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e一動也不動,運兵車的led燈光在跨海大橋上劃出兩道湛藍的曳光。
大海躁動不安,跟著風神與雷神的魂威波動掀起一個又一個浪頭,拍在亂石紅巖的灘頭,變成粉身碎骨的花朵和浮沫。
流星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因為剛才二哥對他說。
“只有你,只有你能擊敗神道六部的至高兵器,哪怕是擁有[後悔藥]的我,也做不到這件事。”
騎著寶駒的天神乘風破霧而來,與運兵車的直線距離越來越短,用不了幾分鐘,他們就得擺開架勢打一場追逐戰。
流星感受著空氣中的靈能潮汐,說實話他緊張極了。
如果放在以前,他倒沒有這樣緊張,對於什麼都看不見的瞎子來講,黑暗並不恐怖。
可是他已經找到了生命中至關重要的閃蝶,再也不是矇昧無知的[愚者],他的能量已經完全釋放出來,終於長大成人——能夠感知到更加清晰的靈能特徵。
說實話,在這趟旅途中流星從未如此的擔驚受怕——曾經他直面過尼福爾海姆的靈壓環境,差一點就死了。但那時候的他是傻人有傻福,活過來的時候也沒有後怕。
fe將關底兩位最強的敵人交給了流星,並且斷然直言——擊敗這兩個目標的重任,非流星不可。
可是要怎麼打敗他們呢?
二哥的[後悔藥]或許早就看過大結局了.
為什麼後悔藥都做不到的事,而我能做到呢?
流星不理解,這種不理解讓他開始心慌,甚至有一種錯覺——會不會是二哥受了刺激,被某種電子病毒控制,才會說出這種胡話來?
光是[northnd·朔風]就讓他吃盡了苦頭,費盡千辛萬苦他好不容易才幹掉這個鐵甲武士,只差那麼一點就要丟掉小命,若不是二哥來得及時,他早就死在[phenoen·怪力亂神]的魂威攻擊之下。
那種恐怖的靈能攻擊,光是手臂擦出幾個小傷口,就能廢除戰鬥力,一旦有大面積創害,心臟都要被凍成冰渣肉泥。想在朔風這位身負精絕劍術的改造人手上討到便宜,簡直是痴人說夢。
不止一回兩回,流星心生退意,他幾乎被恐懼支配了大腦。
不想再去面對這位強敵
那種煎熬他不願意再來一次了
還有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他捧著三三零一託雪明大哥送來的紅圍巾,似乎再也勇敢不起來,再也沒辦法變回那個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孩子了。
有至關重要的愛人在等著他回家,有不能背叛的諾言等著他履行。
有太多太多的感情拽著他的腿腳,讓他邁不開一步。
“fe!”
流星又驚又恐,心頭閃過無數個畫面,有許許多多生命中至關重要的人和物。
他呼喊著二哥的真名實姓,將平行宇宙的編碼當做重要的姓名依據,第一次正兒八經的,將雪明大哥身體裡的鬼魂當做活生生的人。
“我該怎麼做?我不知道”
“要打敗[朔風],我就要拼上全力,如果還要加上[strongnd··疾風],我實在是找不到任何突圍的辦法!我真的能活下來嗎?我真的可以嗎?”
“雖然我的嘴還能說出來幾句硬邦邦的話!可是身體卻在戰慄顫抖著呀!”
“渾身上下每一個細胞都叫和我說——傻孩子!快跑!快跑呀!”
“我控制不了它們”
“fe!如果你的[後悔藥]已經預見到結局了!我確確實實戰勝了他們!那麼伱能不能告訴我!告訴我——我究竟是怎麼做到的?!”
六十三的胳膊拄在車窗旁,他的眼睛裡只有腕錶。
秒針一點點往前推進,時間慢慢流逝著。
步流星難得見到這位“二哥”閒下來,這位來自[未來]的時間旅客,似乎總是忙到要命。
“你的人生要你自己來過。”
六十三沒有去看流星,眼睛緊緊鎖定著鐘錶,繼續專心駕車。
“這是你出發時說過的話,記得嗎?步流星?”
運兵車開過一個弧度極小,約有六百米長的大彎,運兵車激起的亂流衝散了跨海大橋下歇息的鷗鳥。
阿星愣了那麼一下,一時語塞,莫名其妙的開始哭。
只是鼻頭酸了那麼一下,緊咬著牙,有一萬種不甘心。
他確實與平安大哥說過這句豪言——
——就像孩子們小時候會講各種各樣的傻話。
想成為科學家,成為航天員,成為藝術家,成為偉大的人。重新認識到自己的平凡之處時,心也變得空空的。
“看吧!”六十三突然與流星說起日語來:“有那麼好的景色,你可別光顧著想逃命的事情呀”
“空氣中有種很好聞的味道,海洋裡的鹽度對生命來說剛剛好。”
“沙灘上明黃色和橘紅色的碎石也很好看。”
“沒有太陽,燈光照在波光粼粼層層疊疊的淺海,像是絲綢落進水裡。”
“時速是一百六十五公里每小時,跨海大橋兩側的照明燈像是彗星一樣往身後衝刺。”
“有那麼那麼多如夢似幻的美景,我們不能光顧著逃命呀”
步流星聽不懂,他不明白二哥到底想說什麼,於是順著車窗往外看,原本焦躁不安的心也慢慢變得平靜,額頭的冷汗叫熱乎乎的狂風給吹乾,變成粗糲的鹽粒。
“六十三你怎麼總是”
“總是喜歡做些我看不懂的事,說些我聽不懂的話.”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明哥真的和你是同一個人嗎?他做事講話都是乾乾淨淨明明白白的.”
“雖然有點土”
fe放下手臂,在這個瞬間,他不用再去關心[時點]和[事件],不用再去按照[後悔藥]的意思來辦事。
“這趟旅途是你的必經之路,我的小老弟”
六十三回過頭來,臉上依然帶著那種肆意妄為的邪笑——與雪明完全不同,這老哥哥笑起來總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反派氣質在。
“你要問我,到底和江雪明算不算同一個人。”
“那肯定不算了,我們是兩個完全不同的個體,也不能互為鬼魂。”
“在這個故事裡,江雪明只對你講了前半句,已經聽得耳朵生繭的前半句——”
“——怎麼說來著?我們還是小孩兒,要變成愁眉苦臉的大人還早著呢!”
“是這句沒錯吧?”
步流星正想答話,可是二哥進入碎嘴子模式就停不下來了。
在發動[後悔藥]時,fe是無話可說的狀態,離開了魂威,他要把所有丟在半途裡沒說完的話,全都再說一遍似的。
“很遺憾,我的生命裡沒有你。”
六十三拍了拍流星的肩膀,笑容中有種哭笑不得的感覺。
“似乎我很早很早就長大了,從嬰兒變成野獸,再變成大人,中間失去了青少年這麼個階段。”
“我想這是不對的,中間少掉的那一截,一定要補上。”
“與你相處的十來個小時,對我來說是非常非常寶貴的體驗。”
步流星有些不好意思:“二哥,你說什麼呢?”
“fe與你說了前半句。”六十三鬆開方向盤,神氣活現雙手互抱,一副可把自己牛逼壞了的架勢:“我也不能輸呀!我要與你講後半句。”
“——哪怕長大以後,我們也可以活得像個孩子!”
眼看運兵車要失控,流星手忙腳亂的去搶方向盤!
“哈哈哈哈哈哈!”六十三笑容燦爛,是越來越開心,越來越年輕:“你害怕嗎?”
“當然會了!”流星接走車輛控制權的那一刻,急得渾身緊繃,眼睛直直朝著前方,“你在做什麼呀!二哥!”
六十三:“我要問你!是我比較可怕!還是我們身後的朔風和疾風比較可怕!”
流星:“我不知道!”
六十三:“說不出來?我要踩剎車了哦!”
流星:“你!你!是你是你!”
六十三:“是死亡比較可怕?還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更可怕呢?!”
流星:“這問題也太複雜了!我不知道”
六十三再次握緊方向盤:“那我換個問法好了.”
這位來自不同時空,不同維度的雪明大哥突然變得深沉滄桑。
燈光一次次閃過那雙黑漆漆的眼睛,流星也看得入神,一時間似乎要被吸進去了。
“小老弟,失去家人和愛人可怕嗎?”
“是的.我很害怕.”
“嗯,確實。我也被它擊敗過。”
“六十三,我們的時間不多了.”
“彆著急,讓我們慢慢來。”
“嗯”
“可是你的家人得知你的死訊,愛人要和你生離死別了”
“每一個和你認識的人,再也找不到你了,就連joestr酒吧裡可可愛愛的小狼狗,每天等著你去摸摸頭——它們等不到你了。”
黑哥聽見這些話,立刻湊到前邊來嗚嗚嚶嚶的叫喚著。
流星追問:“難道我會死嗎?六十三!你已經見過我的死相了?”
“應該說——你已經死過很多很多回了。”六十三直言不諱,將不同時間分支裡的境遇如實告知。
“死在車輪下,死在槍彈裡。”
“被改造人劈成兩半,更早一些,在電梯裡跌死。”
“每次你這個礙事的小鬼死掉,我就得捂著腦袋重開一局。”
“你和熱風一樣,已經是死了無數次。”
“所以我想問問你,到底是死去可怕,還是死亡之後的世界比較可怕。”
“當你死掉的時候,我真的很心疼,這顆肉心又開始流血,重要的夥伴突然離世,如果你還有一點意識,在彌留之際我卻無能為力,那種感覺是最痛苦的。”
“我想把這種痛苦分享給你,你現在需要它。”
“至於為什麼突然說日語?咱們時間有限——”
“——之前的問題我就不再複述一遍了,也是講給熱風聽的。”
[你這傢伙]
六十三話還沒說完,流星只覺得腦子一片空白。這是他想都不敢想的事,並不是想不到,而是不敢想。
一股子熱氣從胸口衝上天靈蓋,他的眉頭緊擰,變得怒極恐極。
六十三接著說——
“——哭將軍,繼續哭下去吧。”
“如果你還能哭出來,這是好事,是天底下最好的事。”
“勇氣絕不是憑空而來,就和你的魂威一樣。”
“接下來的路,要你自己來走,很高興認識你。”
“我是第一次來到這個分支,也可能是最後一次。”
“因為之後的故事我就不得而知了,你的雪明大哥在三十一秒之後就會接管這副肉身,與你一起作戰。”
“你的魂威真的非常奇妙,與它兩臂相觸,就能受到你這位騎士的保護,是個溫柔的小男孩呀”
六十三立刻改口,說了個地獄笑話。指著車廂裡的肥仔黑哥說。
“與你這個胖子一起出道,恰好適合日本寶寶的體質。”
流星眯著眼,表情古怪得很,是又想笑又不敢笑太大聲,怕熱風聽見。
“哈哈哈哈哈!你確實就是明哥!”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面精彩內容!“男人就是這樣,嘴巴和勾巴總得硬一個——這種天性你無法控制。”六十三低頭看錶,抬手告別:“到點了,今天這個逼班就上到這裡。我們有緣再見!晚安!瑪卡巴卡!”
下一刻——
——雪明頂號上線。
從veno機關中迸發出一陣強烈的電流。重新醒來的瞬間,無名氏的戰王就看見運兵車在往前飛馳。
“阿星.”江雪明問道:“現在是什麼情況?!”
步流星連忙解釋道:“身後有兩個特別厲害的改造人在追咱們!”
“你抓穩,我要停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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