團裡的優秀戰士們,這些青年或多或少都參加了加拉哈德的特訓課程,和槍匠老師有一面之緣,算得上親傳弟子。
這樣一位送你甲兵,授你神功的老師,先不說戰團和民兵單位會不會聽槍匠的話——他們的父親母親也要兒女知恩圖報。
畢竟在父母眼裡,孩兒們常年奔波在一線,和癲狂蝶教眾還有戰幫搏命,和罪犯火併。是槍匠傳授的技藝救了孩子一命,光是這份恩情就能決定戰團臨時指揮權的歸屬。
同時這份恩情也僅僅止步於槍匠這個人,止步於這點利益,不會沿著槍匠擴散到戰王以及無名氏身上。除非傲狠明德親自開口,執政官批文蓋章,這套流程走完了,無名氏才能傳喚廣陵止息來幫忙。
葛洛莉給愛蓮娜講清楚這點利害關係,愛蓮娜卻越來越擔心:“媽!他們不會給你小鞋穿吧?”
“檢舉我?這事兒不是一直在做嗎?你以為這六七年是怎麼過來的?信箱裡的舉報信確實夠多,他們說我做得太過分,太殘忍,結果這些信件全都變成傲狠明德的廁紙。”葛洛莉頗有耐心的解釋道:“我知道極剛易折的道理,可是BOSS要我做戰王,我就必須把事情做絕——朱利安一家子以前也是我的戰友,可惜現在不是了。”
“我和你一樣,愛蓮娜。我們是階級姐妹,當朱利安要大啖人肉的時候,他就是我的死敵——不光是他,只要查到他家裡去,為他說任何一句好話的人,都有變成食人魔的嫌疑。”
“哪兒呀!”愛蓮娜笑呵呵的,還以為戰王在開玩笑:“你和我一樣?媽!你可真會開玩笑...”
“我是罪犯的孩子。”葛洛莉認認真真的說道:“只是我比較走運,沒生在烈陽堡這魔窟裡,能得到一份工作,能用這雙擅長殺人的手去辛勤勞作——不然我也要變成你,愛蓮娜,我會變成另一個你。”
愛蓮娜聽著聽著,卻不說話了。
葛洛莉接著說:“我不斷的磨礪技藝,不斷變強,殺掉一個又一個食人魔。這力量是用錢換來的嗎?是錢讓我心安理得的砍惡魔的腦袋?是錢催促著我趕快上工殺人?不!不是的...”
“我不是收錢辦事的那種人,我總和自己說——你應該多想想為什麼?”
“為什麼愛蓮娜要去瓦爾哈拉當妓女,為什麼?是因為她不夠善良嗎?不夠勤勞嗎?不夠努力嗎?她沒有天賦嗎?她活該變成妓女嗎?”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這些都不對,愛蓮娜是個受害者,她是我的兄弟姐妹——這點道理哭將軍比我更懂,我說了那麼多,可能還不如流星幾句話來得痛快直接,他一直都是心思通透誠如明鏡的人。”
“一定要說出個所以然來,那麼我的答案只有一個,我痛恨食人魔,痛恨人肉買賣。”
“殺死這些路燈掛件的時候,我的內心會產生一種強烈的欣快感——它超越了簡單的利益交換,超越了所謂的[道德倫理]和[社會常識]。一見到有人蒙冤受屈我就難受,要是有魔鬼在啃咬良善者的血肉,我就要開始磨刀,迫不及待要去割腦袋了。”
“BOSS含辛茹苦養育了那麼多的地底人,它沒有講過什麼特權,沒有造過一座神龕,沒有去迫害勞苦大眾,它要人們破除迷信,站著和它說話——所以別和我談什麼程序正義,我本來就是個無法無天的人。BOSS要我成為戰王,我便聽它的話放手去做。”
愛蓮娜聽了這麼大一串,腦袋也暈暈乎乎的,聽到最後幾句眼神就亮起來。
“有貓貓撐腰就可以為所欲為對吧?!”
葛洛莉笑著答道:“有好貓咪撐腰就是可以為所欲為,你說得沒錯。”
......
......
來到城市東北一隅,來到重工業最為發達的伊斯特工業園區,這裡是烈陽堡早期的根基,是城市的命脈所在。
戰團執行開拓任務時,工兵隊伍需要大量的鋼鐵和建材,需要武器來對付災獸,需要各種各樣的化工品來改善環境。烈陽堡的戰團總部和市政廳就設立在這裡。
如果你的記性夠好,應該記得楊江水脈負責查處櫻粟殼一案的特別行動組,這支隊伍的作用,原本是向喬治·約書亞討要的另一筆保護費——如果不向戰團繳納這筆保護費,喬治·約書亞就得花更多的錢去保護他的運毒船隻。
可是機緣巧合之下,這支隊伍裡蹦出來克拉克·肖恩和班納·伊卜吉這兩個愣頭青,也直接讓緝毒組的總隊古蘭德·沃克斯先生提前下崗,要調去苦寒的邊疆——因為這支隊伍不聽話,壞了戰團的規矩,壞了科魯亞夫一干人等的生意。
這位總隊最後還是沒有接受調令,他放不下妻子和孩子,只能引咎辭職,在市政廳附近開了一家典當鋪,做二手舊貨的生意。
偶爾克拉克和班納也會來拜訪古蘭德總隊,他們受過總隊的恩惠,克拉克最終還是參加了古蘭德先生的歡送會,雖然過程不太愉快,但結果總是好的。
曾經保衛群眾的戰鬥英雄,如今變成了舊貨市場裡普普通通的市儈老闆,古蘭德的內心五味雜陳,不知道說什麼好。
烈陽堡的阿波羅市政廳,還有五十四區戰團分部的集會中心就在隔壁兩條街,不過一百八十多米的距離,爬到門店二樓的露臺去,就能看見神奇先生的戰團徽記。
那是一座雕像,一個馬戲團大力士形象,有濃密鬍子的中年黑髮男人,向每一個市民比出大拇指,它曾經是一種承諾,一種象徵——只要廣陵止息的“神奇先生”來到人們身邊,就可以逢凶化吉消災解難。
“總隊,看什麼呢?”班納小子在一樓搬運貨物,隨口呵斥道:“別偷懶呀!雖然你是我領導,我在幹活你也別幹看著呀!”
古蘭德先生立刻跑下來,接走班納背上的冰箱,又招呼克拉克把三輪車往門店裡開。
“克拉克!你進來一點!進來一點呀!還隔著四五米呢!板車怎麼接你呀?”
從三輪車旁探出一個腦袋,克拉克不耐煩的問道:“你喊我什麼?!”
古蘭德哭笑不得:“草莓慕斯小蛋糕...”
“是抹茶慕斯小蛋糕呀!”克拉克·肖恩依然被[地獄高速公路]的魔咒控制著,“喊錯別人名字是很不禮貌的事情!頭兒!你以前根本就沒把我放在心上吧?!”
古蘭德小聲問班納:“克拉克他到底是怎麼了?”
“不知道啊...”班納小聲應道:“自從白鯊會覆滅之後,克拉克的性格沒怎麼變化,但是一談到這個名字,就和戳他的笑穴一樣敏感啦,他應該是瘋了...”
古蘭德只覺得遺憾——
——克拉克曾經是他非常器重的年輕人,或許烈陽堡又逼瘋了一個正常人。
等到貨品全都卸下,古蘭德先生要給這些舊貨估值,轉賣去別的地方,烈陽堡有許多窮苦人家,用不起東山轄區和維斯布魯克賣出去的二手貨。
這些壞掉的家用電器,古蘭德要慢慢把它們修好,然後轉賣到西南東南兩個城區。
班納和克拉克蹲在總隊身邊,好奇的看著總隊幹活。
“你還會修冰箱呀?總隊?”班納小子問道:“多才多藝喔!”
古蘭德先生從工具袋裡掏出扳手,輕輕敲打著四眼仔的腦門:“騎士戰技教過。”
克拉克可算熟讀騎士戰技的戰士,從來沒聽過這種稀奇事:“哪裡教過呀!根本就沒有!你騙人!”
古蘭德:“《六藝心經·射》第三篇,常見製冷電器的壓縮機結構,以及製冷劑作為爆燃物和壓縮氣體的技戰術應用辦法,你看看這一篇,講了幾種常見的冰箱。”
“哦...”克拉克連忙從攜行包裡翻找,但是找不到這一冊,開啟手機終於尋見了對應的結構圖。
古蘭德開啟冰箱門,把裡面的過期變質的生活垃圾都扔掉,拆開所有護板。
“壓縮機壞了,還有一部分電路腐蝕了,應該是運輸途中冰箱傾倒下來,儲存液體的瓶罐開裂,這個好辦,等我訂幾個零件來就能修好。”
班納立刻拍起總隊的馬屁:“牛哇!”
克拉克小子則是不懂人情事故,小聲問道:“古蘭德先生都下崗了,你還擱這阿諛奉承個什麼勁呢?”
“我看你是完全不懂哦!~”四眼仔神氣活現的湊到克拉克耳邊:“抹茶慕斯小蛋糕呀,古蘭德總隊丟了工作,好不容易找到一份生計,他家裡給了那麼大壓力,嫂子這幾天也沒有好臉色,你不誇誇他,萬一他抑鬱了要自殺怎麼辦?我們就嘴巴上唸叨幾句,講點好話,這是多麼簡單的事情呀,別那麼吝嗇嘛!我就希望總隊能開開心心的!”
“哦...哦哦哦哦!”克拉克立刻回過神來,也不像當初那樣倔強,連忙拍手稱讚:“古蘭德總隊!您可真是個心細如絲的人!同樣是騎士戰技的研習者...我...”
“別他媽廢話了。”古蘭德沒什麼好脾氣,看見這對活寶說違心話他就火大,“我丟了工作,是希望你倆對群眾能坦誠一些,搞那麼多儀式幹什麼?難道你們念幾句咒語,這冰箱它就自己好起來了嗎?”
由於零件缺失,古蘭德放下手邊的活,去翻找維斯布魯克的包裹。
“來搭把手,幫我把這個大件開啟。”
兩兄弟幫助恩師拆開泡沫棉,拆掉一層層塑布,裡面是一整套音響裝置——它看上去光亮如新,控制檯上的按鈕推杆都是亮晶晶的。
“哇!”班納立刻來了興致:“值不少錢吧?這單掙了多少呀?”
嗅覺敏銳的克拉克立刻臉色變得嚴肅起來,古蘭德先生也是如此——東西雖然是他收的,可是電話遠端估價,還有照片和實物完全不是同一個貨了!
“這不是我要的...”古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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